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岛风牌心灵鸡汤 ...
-
岛风坐在床沿，任由佐伯俊雄蜷缩着睡在她身边。
她盯着俊雄入睡后依然显得有些不安的脸庞，无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思考要如何处理角落仍然昏迷着的佐伯刚雄。
岛风很讨厌随随便便就对小孩子下手的家伙，这会让她想起以前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没让佐伯刚雄直接去三途川旅游，还是看在站在一旁的佐伯俊雄份上，毕竟在作为儿子的俊雄面前对他的父亲做了些什么，说不定会导致一些后续不良影响……？
从有记忆以来就是独自一人的岛风有些不太确定的想。
而且这种事她完全没经验好吗。
不过这个状况真的很麻烦…父亲的部分姑且就先排除掉，光是作为母亲的佐伯伽椰子——事实上，她赶回这里前就知道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因为就是来自对方身上，那浓郁的、死亡前的血腥气将她引回来的。
再说了，除去物质方面，小孩子的心理健康也很重要……
岛风睁着一双死鱼眼看向天花板。
嘖。
…好烦，话说我又没养幼崽为什么要考虑这种杂七杂八的事？
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随手拿过左手边书桌上的签字笔，往头上一扔。
再如何不起眼的玩意儿到了夜兔手也能变作危险的凶器，平平无奇的签字笔被岛风这么随便一丢，瞬间以只看得到残影的速度戳进了顶上实心的墙壁。
“……”
“…诶？没打中？”
听到意料之外的声响，岛风有些意外的抬眼看过去。
插进天花板角落的半截签字笔仍然微微颤动着，然而却和她预想中的情景不太一样，本应该捕捉到什么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残存几道黑色的水痕，证明刚刚的确是有什么东西存在。
“……”
“不是老鼠，那就是咒灵了吧。”
岛风稍稍敛起松散的表情，嘴里开始不满意地嘀嘀咕咕，“可恶，没钱还要人加班什么的最讨厌了…”
“加班费至少也要烤肉吃到饱才行…等回去就叫夜蛾请客吧。”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污浊的液体自房间的四角涌上，像漆黑的潮水漫上夜晚的沙岸，乌黑的水渍里逐渐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或者说，女人的头发。
而这些潮湿的头发就仿佛长了眼睛般，准确地往岛风和佐伯俊雄身边缓慢地爬过去。
虽然这个时刻早已入夏，但房间内却冷飕飕的很，仿佛泡在冰块里似的。
半掩着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先是乌黑的长髮，再来是青白的皮肤，一个诡异的女人动作僵滞地爬进来。
而原本就森冷的房间在女人出现后，更是下降了好几度。
“喵————”
窗外响起了凄厉的猫叫声，女人抬起头，睁大的眼睛里眼白占据了大部分，唇色惨白，身上还带着泥泞般的血迹。
她刚要张开嘴，却被对面的褐发夜兔先发制人——
“哟，晚上好，今晚月色挺美的吧。”
岛风面不改色，轻快地和女人模样的咒灵招招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要说话也请小声点，这小鬼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
“…给…我…”
迟滞又含糊的音节随着僵硬的声带嗡嗡振动。
“……把……给…我…”
“嗯？你说柠檬汁啊…这杯我已经喝完了，抱歉咯。”
“…给…我…”
女人就有如复读机一般，不断持续同样不成句的字词。
“……给…我…”
“诶——都说柠檬汁已经喝完了，如果你非得要喝就自己去买吧。”
“他……把……他…给……”
“不好意思，他就不行了。”岛风遗憾的摇摇头，“你还是去外面便利店买柠檬汁吧。”
她刚拒绝完对方的要求，咒灵脸上立马流露出了怨毒冰冷的神情，地上那些拖行的发丝全蠕动着，向利箭一样射来。
“…给…我…”
“真遗憾，这部分没得商量。”岛风一把抄起仍在睡梦中的俊雄，动作俐落的跳下床，堪堪闪掉擦过耳畔的锐利发丝。
她顺手将角落昏迷中的佐伯刚雄从扑过来的头发团里扯出来，“还有啊，这家伙虽然是个会对小孩子动手的垃圾，但我暂时不能让他死在这里，想搞他等我送他去找税金小偷后再说——”
“…不要！！”
岛风怀里本就睡不安稳的俊雄猛地惊醒，他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他的母亲背对着自己被拖进了浓稠黏腻的黑暗中。
然后他有些恍惚地对上了底下咒灵怨恨的，青白的脸。
“………”
“………妈…妈妈？”
提起伞准备要动手的岛风闻言一愣。
“诶？”
……
那些头发实在难缠。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看着被虹龙不断破坏掉，却又急速长出来的黑发屏障。
本来是不太想这么做的，虽然说他先前的攻击也没有多作保留…但那是在知道这栋房子已经变成特级咒灵佐伯伽椰子的领域，不会被轻易破坏的前提下。
但看起来这个新诞生特级的实力属于上层的那一类，既然如此。
…这还是他首次一口气放出这么多诅咒，夏油杰看向手中逐渐扩散开来的黑雾。
应景点取个名字好了。
“…那就‘百鬼夜行’吧。”
