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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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幽暗的体育馆仓库之中，四角游戏还在持续着，可浦野一重却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本就不是胆大的人，在四角游戏开始之前，他就是最不坚定的那一个，只是迫于其他人都同意了这场游戏才会无奈答应。
而现在，每一次被人拍上肩膀，每一次听着从自己后背传来的脚步声，每一次咳嗽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他的心脏都会抑制不住地狂跳着，血液如岩浆般在血管里沸腾，明明是湿漉漉的冷夜，他的后背却发汗发的厉害，濡湿了一片，衬衣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令人不适的麻痒感。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明明这个游戏中所需要做的只是纯粹的走路，但他却在高度的精神紧张下仿佛在疯跑一般体力耗尽、肺部缺氧，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如同搁浅岸边的鱼一般大张着嘴巴，拼命呼吸着。
弥漫着尘封已久的灰尘气息的这间仓库里，空气沉闷又刮喉，让人鼻腔瘙痒、喉咙不适，外面的风声大了，一下一下撞着体育馆仓库关上了的陈旧铁门，生锈的合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刮耳咯吱声。
嘈杂的环境音这样多，体育馆的仓库里却还是显得这样寂静，连轻轻的脚步声都能清晰地传进耳边。
噔。
浦野一重身体一颤。
又有人停在了他的背后。
他的背部肌肉紧绷，将全部的观感都集中在了自己两边的肩膀上，如同等待审判般焦虑地注意着身后人的动静。
那人轻柔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呼——
浦野一重松了一口气，准备向前走着，可刚迈开脚步，他便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腿脚一僵。
这场四角游戏是从赤司征十郎开始的，他是第一人。
他离开自己待着的角落，走向下一个角落，原先的角落便空出来。
而轮了一圈以后，第四人便走向第一人空出来的那个角落，咳嗽了一声以后便要继续走向下一个角落。
因此，第一人最开始所站着的那个角落就是特地留出来，给鬼魂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固定不变的，但其他四人却是流转着的。
浦野一重清楚地记得，自己在上一轮中，是咳嗽了一声、再走过一条边以后才站在了现在所站着的位置。
但是，这一轮中，拍了自己肩膀的那个人……却并没有咳嗽过。
浦野一重的额角在发汗，脊背阴惨惨地生凉，被拍过的那边肩膀僵硬的像块石头，他硬逼着自己迈开了僵直如木棍的腿脚，深一脚、浅一脚，麻木得没有感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逃！
他还牢记着小室智江说过的禁忌，不敢第一个开口说话，强装镇定去拍了下一个人的肩膀。
排在他前面的人是黄濑凉太。
在拍肩膀的同时，浦野一重还抓紧了时间，抖着指尖慌乱地拼命在黄濑凉太的脊背上写了几个字。
‘鬼来了！！！’
浦野一重不提醒，黄濑凉太也注意到了，别忘了他可是这四人中玩四角游戏的经验最多的人——虽然是小学生改编版。
他心里一直数着次数，因此在没有按时响起咳嗽声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他们真的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小室智江在解说游戏规则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招来了鬼魂以后，他们要怎么办。
黄濑凉太虽然没有青峰大辉那样极度怕鬼，但头一次面临这样非正常的存在，不说害怕，但手足无措、头脑混乱的状态确实干扰了他。
黄濑凉太心乱如麻，但身体却下意识地继续着游戏，按照先前的节奏走向了下一人。
没有人说话。
只有呼吸声越发粗重。
齐木流弦安安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的那个角落之中，心中怀揣着一点做了坏事般的负疚感，但更多的，却是一股蠢蠢欲动的兴奋。
像是有火在烧，烧得热烈，烧得狂躁，热气烘烘地往他脸上熏，熏得他面颊发红、头脑晕眩，一双灰瞳亮得惊人。
他的身上或许是有一股疯劲在的，否则的话，怎么能做得出来主动去让人来杀死自己的事呢？
齐木流弦没有背对着墙面，反倒如同那张老照片一般，面朝着其他四人，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们的动作神态。
