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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可怜的寡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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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们二位……”贾茉莉抬手摘下氧气罩，垂下眼似乎下定了决心，“何彦与我感情稳定，但……也许我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吧，这样平淡温馨的生活总让我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直到一年前，我在参观加百列真迹展览时认识了嘉嘉。他是那么的博学，有自己的看法……与少言的何彦不同，嘉嘉总和我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也许是缘分的指引，自那以后我们常在各类展览偶遇。于是……二位是否已经在心中对我有所偏见了？不过我想要是你们能见我所见，一定能够理解的。”
夏利奇赞同地点头：“贾女士可别这么说！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就像我，我最爱吃的食物是塔尔双椒卷肉饼，但是有一段时间天天吃以至于从提起就流口水变成了提起就犯恶心呢！再好的东西天天品尝也是会腻呀，你说是吧，面具老兄？”
疫鸦面具一动不动。
就在夏利奇以为左孚凌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我不认同。”
夏利奇大笑着双手一拍，“哦哦！原来面具老兄是认定一种就不会放手的类型，完全了解！”
“情况我已经基本掌握，那么接下来我提出预想方案。”左孚凌无视了夏利奇的胡言乱语，冷静不紊地开始阐述，“贾女士将我们安排进别墅，最好是离你的卧室不要太远，这样的房屋一定存在备用密室。我们会24小时进行监视，同时我的同事另一边调查有结果也会实时汇报。以防万一，我问一句，贾女士你有持枪准许证吗？家中是否有用于防身的枪械？”
“不，我没有。”茉莉有些为难，“家里……倒是有一把老式猎枪，不过是作为装饰，我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左孚凌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从机能制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造型别致的哑光黑色、枪身嵌有蓝色能量指示线的小巧左轮递给茉莉，“这是特殊改造过的‘蜂鸟’式智能左轮，后座力很小，自带激光校准，近距离内只要有握拳的力气就能扣动扳机。这把手枪作为防身武器暂借给你，不过请注意它只有一发子弹，虽然拥有自动校准功能，但还是请尽量瞄准。”
茉莉接过手枪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我明白了。”
“你丈夫的下班时间是什么时候？”
“剧团排练时间不定，不过最近大概是十点以后……”
“我明白了。那么接下来我和夏利奇先去剧团踩点打探消息，我们会在第二天早上你丈夫出发离开以后过来。以上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很详细的计划。”
一旁插不上话的夏利奇听得瞠目结舌，禁不住鼓起掌来，“老兄，你大学学的秘书专业？”
左孚凌低头在终端里录入地址，“算上堵车的可能性，从铂金海岸出发到银河剧团要四十分钟。现在出发吧，夏利奇。”
“坐我的车吗？”夏利奇想起门口看到的那辆豪车，搓着手讪笑，“哎呀，我看你们不是开了一辆豪车来的……”
“摩伊已经开走了。”左孚凌已经走到门口了，单手插兜有些不耐地歪头看她。
死白毛，挡她财路，她恨！
夏利奇立马变了脸，嘴里小声骂骂咧咧，临近出门前不忘转身面向贾茉莉再次摘帽行礼，嬉皮笑脸地说道：“贾女士，请好好休息，我夏利奇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好事情！”
走出别墅大门，左孚凌已经双手抱臂斜靠在掉了漆的老旧黄色吉普旁边等候多时。比起肌肉发达的摩伊，左孚凌是精瘦类型，在剪裁合身的制服衬托下他全身比例好得夸张，第一眼注意力全在他的腿上，夏利奇边走过去边牙痒痒，忍不住在想他怎么能这么装。
“面具老兄，系好安全带了，我这老宝贝可没你们那亮得能当镜子照的豪车金贵，一不小心熄火是常态，可别颠坏你了。”二人坐进车里，夏利奇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的同时禁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这么老的燃油车还能启动真是奇迹。”
尽管左孚凌戴着面具，语气也毫无变化，但夏利奇发誓，这家伙绝对在面具下笑了，还是无情的嘲笑！她夏利奇哪能吃这种憋，一路上嘴浸了毒似的阴阳怪气叭叭个不停，左孚凌有时无视她，有时冷嘲热讽一句，四十分钟的路程竟毫不无聊地转瞬即逝。
沿着诺州临海高速行驶，海面上偶尔掠过巨型的数据鲸投影，咸腥的海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大力鼓动两人的头发，吹得争吵声都淡了些。他们到达银河剧团时距离开演还有五个小时，银河剧团的复古灯牌夹杂在街道流光溢彩的全息广告牌中显得毫不起眼。
剧院门口巨大的全息海报上演员们的妆容穿搭带着刻意做旧的复古感。夏利奇扫过何彦的海报，微微眯起了眼睛。
在附近的停车场停好车后，夏利奇侧首盯着副驾驶上沉默的疫鸦面具，单手扶着方向盘恶意地调侃起来：“话又说回来了，面具老兄……我个人是很尊重他人兴趣爱好的，不过呢你要知道普罗大众很少有我这般宽广胸怀，你那cosplay的面具实在是相当引人注意呀。当然了，我可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人再丑也要坦然接受，毕竟俗话说得好，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
