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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他追他逃他带球跑(二十四) ...

  •   程澍仰头靠着墙,来回捏了几下拳头,狠狠捶了一下背后的墙,又觉得声音太大,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他颤抖着双手捂脸,现在很想跪在地上,给随便什么神磕几个头。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血液和信息素——这些他一度认为是一生诅咒的东西,曾让他在12岁以前异常虚弱,也让他难以接受大部分人的信息素。
      但现在,他只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正是它们,让他与游稚成为天生眷侣,也让他可以拥有像游时霖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
      而他已经错过了霖霖的前五年,错过了陪伴孩子成长的每一天,他暗自发誓,不会再缺席接下来的时光。
      他必须修正自己的观念和方式,哪怕要付出巨大代价,他也愿意。
      而这一切,都必须从确保霖霖能安然度过眼下的危机开始。

      与此同时,病房里。
      游稚靠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初见月和初照人站在旁边,脸色同样沉重。
      “现在看起来,合同必须要提前了。”初见月开口道。
      游稚单手捂着眼睛,用力揉了揉:“时间比想象中来得要早,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欺骗,我都要让他签下那个合同。”

      初照人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可是以程澍的性格……他会轻易签下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条款吗?”
      游稚冷哼一声:“所以才要趁现在,趁他还没彻底反应过来,还在自我消化霖霖的事。等他冷静下来,真正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利弊时,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初见月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游稚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目光凌厉:“让律师立刻带着监护权协议过来,按之前准备好的版本执行,今天就让他签。”
      初照人皱了皱眉:“可是,你确定程澍会马上就同意签字?他甚至都没带律师过来。”
      游稚冷冷道:“他现在是心里最乱的时候,情绪盖过了理智。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现在一心只想救霖霖,不会去深究合同里的细节。只要能抓住这个时机,他就没有反悔的余地。而且,我并不打算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窗外,暮色渐临,病房内的灯光映在游稚依旧苍白的脸上,他静静地看着霖霖的睡颜,心中千头万绪,却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程澍……
      除了签下这份同居协议,你没有别的选择。

      病房里,时间静静地流淌,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滴滴声填充着沉默。
      游稚刚联系完律师不久,坐在床边,眼底的疲惫尚未散去。
      他一手轻轻握着游时霖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思索着接下来必须面对的冲突。

      忽然,病床上的小家伙动了动,睫毛轻颤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爸爸……”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迷蒙。

      游稚立刻俯身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霖霖,哪里不舒服吗?”
      他摇了摇头,脸颊因贫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眼神里却带着游稚从未见过的情绪。
      “爸爸,我刚刚……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游稚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你听到了什么?”

      游时霖低着头,紧紧抓着被角,似在犹豫是否该说出口。
      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小声问道:“爸爸,陈叔叔……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病房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站在一旁的初见月和初照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表情却紧张起来。
      游稚喉咙一阵干涩,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有一天,霖霖天真烂漫地问他,为什么别人家都有两个爸爸或者妈妈,而自己只有一个。
      那时候,他只能含糊地答道:“另一个爸爸啊……我们吵架了,他……被爸爸气跑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游时霖当时很认真地说:“那如果另一个爸爸回来了,爸爸……你以后就不要再凶他了,好不好?”
      那一刻,游稚心如刀绞。
      他以为这样就能掩盖过去,以为时间会冲淡霖霖的疑问。
      可他终究在慢慢长大,感知越来越敏锐,早已不再是那个有话就说的孩子了。

      “我听到医生说,爸爸的血可以帮我变好……然后,我记得之前在幼儿园的时候,陈叔叔经常抱着我,给我讲故事,还说如果我不舒服的话就捏他的手臂……”
      游时霖顿了顿,眉头紧皱,像是在努力回忆。
      “他还带我去看书,给我买拼图,我们一起拼了好久好久。之前我以为……只是因为他喜欢我。但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另一个爸爸,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一直想陪着我?”