他浑身轻飘飘的，四肢全无负担，像是一抬头就可以漂浮起来一般，五感却敏锐的惊人，在这全然漆黑的体育馆仓库之中，他浅灰色的眼瞳却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赤司是第一个发现齐木流弦存在的人，他心细如发，走到本该是空的角落里，却发现那里多出来了一个人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不对，但或许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多观察一段时间，他默不作声地按照了原定的流程拍了齐木流弦的肩膀。
也正是在发现了他的存在以后，赤司征十郎为了方便观察，便转过了身来，此时正巧与齐木流弦对上了视线。
他没有齐木流弦那样开了作弊模式的夜视能力，即便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但体育馆的仓库里确实太过封闭，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他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楚大致的轮廓。
赤司征十郎只看见了一道单薄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四方的角落里，身体很轻盈般脚尖点地，脊背挺直，一双瞳色极浅的眼睛折射出金属般的泠泠色泽，显出非人的冰冷来。
与他的眼神一碰，那道人形摇了摇，便如雾般消散了。
又是一个空荡荡的角落。
他不见了。
啪。
黄濑凉太拍上了小室智江的肩膀，也同样用指尖写字的方法把信息传递给了他，告诉他那只鬼怪已经出现了。
他的思绪有些乱，写字的速度便不自觉地放慢了，在鬼字写到一半时，他忽然察觉出了些不对。
小室，有这么高吗？
他的脊背是像这样单薄的吗？
他缓缓抬起头来，在黑暗中努力看清楚自己身前的景象了。
那是一副极诡谲的模样。
两道身影叠在了一起。
一道纤瘦单薄的人形压在上面，另一道像是小室身材的人形被压在下面，仿佛背负着千斤的重担一般，两只腿脚都在打颤，既直不起腰来，也说不出话，如牛如马般扛着背上的鬼影，只从鼻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急促响声。
而刚刚他以为是小室的背影，因而伸出手去拍打，伸出指尖去戳弄、比划的——其实是那道鬼影。
黄濑凉太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般的大小，他喉咙里的那声尖叫无法压抑，即可间在体育馆的仓库中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
黄濑凉太一出声，赤司征十郎就意识到了不对，立刻想要去将灯打开，但往两边一摸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困在了那用粉笔划出的四方边界之中了。
他无奈之下，只能厉声喝道：“快跑！”
浦野一重跑得最快，直接缩到了离小室最远的角落里，而黄濑凉太则麻溜地直接窜到了赤司征十郎身边，高挑的模特身材缩在赤司征十郎背后瑟瑟发抖，“小赤司，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他的声音里饱含惊恐。
赤司征十郎也极力冷静下来，他能看得见小室智江那边，那道叠在他身上的鬼影似乎毫无动静，依旧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跟先前一对视就消散的行径截然不同。
他盯了两秒钟，忽然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手机。”
黄濑凉太恍然大悟，连忙拿出了手机来。
老旧的翻盖手机没有手电筒的功能，屏幕散发出来的光亮虽然黯淡，但好歹驱散了些许浓重的黑暗。
黄濑凉太抖了抖手，壮着胆子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小室智江那边。
在黑暗中，他们是分明的可以看见那两道重叠在一起的身影的。
但当手机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光照向那一边时，黄濑凉太却发现——
不见了。
那个角落里空空如也，没有小室，也没有鬼影，那两个身影就像是一团雾气般，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有一股寒气沿着尾椎骨向上窜，直达天灵盖，黄濑凉太嚎了一声，吓得扔了手机，紧紧抱住了旁边的赤司征十郎。
赤司征十郎举着手机照明，一时猝不及防。
赤司：……
“松手。”他皱了一下眉，拍了拍黄濑凉太的手，沉下声来命令道。
好在他初中时的威慑力还在，黄濑凉太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
赤司征十郎举着手机，试探着去摸了摸四周的边界，发现之前阻拦着他们离开这四方地界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这才走出去，摸着黑，打开了体育馆仓库的大灯。
苍白的灯光唰的亮起，刺目的白光让习惯了黑暗的黄濑凉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一时调节不过来的眼睛酸涩的要命，但他却感动得想哭。
呜呜呜电灯真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而赤司征十郎的两条眉毛却紧紧地蹙起，在灯光大亮的体育馆仓库里，只剩下了他、黄濑凉太和浦野一重三人。
小室智江，失踪了。
2.
