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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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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韶宁被噩梦所扰,她猛地睁开眼睛,茜色床幔,红绸高悬,龙凤花烛映照满屋生辉。
她恍惚间见着窗前隐约坐着一位绿衣女子,她抚帘向外看去,两个陌生面孔的丫头喜气洋洋地围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赶紧起来起来梳妆吧。”
她怔怔地望着她们,“哦,是了,今天是我与端王成婚的日子。”
许韶宁起身,丫头卷起床幔,她这才看清窗前人影。对着菱花镜子,身着绿色婚服,这么熟悉的背影她怎么会不认得。
“姐姐?你怎么会在我的闺房?”
许韶薇微微偏过头,她透过铜镜瞥见床上的女人,她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张扬,“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这个时候才醒?我已梳妆齐整,就差这一枚并蒂莲花钗。”
她拿起那枚钗,在手中细细看着,“快点让丫头帮你梳洗,随着爹娘为我送嫁吧。”
“长姐……”许韶宁快要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她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几步。
许韶薇摸了摸金钗叹息道,“可惜啊,你醒的太早,你若是晚醒几分,我与殿下早完婚了,不过嘛……你知道了也好,早瞧见了早死心。”
身边侍女为他戴上金冠,她扶了扶沉重的头饰,终于舍得转过头来,一贯温柔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那截然不同的面孔叫许韶宁胆战心惊,“可今天明明是我出嫁的日子。”
她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握住她柔软的手,许韶薇猛地甩开衣袖,由于那一下力气过大,头上钗环碰撞发出轻盈的响声,“别弄脏了我的婚服。”那明显嫌恶的神情立刻让她如坠冰窟。
“长姐,你这是怎么了?”许韶宁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不依不饶地想要上前,却被两个侍女拦住。
许韶薇站在两人身后,“疏影,凌霜,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妹妹,不要让她出去闹事。
许韶宁难以置信地扬起脸,眼前人眉眼精致,颜色秾丽,她从未见过她这样浓重的妆容,她怔怔望她,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长姐平时性情温和恭顺有礼,腰身纤细如弱柳扶风,如今换了身衣裳,显得雍容华贵,艳丽逼人。
“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许韶宁眼前发黑,她攥紧了手指。
许韶薇纡尊降贵地俯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妹妹,既然被你撞破了我的计划,我也不怕告诉你,没有我娘和我娘的宽容大度,以你和你那个短命鬼小娘身份,早就被发卖,横死接头了,我却没有想到你有那般手段,你以为在马球会上得了端王几分青眼,就能飞上枝头了?”
她深吸一口气,面容扭曲,“端王妃的位置,乃至皇后的位置,都应该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许韶薇手上的力度变得愈发的大,捏得她下颌发痛,连带着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许韶宁依旧一声不吭。
见状,她猛地松开手,用力的将她摔狠狠摔在地上,“瞧你这副样子,真可笑。”
许韶薇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睛里面带着轻蔑的恨意,“你以为自己真能在外人面前与我平起平坐吗?顾小娘从前只是平康坊的歌妓,而我娘是户部尚书之女,身份地位、模样才学你哪一点比得上我?”
她嗤笑一声,“当初你娘就以一副狐媚姿色勾引了我爹,我娘大度,许你们留在府上本就仁至义尽,你们应该心存感激,如今想抢我的荣华富贵,你也配?”
许韶薇带着恶意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遍。
许韶宁低下头,她不由地想起从前,她从未嫌弃过她和母亲的身份,没想到过去只是粉饰表面太平,如今一朝撕破脸,这背后的阴谋算计正如被蛀空的木头,表面还算完整,轻轻一用力,自然尽数折断。
她自然是感激父亲,感激长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时在府中受到怎样的冷眼。
她虽然名义上是侯府的小姐,但平时缺衣少食,就连冬天的炭火都是不足的,她平时要和娘卖一些刺绣和手工,才能换来勉强温饱。只有贵客造访时,他才有机会穿上长姐给他准备的衣裳,她们身量相仿,长姐穿厌了的衣服,会偷偷的塞给她,许韶宁从前只以为这是长姐对她的好。
许韶宁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也从未有过争抢的心思,她已经忍气吞声太久,眼看就要离开侯府,让母亲过上好些的日子,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希望被夺走吗?
许韶宁压下心中郁气,无力地问:“你私下替嫁,就不怕殿下怪罪吗?”
