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议事厅外的回廊兜兜转转，有风从廊间吹过，带起丝丝凉气。
比静园那边要凉得多。凌绝想。
想起静园，就想到那个从自己怀里逃出去的细瘦身影，身上旧伤刚好又添新伤，却偏偏一脸的倔强，连爷爷的精神力也想挑战试试。
男人唇边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真是可爱。
走出电梯，凌绝刚好看到另一边回廊处有身影过去。
是他的二叔，凌振海。
不同于往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凌振海从背影就显出颓唐，整个人像是被抽掉脊梁骨般，脚步拖沓，缓缓消失在转角处。
先前苏管家说过，爷爷先叫了二叔。
这次的事本来与二叔无关，但他实在跳脱，入了某些阴谋家的眼，也就成了出头的椽子。
这事出乎爷爷和他的意料，原本他们的计划里没有。
当然，这也说明，对方正时时刻刻盯着凌家，不然怎么时机抓得那么巧？
凌绝眉头微皱，想起先前凌安发过来的调查结果。当时二叔是和他手下职员一同乘坐悬浮车。
那个职员叫莉莲·霍克。
霍克家是帝都星的小贵族，在帝都星，这种小贵族多得就像是路边的野草，根本不被上流圈子放在眼中。
和其他小贵族一样，霍克家一直孜孜不倦于对大贵族们的攀附。
莉莲·霍克长得不错，人也漂亮，工作还努力，多年前就成了霍振海的情妇，还为他生了个儿子。
这些在凌家并不是秘密。
霍克家族也因此得到凌家的一点庇护。
凌绝的眼睛眯了眯。
暗里对付凌家的人，会不会通过凌家羽翼下的小家族们下手呢？
男人在光脑上给凌安发了条讯息，走进议事厅。
自动门无声合拢，议事厅的灯光雪白。凌啸天背对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光幕。
“爷爷！”
“来了？有事和你说。”
凌啸天转过身，一扬手，一个金属环在空中划过弧线，被男人稳稳地接到手中。
是医疗腕带，内侧刻着凌家暗纹。
“维德传给您的？”凌绝把金属环扣到手腕上。
凌啸天面前的光幕立刻显出几行数据。
“煞气浓度平均值降低18.3%，精神域稳定值增长了38%，”老人喃喃着，“从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数字。”
声音里充满感慨。
凌绝唇角勾起，眼神愉悦：“毕竟是太爷爷预言中的转机，不同凡响才是正常的。”
凌啸天的眼底压着潜藏多年的亮光：“父亲口中的转机，我终于等到了！”
长孙刚把少年接回来时，他还对叶墨这个“转机”半信半疑，把人安排到守卫森严的静园，完全是出于对已逝父亲的尊重。
毕竟父亲是凌家历代最出色的天才，预言从没出过错。
只除了这个延伸到凌绝身上的预言尚待验证。
自父亲去逝，他执掌凌家以来，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无非因为那句“凌家有灭顶之灾”。
他苦等，苦熬，等待“转机”出现。
哪怕二儿子一家对他举全族之力保凌绝的命颇有怨言，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凌绝是他的嫡长孙，有这个孙子在，凌家才能有“转机”。
现在证明，他的抉择没错。
叶墨那个看似瘦弱的少年，精神力为零，身体里却潜藏着连他们星际超绝医术都检测不出来的神奇力量。
能在瞬间绞杀十六台机械士兵。
现在那些金属碎块就藏在维德医疗室旁的密室中，这个口口声声只关心医学的疯子，每天恨不得抱着那些金属块睡觉。
孙子的精神域更是前所未有地稳定。
不论叶墨到底用的什么办法，总之他以后必须属于凌家，也只能属于凌家。
他要高官，就给他高官；他要财富，就给他几世用不光的财富。只要他永远站在凌家这边。
“幸不辱命。”凌绝低声说。
爷爷抗着全族的压力一直护着他，他知道老人肩头有多重。偏偏危机一说属于机密，除家主之外，只有他这个与“转机”有紧密关联的人才知道内情。
其他人，包括他的父亲在内，都不清楚。
这也就导致二叔一家始终认为爷爷偏心，从小堂弟堂妹看着他的目光充满嫉恨。二叔虽然嘴上不说，心思不难猜。
而现在，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那孩子，叫叶墨是吧？”凌啸天手在光幕上划动，“你陪好他，不论他要什么，只要我们凌家给得起，都满足……哦，还有这个。”
一份加密档案浮现在光幕上。
那是个女人的半身戎装像，银灰色的齐耳短发，冰冷的淡蓝眼眸和平直的嘴角无一不显示出她的强硬。
凌绝有些疑惑地看向爷爷。
“她叫黎蔻·赫胥，和你一样是少将衔，主战舰队的副指挥。”老人说。
“赫胥家？”