在那一刻，赤司征十郎恍然大悟。
【今天夜里，T中学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
任务提示里的这一句话，根本没有限定时间，是他们先入为主地以为失踪事件一定发生在任务发布以前，却根本没能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就是在做任务的中途，他们为了完成任务冒险去玩了四角游戏，才会意外招来恶鬼，导致有人失踪。
赤司征十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进手心，尖锐的疼痛反倒愈发地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可恶。
他懊恼于自己没能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心中五味杂陈。
【叮咚~】
忽如其来的游戏提示音打断了赤司征十郎的思绪，也打破了三人之间近乎凝结的死寂氛围。
【快乐的时光总是流逝得这么快，请各位玩家注意，距离任务结束，只剩15分钟~】
“我、我们还是先回到教室去吧。”
浦野一重没敢提小室智江，只是吸着气、声音细弱地这样建议着。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头，“走吧。”
在从体育馆仓库赶回教学楼的路上，赤司征十郎一直在不停地思考着。
还有一件事情他弄不明白。
那就是最开始的时候，班级里究竟是为什么会少掉了一个人。
如果说鬼魂是在他们进行四角游戏以后才招出来的，那么最开始的任务提示里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即便他们有可能是因为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因此清点错了人数，但任务开始前的旁白剧情中，可是确确实实地提到了除去身为走读生的齐木流弦和请假离校的城户允子之外，班级里其实还少了一人。
他们赶在最后五分钟回到了教室。
果然其他人已经聚集在了教室里，甚至已经点过一轮名了，此时见他们出现，也没来得及计较他们迟到的事情，连忙将点名册塞进了赤司征十郎的手里。
“我们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找到的，除了你们以外的每个人都已经在点名册上签过字了，你们赶紧签一下，然后就可以知道到底是谁失踪了！”
赤司征十郎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纸笔，指尖压着纸张，迅速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的签名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转递给了黄濑凉太。
趁着黄濑凉太签字的时候，赤司征十郎打量了一下上面没有签过的名字。
城户允子、齐木流弦和……小室智江。
果不其然就是这三人。
他脑中还有纷乱的思绪没有解开，可时间却一点一滴地流逝，眼见着就所剩无几了。
浦野一重接过了黄濑凉太的位置，就站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没有人继续签了，就拿起点名册，想要将这本薄薄的装订册递给赤司征十郎。
然而，从侧边横插进了一只苍白纤瘦的手，从浦野一重手中将点名册和签字笔一起拿走了，压着任务倒计时的最后几秒，在点名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近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愣愣地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个沉默纤瘦的身影之上，神情呆滞。
“我、签好了。”齐木流弦讷讷说道，“没有迟到。”
他抬起头来，漆黑凌乱的半长发下，露出了一张苍白漂亮的脸，赫然是下午刚刚离开了学校的转学生。
在这阴沉灰暗的氛围之中，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下，由死复生的转学生几乎锋利的美貌尤显诡谲，带着些鬼气森森的妖异。
他注视着三年A班的所有人，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了极微小的弧度，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来，铅灰色的眼瞳清透无尘。
与齐木流弦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象征着游戏结束的冰冷提示音。
【任务倒计时归零，本次任务结算中……】
而赤司征十郎没有管提示音，他赤金的异瞳紧紧盯着齐木流弦，语气有些失控，带着些强硬，近乎逼问地说道：“齐木同学，你怎么回学校了？”
“我来上晚自习。”齐木流弦维持着那样奇异的微笑，给出了一个合理又平常的理由。
但赤司征十郎却只觉得荒谬至极，他不肯这样接受这样敷衍的理由，头脑却稍稍冷静下来，酝酿了一下措辞，他扬起了温和的微笑，“走读生的话，应该不用上晚自习吧，太晚回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嗯。”他用鼻音应了一声。
齐木流弦不擅长解释，但他还是说了，这其中可能有点他对赤司征十郎的好感度值算是比较高的原因，“就只有今天而已。”
“饭沼老师说，我今天的请假单被允子用掉了。”他慢吞吞地说道，“因为是走读生，所以可以回家休息，但是没有请假单的话，晚自习一定要来上，学校会检查的。”
