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夙夜难寐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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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高挂圆月。
碎琼剑一面映着池上澈紧抿的唇，一面映着屠宏逸逐渐癫狂的眉眼。
风吹得草丛簌簌，而池上澈等着屠宏逸的回答。可屠宏逸总是那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回答，反而伸手去勾她覆在面上的鲛人纱。
池上澈没有躲避，任由他的手靠近。
他的指尖点上了她的眉心，但动作没有继续下勾，“今日怎没贴花钿？”
“没空。”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气氛，两人却好似寒暄，语气再平静不过。
屠宏逸只觉得自己的眉心有些发烫，再看丝毫不显露情绪的池上澈，放下手也不再对她的鲛人纱有想法，“来找你。”
得到回答的一瞬，池上澈就将碎琼撤了回来。
屠宏逸撑着起身，凑近了这段日子心心念念的师傅，想起刚刚两人的交互，心中小九九又多了起来。
“找我做什么？”
“那当然……”他拖长了音调，看着池上澈脖颈处似剑伤的红痕，“是来为师傅分忧的。”
池上澈突然就觉得自己瞎了真的很不方便，不能时时刻刻朝屠宏逸翻白眼。她只得起身，不再听他的胡诌。
引魂灯还在原地打转，灵力供给临时中断让它灯黯了些许。池上澈重新注入灵力，继续跟着灯前行。
屠宏逸慢条斯理地将断裂的长剑拿起后，不急不慢跟着她。
两人脚步声索索，一前一后跟着引魂灯。
“师傅知道这附近的秘境？”屠宏逸翻看着芥子里的长剑，漫不经意问。
池上澈脚步一滞，却也没分太多精力给他：“第三场大比的那个？”
屠宏逸点头，后来又想她看不到身后的自己，快步上前同她并肩而行，“引魂灯最后会走到那边的。师傅不如先前同我一起去？”
池上澈并不理会他，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屠宏逸：“三长老告诉我的。”
“……”
池上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引魂灯在此时格外的看不懂气氛，飞速旋转起来往前方飘去。
她也不去管屠宏逸的话，只是跟着引魂灯继续前行。
正如他所说，引魂灯最后带着她来到了承担第三场大比的秘境附近。她目光落在秘境的入口处，等到屠宏逸走到她身后，才平静地问道：“三长老还和你说了什么？”
“提了一些师傅的过去。”
“？”池上澈又一次觉得自己的眼瞎早了。
只要和她沾边的事情，屠宏逸的脑子就会成为摆设。三长老那家伙大概是想找这家伙密谋交换些什么东西。
“他答应你的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
池上澈确定完之后，伸手收回了引魂灯。她抬头看了一眼圆月，此刻已被一层似轻纱的云雾遮掩。
她思量片刻，说：“夜深了，阿壑。”
“走吧，我送你回去。”
师徒二人上次如此和睦的并肩而行，已是百年前的事了。
池上澈走在林间，一身白衣与鲛砂让她看起来不似修真之人，反倒有些像山中精魅。屠宏逸有些失望跟在她身后，“我还以为师傅会继续找呢。”
“找不到的。”池上澈态度难得和蔼，“三长老把她藏进了秘境里。”
本届大比的第三场秘境不似往常的秘境。本次秘境尚未完全挖掘，五十年打开一次，池上澈在秘境刚出现时曾进去过一次，里面珍宝法器遍地，却诡异的毫无危机。
毫无危机就是最大的危机。
池上澈秉持这一点，所以才答应了这次大比的邀请，过来护弟子们的周全。
屠宏逸问：“为什么要藏进这个秘境里？”
池上澈垂下眼，搭在碎琼剑上手指尖微动，“谁知道呢。大概是三长老发现了秘境里的一些东西吧。”
“他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屠宏逸老实交代：“池玄鹤回来了，三长老不想你继续当剑尊了。”
池上澈嗤笑，话里的嘲讽毫不掩饰，说：“他倒是想得美。让出剑尊位置后我总不能和徒弟去抢掌门位置吧。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和我那师尊池玄鹤一样，离开拨乱反正门当个闲散散修云游三百年。”
屠宏逸在脑中想象一下这个场景，脚步都轻快了些许，“这不挺好的？师傅不是一直都想在人间快意恩仇的过一生么？”
“那我这一生也太长了。”
大乘大圆满若不飞升，便是与天同寿，修道修到这种地步，过所谓的快意恩仇一生不过是徒增因果罢了。