黑雾里涌出奇形怪状的诅咒。
除了夏油杰本人站着的一小块地方，整个走廊都被各式各样的咒灵填满，硬生生在布满周围的头发丝挤出了一条通道。尽管那些咒力化成的头发削铁如泥，但被夏油杰放出的咒灵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锋利的发丝才将一个咒灵四分五裂，又接着有源源不绝的诅咒补上。
咒灵操使并非徒有虚名，用无尽的忍耐换来的力量——收服的诅咒数量是还没达到破千，但区区几百还是有的。
看着这一幕，夏油杰露出一个很浅的笑，“虽然车轮战对女士而言有失风度…但伽椰子小姐的头发实在有些缠人，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感受着空气中咒力的波动，他看向右前方被头发丝覆满的墙壁。
——那里的防御最为薄弱。
“露出破绽了呢，伽椰子小姐。”
在一边待机的虹龙顺着主人的心意窜上前，用它那巨大的身躯甩动尾巴，接着，以那里的破绽为起点，周围的墙壁纷纷开裂，整个走廊如破碎的雪花般散开。
然而这栋房子如今已经是特级咒灵的领域，而非一般的建筑，因此夏油杰打破这个困住他都走廊时，房子结构还是能违反常理的维持着。
他在这片晦暗的尽头看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夏油杰翻身坐上龙形咒灵，让虹龙驮着他掠过虚空，直抵门口。
房门口被无数头发紧紧缠绕着，似乎是伽椰子在他打碎走廊的那一刻将力量全部抽回，聚集到了佐伯俊雄的房间外，并且放弃攻击专注于防御……这让即使身为一级术师的他也无法在一时间破开。
不过，尽管门口的防御难以破坏，但隔音却不太行——至少夏油杰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房间里的声响。
里头传来岛风的说话声，让夏油杰稍微放下心来，看来状况还没有到危险的地步。
瞥了一眼前方的门，夏油杰收回先前放出来的咒灵，将自己所有的咒力凝聚起来。
让他来试试看，自己需要多久才能突破？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但在夏油杰准备动手时，无意间听见房间内岛风不知道和谁的对话后，他不禁停下了动作。
……
岛风心情有点复杂的低头看向佐伯俊雄。
“…所以，这是你的欧卡桑？”她眼神瞟向门口的咒灵。
俊雄点点头，紧紧抿着苍白的唇。虽然他年纪尚小，但女人狰狞恐怖的模样，就算再怎么无知，也能察觉到自己的母亲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
他怔愣地看着地上满是鲜血的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视野突然漆黑，接着有什么温暖又柔软的东西覆上他的眼睛。
“害怕就不要看，她已经跟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头顶上传来岛风的声音。
“……给…我…”地上的女人仍然重复着同样的字句。
发现佐伯俊雄醒来后，咒灵的攻势更加凌厉了。
面对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头发，岛风矮身向后一仰，左手还拎着佐伯刚雄，右手则是护住俊雄的头，让他面朝着自己。
细细的黑发擦着她按住俊雄头顶的手而过，划过的瞬间皮开肉绽，淅淅沥沥的血珠沿着垂下的手指滴落。
她抬起手看了看伤口，语气带着不明显的感慨，“真危险……嗯，大概是来地球后受过最重的伤了吧？”
比起想把佐伯俊雄夺回自己身边，对杀气极敏感的夜兔从女人模样的咒灵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如黑泥般的恶意。
她想将自己的儿子带往“那个世界”。
“……给我…给…他…”
“还不明白吗，他不能过去那边。”岛风收起语调中的漫不经心，撒开拽着佐伯刚雄衣领的手，拾起掉在地上的咒具：“没有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即使是欧卡桑…就是拥有绝对实力的强者也没有权利决定这种事。”
“我以前为了活下来可是拼尽全力，就算有一顿没一顿，就算背脊挺不直，就算身边一无所有，也很努力的抓住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我真的很不爽啊，这种随便剥夺小孩子未来的行为。”
“你知道的吧，陷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的感受。”
岛风任由咒灵的攻击划开皮肤，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佐伯父子的安危上，只稍微挡掉对着自己要害的攻击，“难道你也想让你的儿子一样吗？只能待在阴暗的角落里，切断和周围的联系，偶尔抬头看向太阳却只能羡慕着无法跨过那条线——”
伞尖切开浓密的头发，她迟迟没有对名为佐伯伽椰子的咒灵下杀手。
特级咒灵不同于一般诅咒，拥有自己的想法与思考，尤其是伽椰子这个等级的咒灵，甚至拥有开口交流的能力——
尽管上述事情不太认真上课的岛风并不晓得，但她看到了这个咒灵的眼神。
绝望，虚无，麻木。
几乎和自己某段记忆中一样，不同的是佐伯伽椰子眼里还闪着憎恨。
或许生前她的憎恨是对着丈夫佐伯刚雄的，但死后成为诅咒的她，憎恨的对象变成了整个世界，因为对世界绝望了，害怕自己的儿子未来也一样，所以才执着带走自己生前最在乎的人。