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没有人敢出声打扰他们。
请假单、请假单。
赤司征十郎这才明白了这张请假单的意义，允子离开了，齐木流弦就会回来顶替她，也就是说，最开始在教室里的其实就是二十九个人。
而还有谁，比死而复生的转学生更适合扮演鬼的角色呢？
鬼是不算在人数之中的。
是齐木流弦隐藏了小室智江，或者说他就如同四角游戏里的那样，将自己的角色与小室智江的角色重叠在了一起，将小室智江也变成了鬼，让他们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将他们两人一起忽略了过去，得出教室里只有二十七人和一只鬼的结论。
而那个任务提示恰恰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故意将齐木流弦排除在外，像是在暗暗示鼓励着他们的思考，从侧面肯定了他们以为班级里只有二十七人的猜测，让他们一无所知地掉进了陷阱之中，以为失踪事件早已发生。
但实际上，很有可能在那时候，鬼还受制于规则无法行动，在完成四角游戏以后，他们才将齐木流弦解放了出来。
赤司征十郎面色紧绷，眼神冰冷。
这根本不是什么推理游戏，而是数字的游戏，文字的游戏，齐木空助根本没打算按照游戏规则来，他只是在玩弄着他们，享受着掌控他人的乐趣而已。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其他人类在他眼中都只是蠢钝的猴子，根本不配跟他在同一层面进行比较。
恰在这时，每个人的手机上都响起了叮咚一声。
【任务结算完毕。】
【任务名称：四角游戏】
【任务简述：今天夜里，T中学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请调查出事件的真相。】
【参与人数：28人（失踪者1人，生还者27人）】
【任务进度：50%（你亲眼目睹了同学的失踪，但混乱纷杂的思绪却让你没能看透真相。失踪者的形貌停留在此刻，永不流逝。）】
【注：本次任务为集体任务，取任务完成度最高者进行结算。】
【开发者批注：小弦看起来玩得很开心，看来你们也还是有点存在的价值的。】
【因集体任务进度过低，开启惩罚模式，下一晚游戏难度升级，淘汰人数+1，请玩家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充沛的精神、强健的体魄迎接下一次挑战！】
所有人都如遭雷劈，没有弄懂这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不是找到点名册就可以结束了吗？我们已经找到了啊！所有人都在上面签了字！”
有人一把夺过了齐木流弦搁在桌子上的点名册，高高举起，焦急地朝着那不知名的存在辩解着。
理所当然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赤司征十郎站了出来，他没有回避自己的失误，只简单明了地将他们进行四角游戏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小室给我们讲解了原版四角游戏的规则……”
而也正是在这复盘的过程之中，赤司征十郎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四角游戏是早年流行的游戏，黄濑凉太也说过，是在他小学的时候流行过一阵，之后就因为父母家长的管教渐渐消失了，而就连小时候常玩这种游戏的黄濑凉太都记不太清原版的游戏规则，这么多年过去了，失踪的小室智江在讲解四角游戏的时候，竟然条理清晰、毫无遗漏。
这样想来的话，好像在四角游戏之前，小室智江就显出了些不寻常的地方来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寡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又时常一反常态，胆子大到能做出头鸟，去抢死者的东西，举止矛盾又奇怪让人困惑不已，这样的人，比起安分胆小的人，自然是更能吸引赤司征十郎注意力的。
打从小室智江第一个冲齐木流弦搭话开始，赤司征十郎就有在注意他了，因而也注意到他拿走齐木流弦的学生卡的举动。
难道，会是那张学生卡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这样……”
有人露出了沮丧的神色，倒是没有人去责备赤司征十郎的失误，他们也清楚如果是他们处在那种境地里，也会被迷惑的。
今天的任务就够难的了，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寻物任务，结果其中竟然还隐藏着四角游戏这样的隐晦线索，让赤司征十郎都翻了车。
而明天晚上的任务竟然还会再一次升级，第一晚死亡了一人，第二晚失踪了一人，他们也算是看出来这个游戏的规律了，既然如此，那个淘汰人数+1，也就是说，明天晚上是会淘汰掉两人的。
大部分的玩家都因为游戏难度的升级而感到了焦虑。
但齐木流弦却没听懂他们在谈论什么，只是安静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书包，里面的东西在白天都已经被他们分完了，只剩下那本写着问题和建议的笔记本，但此时他的手指灵巧一探，指缝间却忽然出现了一张薄薄的卡片。
那原本是属于齐木流弦的学生卡，此时上面的照片却印着另一人的面孔。
齐木流弦注视着上面小室智江凝固着的、平平无奇的脸，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特别小声地说，“谢谢你陪我玩游戏。”
小室智江嘴角微翘，竟像是回了齐木流弦一个微笑。
【好感度+40】
“现在，我们扯平了。”齐木流弦自言自语般说道。
3.