“闭嘴。”左孚凌头也没往她那偏一下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夏利奇滔滔不绝的胡话，把她使唤得相当自然，“来的路上我看到了剧院宣传海报，今晚是何彦的演出。你去买两张票，我一会过来找你。”说完就转身离开不知道要去哪，留下夏利奇在后叽哩咕噜抱怨个不停。
夏利奇可不是会乖乖等人命令行事的类型。
即使左孚凌没明说，她也大概猜到这小子估计要采取一些非法的数据窃取。这也不错，夏利奇笑了一下，复杂棘手甚至有可能触发数据警戒的事情交给这个自傲的男人，她从更近、更安全、消息源更丰富的地方下手。
夏利奇提着一袋在停车场附近便利店购买的廉价能量饮料和提神电子雾化烟凭着自己的巧舌如簧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剧院后台。
和体面的外场不同，后台相当老旧混乱。走廊通道上裸露的彩色线缆像藤蔓一样爬满了大部分墙壁，与毫无遮挡的蒸汽管道交织在了一起。型号古早、遍布划痕的“莱兰”牌清扫机器人在来往工作人员的脚下无声穿梭，它头部的故障灯滴滴答答响个不停也无人在意。
夏利奇深吸了一口机油、松节油与廉价发胶香精味掺杂在一起的空气。
贾茉莉如此有钱却还是让自己的丈夫混迹于这样穷困得下一秒倒闭她也毫不意外的剧团吗？夏利奇饶有兴趣地想。
工作人员倒不如她预想的那般紧锣密鼓地筹备晚上的演出，在后台转了一圈后夏利奇锁定了正在紧急逃生通道共享一根电子雾化烟插科打诨的两位替补演员。她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笑容自如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老师们，来点？你们这剧排得还真够辛苦啊，比我当年在学校剧团可累多了。”她自然而然地递上了塑料袋里能量饮料。
二人停下了交谈，略有警觉地看向夏利奇，但没拒绝她的饮料和雾化烟，“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助理？”
“算是吧，临时来这帮忙的。”夏利奇含糊其辞，“我有个小表妹还挺喜欢你们这部剧的一个男演员，叫什么何……何彦？还老吵着让我给她要个签名，青春期小丫头可烦死人了，我来这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时间给她弄那玩意。哎我可真佩服你们这行！”
提到何彦，那两位替补演员相视一眼，神色微妙，“何彦啊……”
听出了二人言下之意的夏利奇立刻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二位老师和他很熟吗？可以帮我这个小忙吗？”
女演员那位笑了一下灌了一口饮料，“这没什么难的，不过嘛……奉劝你那位小表妹一句，最好换个‘偶像’喜欢。”另一位男演员听完哈哈大笑。
“哦？这可有什么说法？”夏利奇配合地追问。
两人先是互相看了看，过了一会耸了耸肩，男演员又吸了一口烟才接过话头，“他自己做那档子事还怕什么别人到处说……做亏心事的可不是我。”
“哎呀二位可别卖关子了。”
“你新来的应该还不知道吧，《毒吻》的女主角换过一次。”男演员边说边看了眼夏利奇身后半开的门，“现在换上来的女主角啊，呵呵，都说她和何彦有一腿……”
“嚯，他不也只是演员而已吗？有这么大的权力决定女主演？”
女演员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手指，“这你就不懂了吧，何彦平时闷得像块石头，但有一次啊我可亲眼看见了，有辆豪车来接他下班的，我眼尖可瞧得一清二楚，车里坐着个老女人……他背靠富婆，自然要谁上位都可以了。”两人凑在一起刻薄地大笑起来，夏利奇陪笑的同时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她注意到二人脚边还摆放了一个纸箱，询问后得知这是道具组的东西，便自告奋勇替他们把东西搬过去。
辞别了二人，夏利奇向道具间走去。刚找到道具间的标识就听到了半掩的门里传来争吵声。她停下脚步向内窥视，意外发现了争吵的对象之一竟是何彦。
他本人比照片阴郁气质更加浓重一些，从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通过断断续续的声音判断他和年轻的道具师争执着什么，气得道具师脸都红了。没过多久争吵结束，何彦冷着脸从道具间走出来和夏利奇撞了个正着。夏利奇挠着头冲他笑了笑，何彦面露不快但也只是瞥了她一眼就径自离去。
目送何彦离去的背影，夏利奇抱着纸箱走进了道具间。
“道具老师，这一箱道具放哪呀？”
怒色未消的道具师头也不抬，蹲在地上对着把道具手枪骂骂咧咧，烦躁地随便指了一处：“哪有位置就放哪。”
夏利奇将纸箱放下后状似随意地开口：“老师遇上什么麻烦了？这道具看起来真厉害啊。”
“厉害个屁！”道具师呸了一声，“线路老化了，让何彦小心点用还是不当心，这强迫症非得追求一点什么真实后座力！尽瞎折腾！”
“看起来何彦老师对道具十分挑剔呀。”夏利奇笑。
“也就顾得上折腾我们，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去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道具师愤愤不平，“除了和女演员打情骂俏什么都不……”
他倏然闭上了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夏利奇也识趣地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老师你说什么？刚才试音声音太大我没听清。”
道具师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最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啧了一声，“……没什么，这里没你的事了。”
收到逐客令的夏利奇笑嘻嘻地与他道别，当她转过身离开这个昏暗的房间时，没心没肺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冷静而锐利。
“真有意思……恩爱夫妻双双出轨吗……”她摇头笑了一下，拧开塑料袋里的最后一罐能量饮料一饮而尽，然后精准地将捏扁的易拉罐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