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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第二十四章·调查中(6) ...

  •   雾岫微微一凛,但随即便意识到,雾鸠的病不在身,而是心。

      她刚想开口询问更多的细节,但她忽而想到,原主是雾鸠亲近之人,关于雾鸠的心思,她怕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自己这个冒牌货还是少说为妙,免得张口就是破绽。

      花夏并没有注意到雾岫的欲言又止,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他失约了。在两个月前,他就该回来,带着隐退的雾鸠离开。本来雾鸠跟我说好了,她离开后,森屿屋将交给我打理,连同对你的指导。本来我们都计划得好好的,我当楼主,而你为头牌花魁……”

      雾岫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为什么会失约?”

      “谁知道呢?”花夏的声音低沉滞涩,连语气中的嘲弄都带上了些茶汤的苦香,“或许是变心了,或许是家族里不同意他与一个花魁在一起,又或许,是死了吧……”

      她扬眸看向雾岫:“那个人是个忍者。”

      雾岫心头一跳,脑海中似乎掠过一个泛着血色的模糊画面,她还来不及捕捉就飞逝隐没于记忆的深海。

      不等雾岫有更多的反应,花夏已然絮絮地说了下去,好似憋闷了许久的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雾鸠说过,她的家乡,每到夏初时分,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蓝花楹,紫色的云无边无际、遮天蔽日,清风吹来,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下着紫色的雨……”她的目光怀恋而忧郁,似在回忆暮夏午后一个遥远的梦,“可惜汤之国的气候不适合蓝花楹的生长。吉原里,一株都没有……雾鸠说,那个人承诺过她,等她一离开吉原,就带她回故乡看看,看蓝花楹开,看蓝花楹落……”

      花夏顿了顿,转眸苦笑着看向雾鸠:“其实,我宁愿那个人是死了。至少,证明他没有背叛雾鸠。”现在算是和平年代,但忍者的死亡率依旧不低。而这,在所有爽约的借口中,似乎是唯一一个伤人伤得肝肠寸断、又可以被无限宽恕原谅的。

      “可,”花夏尤带着笑的嘴角落了下来,似乎抑制不住一场恸哭,“他要是死了,雾鸠也就活不成了……”

      然而,花夏的泪水终究是没有落下。她微微扬起了下巴,清澈的水光在她的眸中氤氲,最终化为眼尾胭脂色的红,悄然干涸。

      她吸了吸鼻子,又用手绢印了印,才缓缓转头,对雾岫道:“爱上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上,对于花魁来说,都是诅咒。”她转目,深深看向雾岫,“这才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雾岫亦迎向她的目光。她的眼神,是一种充满了攻击性的防备,与此相对的,是她不安且茫然的内心。她不知道花夏跟她说这番话意有何指;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能用这种强势的伪装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花夏看了她半晌儿,突然笑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参加花见祭,甚至根本不想当花魁。是你的「桃太郎」君,是他想让你当花魁、参选花见祭,并且还要让你拿到魁首的。”

      雾岫心里一咯噔,脱口问道:“这怎么说?”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如果她参选花见祭是鼬的预谋,那原雾岫不可能不知情。

      她这么一问,充分暴露了她的无知。

      花夏突然嘻嘻笑了起来。为免失态,她用折扇掩住了自己的面容,可雾岫还是能从缝隙间看到,她笑得很畅快。

      雾岫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花夏笑够了,喝了口茶缓解,随即戏谑地看着雾岫:“……我之前就发现,你对那个桃太郎君啊,早就已经情根深种,我们这样的人,爱上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却全然不觉,还要为了他,去选什么花见祭。”

      她说着,口吻中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不会不知道,花见祭的优胜者是要进入汤之国大名后宫的。你觉得那地方会比吉原好吗?你在吉原,以你的姿色,傍上了某位大人物易如反掌,有人撑腰,你就是吉原说一不二的女王。

      “可若是进了大名的后宫,一没有背景二没有后台,你就是最低贱的妃嫔,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再碾几下。聪明美貌值几个钱?这么多年来,进了大名后院的花魁有多少?有多少人籍籍无名淹没于后宫的倾轧浮沉之中,又有多少人香消玉殒化作一抔黄土?可你偏偏不管不顾,就这么一头扎了进去,还是为了别人。”

      花夏滔滔不绝地数落着她,末了,却似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所幸,那天你从楼梯上摔下来,倒是把些私心杂念给摔没了。”

      她看着雾岫,目光中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意味:“只是摔倒后,似乎脑子不是太好使。”

      寥寥数语便涵盖了巨大的信息量,雾岫觉得脑子有些宕机,她默默消化了许久,才艰涩开口道:“你确定,我只是摔坏了脑子?”

      不是换了个芯子?

      花夏白了她一眼,依旧用那高高在上的语气道:“能让人讨厌得如此独一无二,除了你还有谁?”

      雾岫:“……”

      花夏没理雾岫的反应,只又是感慨着:“只是没想到啊,你还是锲而不舍地爱上了同一个人;连花见祭也要坚持参加。”

      雾岫心道,巧了,这花见祭还真是她自己想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鼬,是为了她自己以后能上岸当汤之国的摄政太后,权倾天下。

      “……我原本想着,趁着你失忆,安排你见见其他客人;或许成为了真正的花魁,你对那个「桃太郎」的心思也就歇了,花见祭自然也去不了……”

      雾岫冷笑着打断了花夏的话:“这么说,还真是我不知好歹了?是不是我还该感谢您为我计之深远?”

      “非要我明说吗?”花夏亦回之以暗讽:“你以为你的「桃太郎」是什么好东西吗?他给你花钱、捧着你纵着你,却又不碰你,也不对你提其他的要求,看似一心为你着想的样子。但用你自以为很聪明的脑瓜子想一想,他真的那么在乎你吗?他要你赢下花见祭,就是为了把你送去大名那儿,为他做一件事。是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件事无论成或者不成,你都活不了。

      “他若真的在乎你,怎会推你进火坑?这是他是在买你的命!”

      花夏说着,显然是上了火气。雾岫三观尽毁的茫然样儿在她眼里也成了冥顽不灵。她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拂衣起身:“罢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花夏姊姊,”雾岫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问题,“我是从哪里的楼梯摔下来的?”

      花夏回头看她,目带不耐,仿佛不明白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简单的问题:“去雾鸠阁楼那里的楼梯。是你的「桃君」发现的,又把你抱回了房间。”说罢再也不理会雾岫,径自离开。

      雾岫的嘴不可置信地张大,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眼睁睁地目送花夏离开,然后颓然跌坐在了地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第二十四章·调查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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