齐木流弦才想起来，他之前是见过小室智江的。
在他转学过去以前，生性寡言、长相平凡又性格古怪的小室智江是班上不良欺负的对象，但在极度排外的地方学校里，转学生是很容易变成下一个目标的。
在齐木流弦转到那个班级的第一天，小室智江就盯上了他，言语煽动着欺负着自己的那些“朋友”将对自己的兴趣转移到转学生身上，极力地想要摆脱先前那种如地狱般的生活。
反正他们只是生活无趣、浑浑终日，想找一个打发时间的受气包而已，是谁都无所谓。
只不过小室智江没有想到，齐木流弦仅仅只在那个学校待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立刻又转走了，他的计划甚至还没有开始就无疾而终了。
齐木流弦在见到小室智江的时候，也丝毫没能想起这是自己曾经的“同学”，毕竟他去过的学校太多，真的要认真算起同班同学的数量的话，可能是普通人的十几倍了，而其中的大部分，他都只留下了浅薄的印象。
甚至连小室智江，也是因为他先后两次主动来招惹自己，所以才逐渐回忆起了一些片段。
但这也让他意识到了些不对劲。
因为之前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游戏里的晚自习很快就结束了，在放课铃再一次响起以后，齐木流弦就离开了教室。
走之前，赤司征十郎似乎叫了他两声。
但今日对话量超标的齐木流弦只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有些心虚地急匆匆走了。
【今天玩的开心吗？】
齐木空助这时候冒了出来，带着些得意的语气问道。
【当鬼的体验很不错吧，像是变成了楠雄那样的超能力者一样，感觉自己心想事成、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到，改天我也想试试看那种感觉呢。】
齐木流弦不吝于夸赞，“空助哥做得很棒！系统的反应很灵敏，自主学习能力也很强，就算是我突然的一个设想，都能够非常完美地实现。”
【哈哈哈哈，我也没有想到小弦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齐木空助的声音在齐木流弦的脑海之中响起，是带着些惊叹的。
【真是出乎意料的人物扮演，我收集到了很好的数据哦。】
【任务名称：招魂】
【任务简述：今天晚上，T中学体育馆的仓库里，正在进行一场四角游戏，你，作为被招出来的鬼魂，要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哦。】
【任务进度：100%（真是令人惊艳的精彩表演！）】
【任务奖励：流弦的照相机×1】
任务奖励让齐木流弦不自觉一愣，能在游戏里也继续自己的摄影爱好，当然很好，但他现在还没有心情注意这个。
他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之上，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空助哥，我觉得，那些NPC们有些眼熟。”
【那是当然的。】
齐木空助语调轻松地承认了。
【凭空创造出来这么多NPC的人设性格工作量太大了，我就偷懒直接借用了你以前同学的身份了。】
他开玩笑般说道。
【你要是去网络上搜索一下他们的名字，说不定还能找到详细的资料呢。】
齐木空助的说法不无道理，齐木流弦对他的信任也是不可动摇的。
他想了想，空助哥想要创造出来的是一个完全模拟现实世界的虚拟社区，既然如此，NPC的数量想必也是数以千计的，直接采用现实世界里原有的人设确实更加方便。
“就是，有点不太习惯。”齐木流弦说，“跟现实的相貌简直一模一样，知道了这一点以后，再去吓唬他们，总感觉很难为情。”
齐木空助开朗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小弦真可爱。】
他说。
【就算是真的，你吓唬他们也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那里面的大部分人不都对你做过坏事吗？】
游戏里的夜风冰凉，带着微微湿润的黏腻感受，每一处细节都如同真实世界一般，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齐木流弦舒服地走在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浅灰色的眼瞳遥遥地望向远方。
“是吗？但我都不太记得了。”
齐木流弦经过了一家医院，忽然发现在这座全然漆黑的城市里，医院中竟然有一面窗亮了起来。
他迟疑地停下了脚步，想到了拿着请假单离开了学校的城户允子。
“空助哥。”
他仰头看着那一点漆黑城市里突兀的微光，好像能想象到，这座城市里如同星子般接二连三亮起的万家灯火。
齐木流弦问道：“这个城市里，以后也会变得满满当当吗？”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不会。】
齐木流弦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是空助哥你的作品。”他说，“要以你的意志贯彻下去。”
【也许你会后悔哦~】
齐木空助略感不妙，隐晦地提醒道。
“怎么会呢？”齐木流弦有些疑惑，“空助哥你发明出来的这座城市，一定会成为许多人的治愈之城的。”
“能够带给人希望的东西会在这里面闪闪发光。”
这样说了以后，齐木流弦下了决心，“明天去跟他们道歉吧。”
“让他们受到惊吓，是我的不好。空助哥创造出来的NPC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我冒犯了他们，这座城市里要是只有欢声笑语就好了。”
或许是医院里点亮的那一扇窗忽然激起了齐木流弦身为摄影师的感性，他由齐木空助随口胡诌出来的理由一路畅想到了遥远的未来，只觉得这里会成为真实存在的乌托邦，为无数身体或精神受限制的人带来全新的生活。
齐木空助想，完蛋了。
弟弟对自己的滤镜太厚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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