许韶薇笑了,“妹妹啊妹妹,你可真够蠢的,你以为今日种种殿下不知晓吗?”
许韶宁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许韶薇轻飘飘打断,她神色讥嘲,“是了,以你的脑子应当是不会明白,殿下想要的并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父亲的朝堂势力。你这卑贱的身份也想妄图尊位吗?”
她的语气恢复了柔和,“何况圣上旨意,许家嫡女赐婚端王。”她悠悠道。
许韶宁猛地抬起头,本想反驳,可是她忽然惊觉眼前这张艳丽的面孔她从哪里见过。
是了,是端王府书房中的画像。
她曾经偶然见到,于是温声细语地问,端王将话题轻巧接过,说是友人相赠。
竟然是这样……
从前两人花前月下,与她换了便衣长街共游,过去种种竟然都不作数吗?她脸色惨白。太子的储君之位,说到底是靠着母妃在后宫的尊贵地位才勉强坐稳的,可这份高位徒有其表,在当今圣上跟前,他从来不是能讨得半分欢心的儿子。
反观端王,近来正是圣眷正浓、炙手可热的时候,朝堂上但凡有几分眼力见的官员,早已悄悄调整了立场,或明或暗地往端王的势力圈里靠,那趋炎附势的模样,几乎成了宫里宫外心照不宣的事。
人人都看得清这朝局倾斜的势头,端王自己更是比谁都明白,他一心要攥住朝堂势力,好为日后铺路。你当真以为,在他眼里,你和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能相提并论?他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亲近,是能左右朝局的兵权,是能稳固自身势力的侯府助力,至于你,不过是他筹谋里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许韶宁终于是想了个明白,她终于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瘫在地上。
“妹妹啊妹妹,要是你乖乖睡到明天,不再闹事,我倒是能宽宥你一次,可惜你不自量力,非要知道真相,今后的事就由不得你了!”
正是黄昏时,她饮了茶,补了唇脂,终于高声喝道:“来人!”
她一声令下,门外两个侍女立刻进来。
许韶薇取了绣扇遮面,眼中的嫌弃多的要溢出来,“我以端王妃的身份命令你们,妹妹以下犯上,不是与她娘一样惯会勾引人吗?叫赶紧叫人牙子过来,将她发卖到平康坊,永远别叫她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这……”
“还愣着做什么?父亲母亲那边就说她得知真相一时接受不了,投河自尽了。”她似笑非笑,脸上带着残忍的神色。
许韶宁惊恐地盯着两个侍女,她们是待在姐姐身边护她周全的武婢。
两人对视一眼,朝她缓缓逼近,取了麻绳将她绑在椅子上。
屋内两个侍女领着许韶薇出了门,一个婆子立刻被人引了进来,她脸上丝毫没有好奇的意思,许韶宁心头一凉,原来她早就将这一切计划好了。
“你们放开我!”许韶宁手脚并用想要睁开绳索,惊慌失措地摇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其中一个侍女扑过来,在她嘴里塞了布条。
许韶宁怒目圆睁,可是她哪能在这两个训练有素的侍女手下逃脱。她被两人死死地按着。
“三小姐,怪只怪你知道的太多,主子实在留你不得。”
许韶薇现在应当已经上了花轿,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而她却要被发卖妓馆,过着更加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不能甘心,但眼前的困局更加让令她心碎。
婆子端详一眼,假意问道:“这是府上什么人啊?”
“这是我们府上犯了错的婢女,叫苏荷,这是她的身契。”
许韶宁的目光狠狠的她们,仿佛要将那侍女的脸上烫出几个洞。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许韶薇生吞活剥,眼中尽是不甘。
忽然,她的脸就被扇了一记耳光,那力道极大,许韶宁被打得偏向一边。
“姑娘莫生气,她这种的老身见得多了,多的是调教的办法,由不得她不从,我看这张脸不错,要是打坏了可卖不上好价钱。”
婆子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脸,又在她身上摸了两把,伸出两根手指,“太瘦,我只能出二十两银子。”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接下了人牙子的银两。
见风使舵的狗奴才!她怒火中烧,又开始挣扎,可是她手脚被缚无法逃脱。
两个侍女见她还敢反抗,从头上取了簪子,用力扎在她身上,外头锣鼓喧天,她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婆子从荷包里取出一种药粉倒在毛巾上,捂住她的口鼻,片刻之后便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