那也是根植于军部的老牌世家之一，属于强硬派。和凌家这些有秘术传承的家族不同，赫胥家的根基全都是自家子弟用命闯出来的。
对赫胥家的孩子来说，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是：要么爬到军部顶层，要么死。
但这和凌家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拟联姻对象，军衔与你持平，”凌啸天不绕圈子，“她今年三十一岁，比你大两岁，战功耀眼。如果你因为性别看轻她，绝对吃大亏。四个小时前，我收到赫胥家主托贵族院递过来的联姻意向口风。”
原来如此！
“作为你的爷爷，我不反对你们两人。她需要你在军部的隐形资源，凌家需要赫胥家的贵族网络。至于感情，婚后培养在我们这个阶层不少见。”凌啸天淡淡地说。
利益联姻是圈子里的常态，他不觉得不好。
这是双赢。
凌绝表情淡漠：“我反对。”
“理由。”
两人对话一板一眼，像在讨论军情事务。
“等收了网，目前事态平息后，我会和叶墨订婚，他成年后，我和他结为伴侣。”凌绝直截了当地说。
凌啸天挑了挑眉。
带叶墨回家那天，孙儿就表现出过重视和占有欲，但他没想到会上升到婚事的程度。
“他肯？”老人问，“如果是你一厢情愿，我不会坐视你强迫他。”
毕竟是凌家转机，凌家一族要比孙儿本身重要得多。
“确切地说，他得知我的身份后，痛快同意以我的婚约对象方式跟我一起回来。”凌绝说。
凌啸天眯着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长孙。
这小子一脸冷酷，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长孙心里正在得瑟。
老人伸手拉出另一副图像：少年一身冷厉站在一堆被肢解的金属碎块中。
“他的能力……”凌啸天神情带着赞许，“至少目前无解，可以称之为王牌。用婚姻的方式把这张王牌留在凌家，很合理，也很聪明。”
凌绝低头，没让爷爷看到自己有些抗拒的眼神。
他留下叶墨，绝不是因为什么王牌。
老人开始算计：“拒绝赫胥家的贵族网，但有叶墨这张王牌在，那点小损失不算什么。就是你要注意，以后得顺着他，让他心甘情愿。而且你们两个男人……算了，日后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学学你二叔，外面养一个，起码在孩子长大前别让他知道……”
凌绝开口：“他是我唯一伴侣，一辈子。”
凌啸天看了他良久，似乎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摇摇头：“你想明白别后悔就好。把他当贵客，你远一点近一点无妨。要是成了夫妻，万一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你会是凌家的罪人。”
“不会。”凌绝说。
二十多年里，少年是他唯一的渴望，他绝不会对不起他。
孙儿拒绝联姻，凌啸天挥手散了光幕，重新提起凌振海：“陛下那边要给个交待。我给你二叔两条路，要么降职留在帝都星，要么原职去边缘星，十年内不得回来。”
凌绝静静听着。
老人冷笑一声：“当初我们全族蛰伏时，他卯着尖儿地往上冲；现在转机出现，我们要重振家风，他倒缩手缩脚了。”
“二叔选了降职？”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留在帝都星就是替罪羊，哪怕事情过后，履历上也有了污点，二叔一向自诩智计过人，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选择？
“他啊……”凌啸天叹了口气，“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让他明白‘等’字到底怎么写。等这事结束，还是找个合适时机让他去边缘星喂十年风沙更好些。”
说着老人拍拍凌绝的肩膀：“你要是真想明白了，就别做后悔的事。记住，你现在答应联姻还有得选，但真和叶墨在一起，敢对那孩子不好，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凌绝简单回答。
“去吧，那孩子还在等你吧？听小苏说你们天天在一起？小心些别伤着他。”老人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凌绝低头退出议事厅后才猛然明白那句“小心些别伤着他”是什么意思，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看过去，却只看到已然无声合拢的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