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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破晓(一) ...

  •   黑暗静穆地笼罩着这栋别墅,以及安静躺在床上的两人。
      半夜时分,盛奕丞在黑暗中倏地睁开眼睛,转过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那人,他的一条胳膊还揽在自己身上。
      默默把那手挪开,盛奕丞拉过一旁的睡袍穿上,轻手轻脚走向浴室。
      他已经尽量的把所有动静弄得最小,一般人睡着了的时候都不会被这么轻的动静吵醒,南宫皓以往也不会被这样的动静吵到,应该不会醒。
      然而盛奕丞不知道的是,他在离开南宫皓怀抱的那一瞬间,那人就已经从黑暗中睁开眼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春天已经快要到尽头,祁州却还没有要暖和下来的意思,冰冷的水珠像带着利刃从头顶洒下,全都击打到他身上。
      身心一片冰凉。
      盛奕丞垂在两边的手青筋暴起,极力在忍耐着什么,耳边充杂着各种杂音和水声,他在努力对抗那股要命的……
      “你想一直瞒着我,对吗?”
      声音响起的同时,冷水已经变成了热水,盛奕丞也被人扯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紧紧地框在怀里。
      他不知道南宫皓是什么时候进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水温,此时的他什么都思考不了……
      头顶传来了阵阵绞痛越来越剧烈,迅速的向四肢蔓延,一点一点侵占他的意识,他根本抵抗不了,这种感觉在冷水关上了之后更为明显。
      盛奕丞没有力气去思考,本来的抬起手想去掐自己的头,嘴角已经被咬破,血迹被水滴冲散。
      他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减缓自己身上的痛苦。
      南宫皓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他把盛奕丞的手强行掰下来,任由自己和他一块被水淋湿,不由分说吻上他的双唇,却怎么也撬不开他紧闭着的牙门。
      “别这样对我,不要自己一个人独自熬着。”南宫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来的,他扶上这人的脸,自己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我从来没有对你食言过,你也不可以放弃我。”
      盛奕丞使劲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他的双手被南宫皓禁锢着,什么也做不到,他被这种剧痛折磨得快喘不过气来,终于一口咬到了南宫皓的肩膀上……
      血腥味快速在盛奕丞口中蔓延开来,在这腥甜的味道中,盛奕丞终于找到一丝清明,他知道自己下口有多重,本能地想要退开,他不想伤害南宫皓。
      南宫皓却腾出一只手来按住了他的脑袋。
      “没事的,我不疼……”南宫皓说得有些勉强,动作却是极为强硬“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南宫皓默默闭上眼睛,泪水混杂着水滴落了下来,不管肩膀有多疼,他始终都一声不吭。
      他没有办法感觉到盛奕丞身上所承受的痛苦,要是他能够替他承受这一份痛苦,要是他能把盛奕丞承受的这些转移到自己身上……哪怕只是千分之一也好啊!
      这一场酷刑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盛奕丞才微微放松了下来,南宫皓的睡袍也被血染红。
      但是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盛奕丞这几天好不容易有些神采的眼睛,又一次恢复回之前那样空洞死寂,找不到一丝以前的傲意。
      南宫皓看着这一双再次无神的双眼,除了把他揽入怀里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他以为两月前已经够痛了,谁能想到原来还会有更痛的时候。
      盛奕丞几近虚脱地窝在南宫皓怀里,突然凉凉道:“我想死!”
      他的语气里透露着丝丝绝望。
      南宫皓猛的一僵,将盛奕丞抱得更紧,像是想要把他镶入怀里:“不,你不能这样想……你答应过要和我生死不离的,不能食言。”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盛奕丞终于承受不住,不再逞强,伸手扯住这人的衣襟,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了,任凭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活该受这样的罪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南宫皓将他整个人都环入怀中,感觉到自己胸口的温热与湿润“小丞,不怕,我陪着你,我们去找医生,你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坐到地面去,南宫皓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人竟然消瘦了这么多。
      他们两人本来差不多的身形,现在都隐约能看出一些区别来了。
      南宫皓咬了咬牙,压制住了眼泪,一只手搭在这人的后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答应我,好好活着,陪我一起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够给爸爸妈妈和哥哥组长他们报仇,路还很长,不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
      他不能承受失去这个人的生活,没有他生活都会失去色彩,所以说他自私也好,狠心也罢,他必须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南宫……”盛奕丞拽着南宫皓衣襟的手指渐渐收紧,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拼死不愿意松手。
      “我在。”这一次,我会好好抓紧你,好好看着你。
      等南宫皓将两人都收拾干净,转移回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了。
      南宫皓将让盛奕丞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在给他按揉着太阳穴,最痛苦那一阵已经过去了,可是后劲还在,南宫皓能够感觉得到身边这人的不适。
      反正现在睡意全无,南宫皓便尝试着去跟盛奕丞聊天。
      “你手臂上的针孔是因为这个吗?”