——一起沉入黑暗中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伤害了。
由于要护住身后的人，还有不想让佐伯俊雄目睹自己的母亲再一次死去而没下狠手，岛风身体已然被割出数不清的伤痕，鲜红的血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不过还远远到不了让她倒下的程度。
看着地上可怖又可怜的女人，满身是伤的岛风罕见地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表情。
“你知道么，有光的地方就存在着阴影，有阴影的地方也同样会有光，想要一直活的一身轻松是绝对不可能的。”
“走在人生的路上，虽然不是任何时候都是晴朗的好天气，还时常碰上暴雨打雷的糟糕天气，但是，”她顿了顿，“即使那样也能坚持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看到雨后晴空的彩虹。”
“来做个约定吧。”岛风伸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不放心的话就一直监督我，直到我让俊雄看到人生路上的彩虹怎么样？”
“………”
咒灵佐伯伽椰子…不，现在应该称呼为佐伯俊雄的母亲，她僵硬的转动脖颈，抬头对上佐伯俊雄恐惧中却还是带着依恋的眼神。
“……”
佐伯俊雄看着女人几乎被眼白占据的瞳孔，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一声，“…我想要…妈妈留下来…陪我一起长大…”
“……”
“…………好…”
“…………答……应…你…”
对方动作僵滞的手缓缓伸出来放在岛风的手上。在握住女人的手的那一刻，岛风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成立”了，并且违反的话会受到惩罚。
不过岛风对此倒是无所谓，毕竟她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接着岛风将佐伯刚雄从仍然不死心，蠢蠢欲动的伽椰子头发丝里拽出。
“听好了，首先实行约定的第一件事，就是禁止老爸老妈当着小孩的面打起来——”
她弯下腰给有醒来迹象的男人脖子后一手刀，让对方继续保持晕过去的状态，“放心吧，我不会让这家伙有伤害俊雄的机会了，税金小偷们会负责看好他一辈子的。”
她指了指遍佈房间四周的头发，“好了，这些可以先收回去，我的同伴还在外面等着。”
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黑色的发丝如潮水般退去。
随着咒灵的领域被解开，房子完好的外貌褪去，岛风在一片狼籍中看到了夏油杰站在了应该是门口的地方。
她轻松地提着佐伯刚雄的后衣领，朝他挥了挥手。
等夏油杰迈开脚步走过来，岛风示意他看向旁边跟着的小男孩。
“据说五条大少爷的背景不得了来着，那收养一个身上背负着特级咒灵的小鬼肯定没问题的吧？”
“……”
久久没得到对方的答案，岛风疑惑的侧头看过去。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
“…并不是。”
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岛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夏油杰现在的神情，只能看见对方轮廓分明的下颚。
“只是刚刚的对话让我有些讶异而已。”
“啊，你说我刚刚和俊雄欧卡……………等等，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从‘没有人能决定别人命运’那里…岛风意外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那都是随便说的，杰你想太多了，完全没有这回事。”
“是么。”
她似乎瞥见对方嘴角勾起了一个笑，“不过直接与特级咒灵定下束缚…该说你心大吗。”
“…哈？什么束缚？那就只是个肯定会完成的约定而已。”岛风清了清嗓子，“还有，请称呼这为强者的自信。”
“噗，真是游刃有余的发言。”
“那当然，你面前可是英明神武的岛风大人。”
“但英明神武的岛风大人现在身上都是伤，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程度的小伤不管他，过个两天就自然好了啦。”
“…多少是个女孩子，这方面注意一下吧你。”
“唔啊好啰嗦…行了回去会找硝子看的，不要再用这种严厉的眼神看我了欧卡桑。”
“……”
“收养的事情我会跟悟商量的，”夏油杰忍无可忍的将话题一转，“在这之前麻烦你照顾好这孩子，要是闹出什么大的动静被上层那些老头子知道就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而且这不是还有杰嘛。”
夏油杰：……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
“欧卡桑。”岛风秒答，“大家的老妈。”
“…你还是保持安静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岛风牌心灵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