      游稚的心狠狠一颤。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给了霖霖一个稳定完整的世界。
      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孩子就不会察觉到那道缺口。
      但他错了。
      孩子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体贴他、为他保持沉默。
      事实证明,在孩子的心中,仍然渴望着那个缺席的父亲。

      “霖霖……”游稚收拾好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心情,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隐瞒那个为了自己而过早懂事的孩子,说出了对方此刻最想听到的话:“他……确实是你的爸爸。”

      游时霖愣住了,水汪汪的眼睛睁得滚圆,生怕自己听错了。
      “真的?”
      游稚点点头,说出真相后,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由得笑了起来:“嗯,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揉了揉游时霖的头发:“他不姓陈,他姓程,他叫程澍。”

      游时霖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程……程叔叔?”
      游稚轻轻笑了笑,语气温柔了一些:“是程爸爸。”

      游时霖怔了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最后只拽了拽游稚的衣袖,小声道:“那……程爸爸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游稚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情,此刻在霖霖的嘴里,变得如此简单而直接。
      孩子并不在意大人们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不在意成年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只是单纯地渴望着爱。

      游稚闭了闭眼,沉默了几秒,最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会的。”
      游时霖的眼睛顿时亮了,也露出了一个卸下沉重包袱的笑容。
      他一把扑进游稚怀里,略带哽咽地说:“谢谢爸爸。”
      游稚心里一阵酸涩,伸手抱住游时霖,顺了顺他的背。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初见月和初照人对视一眼,初见月轻声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游稚抬起头,目光一点点坚定下来。

      他不能再逃避了。
      他不能再让霖霖在半真半假的谎言中长大。
      他也不能再试图与程澍划清界限。

      他看着怀里的游时霖,孩子已经再度睡着,仿佛刚才短暂醒来,只为了解开他的心结。
      他在霖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怀。

      过去几年,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拼搏,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让他不被程澍夺走,不被打上豪门私生子的标签。
      而现在,程澍已经走进了游时霖的内心,更是让他度过当前的难关、日后健康成长的关键保障之一。

      游稚无法否认,这个总是张扬、自我到令人窒息的家伙,在这段时间里的表现,的确让他动摇。
      他能看得出来,程澍似乎是抱着真正想要参与他们生活的心态来的,而不是单纯地想要抢夺游时霖,不然也不会今天才知道游时霖是他的儿子。

      这段时间,程澍没有再用任何高调且冠冕堂皇的理由逼近他,没有再试图用资本和权势碾压,而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游时霖,默默做他能做的一切。
      甚至在游时霖病倒时,他也立刻冲来医院,什么要求都没有,甚至没有多加考虑就说“抽我的血”。
      这些画面如拼贴画般,一一浮现在眼前。

      游稚心中涌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一直以为程澍只是想“拿回他标记过的人”,只是想在这场失败的关系里找回输掉的尊严。
      可如今看来,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淀后,也许他是真的想成为一个父亲,想成为霖霖可以依赖的人,甚至想成为……能陪伴他的人。

      “我要修改合同。”游稚突然平静地开口。
      初见月疑惑道:“怎么改?”
      游稚双手抱胸,眼里满是坚定:“不再是不清不楚的陪护者角色,而是正式以伴侣的身份。”

      这句话一出口,连初照人都睁大了双眼。
      “伴侣?”初见月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我会让律师马上修改成一份新的伴侣共同生活协议。”游稚的语气清晰又果断,“七年起步,医疗、财产、监护权……全都写清楚。包括医疗权责、隐私边界,全部要落到纸面上。他要真有诚意,就应该接受。”

      这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产物,而是在衡量过所有利弊之后,一个既能守护好游时霖,又能保护自己的决定。
      想通了一切后,游稚不再扭捏,相当理智而高效地计划好了未来:“程澍的身份信息会一并提交到政府系统,设为保密状态,就像我和霖霖的一样。”

      初照人看着他,嗯了声表示赞同,却忍不住问道:“所以……你要完全对外界封锁你们的消息?”
      “不是封锁,”游稚略摇了摇头,“而是不允许他们拿这件事做文章,无论是程家,还是媒体。”

      初见月沉思片刻,笑着说:“你还是一样,不给别人任何做文章的机会。”
      游稚转头看向窗外的参天大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已经长出了新芽:“我可以接受程澍作为霖霖的父亲和我一起生活,但我绝不会让无关人等插手或议论我们的关系。”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不会让任何人来干扰我们的未来。”

      另一边,程澍献完血回来,脸色略显苍白,但神情却十分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病房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前不久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和游稚之间的关系。
      他们无法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彼此视若无睹。

      为了游时霖,他愿意接受任何条件,只要能让他守候在他,以及游稚的身边。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脑海里仍回荡着那四个字。
      他不敢相信那个冷静到几乎无情的游稚,竟然会把孩子生下来,并顶着巨大的压力、他人异样的眼光独自抚养了五年。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以为游稚是打算用这个孩子为跳板,借此攀附程家。
      但现在……他知道,游稚一定另有苦衷。
      最好的证据就是,这么多年来,他把游时霖藏得很好,好到不曾被任何人发现、打扰。