屠宏逸停住脚步，目光炯然，“居然能从师傅口中听到这种话。”
他粲然看着一并停下脚步的女修，对方比他慢上几步才停下，只能转身回望他。她眉心不动，神色好似悲悯，整个人宛若一座精心雕塑的塑像。
她望着他的时候，总让屠宏逸忆起些许不太美妙的记忆。
但他此次却从她的视线中得到几分勇气，“潇潇也不希望你如此。”
悄然无声的夜吹起突兀的风，林中传出谡谡声，风贴过她的发梢。屠宏逸心中警铃大响，脑子运作思考着芥子里能接住她一剑的法器有哪些。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出剑，除了突兀的风和骤降的凉意，再无其他。
而后风停，暖意重回，池上澈长长叹出一口气，“你要继续呆在三长老那边？”
“是。”屠宏逸点头。
“他的目的和想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万一他变了想法呢？”
“变了想法就变了想法。”池上澈看着远处的亮起明灯的庭院，还亮起的灯光在山间云雾中宛若明灭的烛火，“你总是不会变的。”
这句话让屠宏逸心中一动。
然而他还未开口，就听到池上澈近乎叹息继续道：“哪怕再过千年，你还是那么烦人。”
屠宏逸：“……”
有些伤心但不多，魔尊可不会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就心灰意冷忘记自己的目的。
屠宏逸大步上前，撩着她的发，语气暧昧：“我只是想希望师傅能够放下旧事。”
“呵。”
池上澈冷笑，觉得屠宏逸的算盘珠子都蹦到自己脸上了。放下旧事她就要改道，改道的后果旧事此生难证大道，这家伙知道自己只能大乘大圆满，一点都不想她飞升。
她反手点上他的眉间，毫不在意对方会不会被她搅碎神魂，霸道的搜神，果不其然在他脑内看到了许多污言秽语和大逆不道的想法——比如如何和师傅结为道侣、如何阻止大乘大圆满飞升、如何破坏道心……
“被发现了。”
池上澈举剑一挥，带着杀意的剑气挥出。
这种逆徒还是早点掐死吧，掐死省心。
——
池上澈到底还没掐死屠宏逸，毕竟屠宏逸被她追着打了这么多年，早就对从她剑下逃跑颇有心得。
池上澈回到庭院中，见贴心小棉袄正热着酒准备着糕点等她回来，一时间就把屠宏逸忘在脑后了。
池无逸看着她眉间有些怒气，发丝还有些乱，轻声询问道：“遇到师兄了？”
池上澈点头，给池无逸透露消息，“他现在在三长老那边。三长老找他密谋了什么。”
池无逸了然：“和师傅要做的事情有关么？”
这倒是问到她了，池上澈思索片刻，摇头。
“屠宏逸这个人很矛盾，他虽然对我有着近乎偏执的关注，但对于我要做什么却一向不在乎。从这种情况来看，三长老那边要做的事应该是正好碰上了他想要的结果。”
屠宏逸夺舍恢复之后，就不再在乎修真界的正邪关系，他满心满眼的只有池上澈一个人，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得到池上澈然后将她留在身边。
这个得到有很多意思：炼成傀儡算得到、锁住魂魄算得到、锁在法器中也算是得到，虽然这些事他都一一试过又全部失败了，于是退而求次，目标改为了和她在一起。
池上澈在哪里，他就要在哪里。
两人锁了血契，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方位，所以屠宏逸能够随时随地找到她，所以在五音六律门内看到他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他和三长老混在一起了。
池上澈不太乐意屠宏逸插手自己的事，哪怕是现在所谓的“帮她”。屠宏逸不会背刺她，但是会物理意义上的刺她……虽然不会刺死。。
“无逸，你对你师兄也有所了解。你觉得他会因为何种原因和三长老狼狈为奸？”
“……师傅这种情况不应该讨论三长老么？”池无逸觉得在师徒三人中，她是颇为正常的那一个。
师兄恋爱脑到发癫，满脑子只是师傅。而有这么一个倒霉徒弟的师傅却也没有把师兄除名。
她默认了她叫师兄的行为，和她聊起屠宏逸的时候，也多用“你师兄”指代……不管怎么说都是第一个亲传弟子，感情复杂点也时情有可原。
大概。
“他没什么好讨论的。”池上澈语气平静丝毫不在意三长老背地里的阴谋和诡计，“他的目的来来回回就是想我下马，但他的想得美，他寿元已尽陨落了我都不会滚下剑尊之位。”
“我们还是来讨论下你师兄吧，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揍三长老？”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夙夜难寐1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