      盛奕丞有些有气无力回了一句:“嗯。”
      “封驭城做的?”
      “他想用这个控制我。”
      封驭城给他注射的药剂,两个月药效发作一次,而且药效会随着时间的延伸而加重,并且发作的间隔时间也会慢慢缩短。
      盛奕丞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解药,但是他手里确实有可以减轻这种痛感的药,这种酷刑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南宫皓的拳头不自觉攥紧,紧接着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盛奕丞的体检报告南宫皓有很认真看过,那份报告显示他的身体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元素存在,所以就算带着他去看医生,也依旧还是无计可施,而且盛奕丞肯定不愿意在医院待着。
      南宫皓盯着眼前这个人良久,声音有些苦涩:“为什么不告诉我?嗯?”不仅不说,还想要一直瞒下去,自己承受这一切?
      盛奕丞不说话了。
      南宫皓叹了口气,就在他准备找个别的话题的时候,盛奕丞却突然开口:“对不起。”
      想让盛队开口道歉可不容易。
      南宫皓并不觉得欣慰,而是更加心疼了:“不用道歉,你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些躲在黑暗中的混蛋,我会和你一起把他们都揪出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南宫皓揽着他默默闭上眼,他没有告诉盛奕丞,刚才在浴室里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人,他心里浮起一股无尽的恶意,那一刻他认同了盛奕丞那天在天台说的虐杀的做法,并且想出了很多种让封驭城死无葬身之地的法子。
      现在冷静下来,南宫皓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危险。
      他们确实要报仇,但绝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他和盛奕丞都是,都要好好活着,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如愿。
      南宫皓看着盛奕丞的脸色:“队里有案子,今天出现场,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请假。”
      盛奕丞轻轻摇头:“没事,去吧。”
      南宫皓:“真的没事吗?”他都想继续请假休息下去了,这人没有血色的脸总让他心惊胆战。
      “嗯。”
      盛奕丞两人今天要出的现场对缉黑组的人来说也算熟悉--高诚和姜嫦的家,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来过这里。
      邢依梦和赵思百他们来得比较早,都在门口守着,等南宫皓他们来了之后才一块进去。
      盛奕丞才刚下车,众人的目光“嗖~”的一下全集中到他身上,不约而同露出担忧的神情,这张精致的脸实在是苍白得不像话,明明昨天见的时候还有些血色的,才十二个小时不到,又发生什么了?
      不待众人多想,南宫皓快步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在盛奕丞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牵着手一块走过来。
      几人虽然担心盛奕丞的情况,但也不好多问,就直接报告了案件的情况。
      赵思百已经很勤快地把案件的资料给整理好了,此时正可以一边往现场走一边给众人普及案件的情况与调查进度。
      姜嫦的尸体已经送到朗枂那里去了,连同那个快要临盘的孩子一起,正准备做二次复检。
      如果非要详尽些说的话,真正的案发现场其实是高诚家的浴室。
      据报案人的描述以及现场照片来看,姜嫦死在浴缸之中,腹部被刨开,整个子宫被取了出来,还有她身体里的其他器官也都被取了出来,丢在浴缸里泡着。
      报案人是高诚家的司机,但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不是他,是高诚。
      案发那天,司机将高诚送到家,准备接姜嫦到医院去安胎待产,结果高诚进去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来。
      司机正疑惑着,别墅里就传来了一声惨叫,司机立刻就跳下车跑进别墅,看到了浴室里的死者以及晕倒在浴室门口的高诚。
      司机也被吓得不轻,他虽然报了警,却也因为腿软最后是被警员抬出的现场。
      赵思百还补充了一句:“高诚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似乎情况不太好。”
      邢依梦等人都算是老手,听赵思百在讲的时候只是微微皱眉,但今天来的似乎还有实习警员,忍不住跑出去吐了。
      盛奕丞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尸体已经被转移走了,剩下的只有一屋里的血。
      卫紫琼不自觉挠了挠自己的手腕,虽然外面烈日当头,可这里总感觉鬼气森森,给人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南宫皓只是下意识拽紧自己身边这人的手,紧紧地将人控制在自己碰得到的范围内:“继续说。”