      程澍无法想象那几年里,游稚是如何一边隐瞒身份,一边照顾孩子,还要背负研究和工作上的压力。
      他从小生活在程家那样的环境里,家族庞大、关系和睦,所有人都宠着他。

      他有一支由几十位顶尖医学专家组成的私人医疗团队,为他量身定制信息素治疗方案。
      虽然因为体质过于特殊而始终无法根治,但哪怕是中和剂和止痛药,也都是全球最高规格的配方。

      他在工作上更是坐拥一整个商业帝国的资源,无论金融投资还是科技并购,都有最顶尖的幕僚团队为他打点得妥妥当当。
      他几乎不需要为任何事操心,只需签个字,就能获得预期中的回报。
      就是这样的他,在六年前的标记后,一度以为自己是最痛苦、最可怜的那一个。

      可游稚不同。
      他没有私人医疗团队、没有顶尖律师顾问、没有只为他一个人服务的、庞大的资源网络。
      在游时霖出生之后,他甚至一度住在一间连信号都不稳定的小出租屋里。
      所有的选择、判断、压力和后果,都得他一个人扛着。

      程澍以为自己承受了很多,但真正孤军奋战的人,从来不是他。
      思绪如浪潮般翻涌,他起身走进医生办公室,试图了解更多游时霖的病情。
      然而医生只是礼貌地讲解了先天性腺体贫血综合征的成因与基础治疗方案,具体信息并未多言。
      “您目前还不在监护人名单上,任何医疗决策都需要由游先生批准。”医生语气温和,却绝了他继续发问的念头。

      程澍点了点头:“我明白。”
      但他已经听出话中之意——游时霖急转直下的病情并非单纯的遗传问题,而是因为突然接触到某种高契合信息素而导致爆发,进而加剧了遗传病。
      而那股信息素,毫无疑问,是他的。

      悔恨与恐惧在体内四处冲撞。
      他站在走廊一角,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回到过去,回到第一次和游稚产生交集的那天,回到再次与游稚重逢的时候。
      他不该只想着得到游稚,不该想用孩子当作情感筹码,更不该在霖霖出现病症前,还抱有一丝得意的心情。
      他不能再让霖霖和游稚受苦了。

      离开医生办公室后,他试探性地询问护士是否能探望霖霖,护士客气地回应:“游先生正在休息,建议您稍后再过去。”
      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游稚不愿见他,或许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情绪,或许是正在思考以后该如何“利用”他治好霖霖。

      程澍苦涩地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离开医院,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
      这几个小时,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被安置在哪里。

      过去的他,从来没有等待过谁。
      他习惯主导、操控,无论是商业谈判,还是感情游戏,他总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
      然而这一次,他被迫停下脚步,被隔绝在门外,被要求沉默着等待。
      等待一个答复,等待一场判决,等待那个他想用一生守护的人,是否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靠在街边的长椅上,盯着手机,壁纸是游时霖的照片。
      那是他偷偷拍下的一个瞬间:游时霖低头专注地拼着拼图,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白净的侧脸上,睫毛微颤,眉眼间带着一种忧郁又坚韧的气质。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输了。
      输给了这个孩子。
      他闭上眼,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霖霖的脸,心里暗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他早知道事情会走到今天,六年前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果。

      程澍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游稚那边依旧没有消息,他握着手机,迟疑地滑开联系人界面,最终却在拨出前一秒收回了动作。
      他不能催他。
      在这件事上,他已不再拥有主动权或决定权。
      他想要的,不再是掌控,而是尊重与融入。

      “喂,张禹,去知微订几份营养晚餐,适合病人吃的那种。”
      两个小时后,程澍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难以言说的紧张,然后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光线柔和,空气中依旧残留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桌上整齐摆放着一叠文件,夜色透过窗户斜斜洒在上面,投下一层冷淡的阴影。

      程澍局促地走了进来,看到游稚正坐在桌边,低头专注地翻阅着合同,一页页确认。
      那一刻,他恍惚间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黄昏,他们在云端会所的第二次会面。
      不同的是,那一次是他带着律师,想要压着游稚签下那份不平等的合约。
      而这一次,主导权彻底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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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最近赶项目,番外随缘掉落啦!在这期间会开始认真修文,接受一切批评与建议! P.S.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内容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我,欢迎点菜~~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