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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粟王退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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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城依山而建,峥嵘轩峻,是极具价值的战略要地,这也是粟王放弃白岩城的原因,久攻不下,于他们而言,毫无意义。
也是因为这样,守城的将领有些松懈,齐长御他们抵达白岩城的时候,那将领才慌乱地从将军府跑出来,睡眼惺忪,头盔都带歪了,寒冷的天气也没能将他刺激清醒。
“这个,这个……”他跑到齐长御他们面前,眼神转了一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好似是不知道该对谁说。
据说之前的守城将领不幸病逝,于是就派了个这样的人过来,反正此城难攻,弄个次一点儿的也没什么关系,这大概就是黎王赵筑天真可爱的想法吧。
黎国的守城将领如何,齐长御不管,她骑在马上,眼神示意随行的黎国大臣,那大臣只好上前跟那将领进行沟通。
守将仰视着齐长御,细小的眼中露出惊艳的目光,但因齐长御威势逼人,他也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口里嘟囔着:“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跟我来吧。”
齐长御带着一百多人在白岩城的军营里歇下,自己拿着地图仔细思考,她不想看到齐家军有丝毫伤亡,所以尽可能用最稳妥的法子逼迫粟拔自动退兵。
“云霭,今夜你就带着三十人,去城外粟王的驻军处,按计划行动。”齐长御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某处,凝眸深思。
“是!”云霭领命,而后好奇问道,“那小姐呢?”
“等你们计划实施成功,我亲自带兵,去会一会粟拔。”
粟拔是一位当之无愧的猛将,传言他力能扛鼎,身材高大壮硕,一顿能食两桶饭,跺一跺脚,土地就能下陷三尺。
当然,这些都是夸张的说法,不过也能体现出粟拔的确是个刚猛威武的悍将,这样的人才,要是无法发挥他最大的价值,岂不可惜?
冬夜沉冷,雪地反射出的光线对隐匿身形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云霭带着三十人,轻盈地行走在雪地中,渐渐接近粟王在城外驻扎的军队。
这里不是粟军的主力,但粟军的粮草却大部分在此,前方有放哨之人,云霭矮下身形,向后打了个手势,顿时寒光乍现,不过一瞬,那放哨的士兵便悄无声息倒了下去,连声闷哼都没来得及。
立刻有人将尸体藏好,换好衣服,重新站在哨位之上,黑夜里,身形竟与方才的极为相似,这些动作不过几息时间,快得旁人根本无从察觉。
云霭指挥带来的三十人,依次寻机换上了粟军的军服,成功混进粟军军营中,因为有了自己人,她潜入粮草屯放地就更加轻而易举,点火、投放、潜逃,动作一气呵成,等火真正燃烧起来的时候,她与那三十人早已趁着混乱,离开了粟军军营。
可她到底还是大意了,或者说,他们对粟拔的了解还是极为有限的。
粟拔挡住他们去路,在深沉的夜色中,带着士兵将他们围起来,一言不发,抡着大刀就冲了过来!云霭跃身而起,从腰间取下软剑,与之激烈缠斗起来。
云霭已无暇去想粟拔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打败粟拔!如果不能打败粟拔,他们将全军覆没,而她,即便是死,也无法向小姐交待!
长刀刚猛,软剑柔韧,一刚一柔,光影激荡,铿锵峥嵘,覆盖在地上的雪泥在刀光剑影下,层层掀离。
云霭的武艺是齐长御手把手教导的,她一直以来自认武艺不凡,虽远不及小姐,但也鲜遇敌手,可现在面对粟拔,她却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这个男人太强了!