      作为死党兼同事,邢依梦好心接替赵思百的工作,继续讲述下去:“死者身上只有一道伤口,所有的内脏都是从那道伤口里掏出来的。”
      不仅如此,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也同样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那个婴儿也同样被掏空了内脏,但是子宫还裹在他身上,并没有和他分开。
      卫紫琼微微皱眉:“将近十个月的孩子应该能有意识了吧。”别说接近临盘的孩子,就算是八个月大的孩子做刨腹产,也同样能活。
      佟铭看着这一屋子的血,忍不住唾弃了一句:“真不是人来的。”
      南宫皓:“监控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赵思百有些无奈地摇头。
      高诚的别墅并没有装摄像头,没有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而小区里的摄像头就只拍到过苏媚这一个可疑人物,其他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卫紫琼也道:“痕检已经检查过一遍了,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
      南宫皓见她犹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说出来听听。”
      卫紫琼点了点头,却走出了浴室,指着客厅大电视柜底下一个空落落的地方:“零度那个案子,我和赵副来调查高诚的事时,发现那里有一个很大的保险柜,现在却没了。”
      实在不是卫紫琼多想记住那个箱子,那个保险柜真心不是一般人家会配置的,那么大的保险柜得定制才有,而且也不知道用来藏什么。
      那个时候姜嫦还特地给她解释过那个保险柜,说是高诚用来藏古董的,所以卫紫琼对那个保险柜一直印象深刻。
      赵思百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件事来着,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心思更多在案件上面,倒是没太注意。
      邢依梦过去查看了几眼,回来只是对几人摇头。
      保洁阿姨工作做得好,哪里都没有灰尘,看不出来那个保险柜是什么时候移开的。
      “会不会是高诚移走的。”卫紫琼顿了顿“或许只是我多想了,毕竟那么大一个箱子,转移的话也太引人注目了。”
      南宫皓没有评判她的对错,只是说:“先散开找找线索,等一下再到医院去问问高诚,了解清楚具体情况。”
      说完便拉着盛奕丞上了二楼,进了高诚的书房。
      南宫皓默默拉着盛奕丞坐到高诚的电脑前,开始翻查起他的电脑。
      虽然这样做不太好,但是他之前对高诚的怀疑还在,他总觉得这人有点问题,也许是多想,但还是防范于未然比较好。
      高诚给自己的电脑设了好几层密码,南宫皓联系了技侦组的人帮忙,轻轻松松就破除了这些密码。
      盛奕丞显然对高诚的秘密不感兴趣,他挣开南宫皓的手,想在书房里逛逛。
      南宫皓在他手指上留下一吻,嘱咐了一声:“别离开我视线。”便自顾自忙去了。
      高诚的书房透露着一股准爸爸气息,随处可见一些婴儿的小玩具,不远处的沙发上还有好些婴儿的衣服,应该都是为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盛奕丞走了过去,恰好看到了沙发背面放着的一个精致的婴儿车,婴儿车里已经铺垫好了软绵绵的毯子。
      高诚应该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家庭新成员的到来,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场意外,毁掉了他原本可以得到的一切。
      盛奕丞不自觉伸手去摸了摸那个婴儿车。
      高诚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什么感情?
      应该很期待?
      盛奕丞懵懵懂懂思考着,是不是跟他和盛奕轩那样?可是盛奕轩那时候说喜欢他……
      “在想什么?”
      南宫皓已经查完了高诚电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的电脑也很干净,除了公司的文件外,就是他和姜嫦之间的生活照。
      他的电脑跟他的档案一样干净。
      难道真的是他疑心太重了……
      盛奕丞见他皱着眉,看着自己出神,略不满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南宫皓笑了,这人好像在哭了一场之后,心态倒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也终于不再对他像前两个月那么冷淡。
      想到这里,南宫皓嘴角不自觉翘了一下:“下去么,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可惜还没有办法看到他笑,不过会好起来的,他会想办法抚平这人所有的伤口,会让笑容重新回到他脸上。
      南宫皓轻声道:“等一下我和你一块去找高诚吧。”
      顺便去找一下杨尹,盛奕丞的身体问题始终都要解决的,两个月经受一次这样的酷刑,别说盛奕丞受不了,他就是想想就觉得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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