手臂一麻,虎口激痛,软剑从手中脱落,大刀劈面而来,云霭脚下一滑,惊险避过,但粟拔的刀如影随行,云霭一招不慎,避无可避,心中惶恐难安,却只能闭目等死。
“铛”的一声,刀石相撞之声惊在耳边,云霭突然睁开眼睛,就看到齐长御乘着夜色而来,眉目凛然,身上煞气毕露。
“小姐!”她蓦然红了眼眶。
粟拔被击倒在地,捂住流血的右臂,狼一样的眸子盯着齐长御,还是不吭声。
“你可知道,这个消息是我故意放给你的?”齐长御拾起地上的软剑递还给云霭,望着粟拔问道。
粟拔眸光动了动。
“我引你出来,只是跟你谈一笔交易。”齐长御穿着黑色滚红边的齐家军战服,腰佩长刀,眉目肃然。
“你是齐长御?”粟拔摇晃着站起身来,终于出声问道。
“正是。”不待粟拔回应,齐长御继续说道,“你打不过我,要是不想要命的话,可以拒绝。”
方才被齐长御以石击落的大刀,现在正安静地躺在雪地里,刀身上明显有一处凹陷。
粟拔一直认为能在自己手下逃脱的人极少,而这极少的人中绝对不包括女人。可事实摆在自己眼前,齐长御的功力深不可测,能在远处以石子击落自己手中的刀,这样的力道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他,的确打不过齐长御。
“你是很强,但你杀了我就能逃出去?”粟拔环顾四周自己带来的几千人马,“你们不过百人。”
齐长御定定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兵贵在精,粟拔有几千人马那又如何?齐家军从来都不惧以少战多。
粟拔看起来粗犷,但从不鲁莽,他听说过齐家军的威名,而且,面前这个女人太过强大,他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你要和我交易什么?”粟拔低着嗓子问道。
“我希望你立刻退兵,从黎国的土地上离开。”齐长御伸手阻了粟拔激动要说出口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恕我直言,你们粟国也坚持不了几天了,继续这样耗战下去,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即便你不为自己想一想,那也要为你手下拼死拼活的人考虑考虑。”
粟拔沉默良久,月下的雪地萤萤发光,他布满胡须的脸终究还是露出不甘的神色,“那么,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安居乐业之所,温柔富贵之乡,我可以让粟国百姓不再受着严寒折磨,他们将会吃饱、穿暖,活得像个人。”
齐长御坚定的话掷地有声,重重砸在粟拔心头,令他心中酸涩翻涌,几欲落泪。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却正好说进了粟拔的内心深处。他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他只是想带着自己封地的百姓,就如齐长御说的那样,活得像个人。
粟国气候严寒,即便百姓再怎么努力种植庄稼,多数都会在冬季损失大半数,寒冷和饥饿能够将人逼疯。他曾多次向朝廷请求拨款赈灾,至少能够让百姓活下去,可是,朝廷都做了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
粟国百姓的生死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甚至是累赘一样的存在,可是,朝廷又不愿放弃这里一大片的疆土,让他们必须驻扎在粟国,以防外族来犯。
若不是走投无路,粟拔是不会轻易起兵的,只可惜,粟国距离朝廷太远了,他只能先突破黎国和荣国,才能打到赵氏皇族的家门口。
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这并非不自量力,这是不得不。
“你要如何给?”粟拔显然不相信,“你的手中只有这么点人,况且,你还是荣王妃。”
“很快就不是了,”齐长御平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似乎能够起到安抚人心的魔力,“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答应你,在不久的将来,粟国百姓定会过上安稳的日子。”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在粟拔眼里,女人从来都是弱小的,虽然眼前这个超出他的认知范围,可他还是信任不起来。
仅凭一个荣王妃的头衔,以及手里的几百齐家军,在这乱世中,能做什么?
“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齐长御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声。
粟拔愣了一下,猛然抬头,只见白岩城漫山遍野俱是明亮的火把,这些火把还在缓慢地移动,林中鸟雀腾飞,无处落足,显然,黎国的大部队就在山上,只要齐长御一声令下,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两军对垒,气氛陡然凝滞,只剩下寒风呼号,茫茫天地间,粟拔似乎听到一声浓重的叹息,那是他内心无奈的妥协。
“我素来敬服齐宁齐大将军,不仅仅是因为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更多是因为他的君子之诺。”粟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齐长御嘴角轻轻上扬,“那是齐某家风,我定不会做有辱家风之事,粟王请放心。”
粟拔定定地看了她几息,紧接着断然转身离去,“传令下去,退兵!”
齐长御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人影,才转首对一脸兴奋的云霭道:“粟王已经撤退,我们回城,对了,你去让山上的那几个人把火灭了。”
“是!”
其实山上根本就没几个人,只不过是用油绳将很多沾上油脂的树枝末梢串联起来,选取几处点上火,火势顺着油绳蔓延,末梢便都烧了起来,再加上夜风飘摇,黑夜里,隔着老远,看起来就像是很多人举着火把站在山上,阵势骇人。
粟拔等人本来就疲惫不堪,精神高度紧张,一时难以分辨,就被齐长御糊弄了。
回城后,粟王从咏芳城退兵的捷报就像长了翅膀,飞快地进入了黎国都城。
同时,齐长御收到了来自黎王赵筑的邀请,邀请她前去黎王宫参加他的生辰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