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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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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票的布还有别的吗？要做被单。”
“布没了，但是印糊了的薄毯子有，中间牡丹花颜色全糊了，不太好看，但是质量极好的。这个十八块钱一床。”
“有几床？”
两个售货员对视了一下，由开头一直接待他的那位回答：“有两床。”这毯子她们也想买，质量极好，但是毯子一摊开又看不下去，纠结之下还是算了，反正她们在供销社上班，以后机会还有的是。
“都要了。”刚才还有7块多钱要找，他又掏了三张递给她。
售货员找回他1块3，瞄了眼一直盯着柜上东西眼珠子溜溜转的五凤，问他：“梳子要不要？不要票的。”她家亲戚自己做的木梳，她偷偷给寄卖的。
“要，还有扎头发的皮筋吗？”她要不问，他都想不起这个，毕竟他这寸头是不需要梳子这种东西。
“有，梳子5毛，皮筋2分钱3个，回去缠点毛线或布条，扎头发就不痛了。”
听她说到毛线，他想到快立秋了，天气转凉，毛线也需要，棉花也需要。
“毛线、棉花有不要票的吗？”他手里那点絮棉票都给大伯母了，棉被要的棉花多。
售货员摇摇头，这东西谁家都缺，很难有不要票的，有也给上头截胡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问一句也就是碰碰运气，郭建峰也没多纠结，把供销社东西都看了一遍，又要了几米长的松紧带，一个针线包，几条大肥皂，几个本子和铅笔，钢笔要票，买不了。手表虽然有票，但这只有一款男士的大盘手表，三凤那小胳膊肯定是不合适的。热水瓶没票买不成，自行车有票没有货，都只能等以后了。要组建一个家，缺的东西还多着呢，他在心里一笔一笔记着帐。
因为东西买的多，售货员难得全程好脸色，对把东西暂时寄存在这没有一丝意见，临走还送了3粒水果糖给五凤，把五凤美得直喊：“谢谢姐姐，姐姐好看，姐姐真好，姐姐再见。”
二十好几了，孩子比五凤还大的售货员被她喊得美滋滋的，她在这站柜台，寻常就是被人叫“同志”，还有没眼色的叫“大姐”，这三粒糖给得值。
五凤还小，对穿新衣服兴趣不如吃食大，哥哥说等下带她去吃好吃的，听完馋得她又想唆手指，不过哥说了“乖孩子不吃手指”，五凤要吃糖，五凤是乖孩子，不吃手指，也不要抱了，紧紧地跟着哥走。
郭建峰看她之前老是吸手指，平常三凤上学了，这孩子还得割猪草，脏兮兮的手指吸了没准肚里有蛔虫，加上昨晚还听到她磨了牙，脸上也看得到有白斑，就领她去了卫生院，医生给看了，开了点宝塔糖。
这个看起来就好吃，不过现在哥不给，说要睡觉前才可以吃。五凤从哥兜里要了一颗刚才舍不得吃的水果糖，问他：“哥，这就是好吃的吗？”
郭建峰刚才在医院问了下时间，快到学校吃午饭时间了，跑到邮局后面那老巷子里，买了几个肉包子，还有二两新鲜猪肉和一条差不多三斤的腊肉，肉用旧报纸包了也不打眼。
肉包子比五凤的小脸还大，馅是猪肉加酸菜，五凤双手捧着包子吃得特别香，她长这么大没吃过包子，也没吃过猪肉，边吃边跟郭建峰说：“哥，好吃，包包好吃，鸡腿好吃。”
郭建峰知道她要说的是肉包子和鸡腿一样好吃，摸摸她的头，不想让三凤久等，他一手夹着报纸包着的肉，一手抱起啃包子无心走路的五凤。
等到了中学门口，郭建峰一眼就看到了跟门卫站一块的三凤，校门口人不少，有些镇上的孩子会有父母来送饭菜，他干脆高声喊她：“三凤，过来。”
三凤赶紧跟门卫说：“肖爷爷，你看我哥给我送饭来了，谢谢您啊。”肖爷爷心好，一看见她就硬要把自己的蒸饼分她一半。
门卫听到喊声瞧见了郭建峰，不再坚持，“去吧，去吧，你这哥还不错。”看他怀里那娃娃啃包子啃得欢，他手里还一个大油纸包，应该是给三凤带了午饭。
“哥。五凤，下来。”哥拿着东西，五凤这孩子还这么不懂事要他抱着。
五凤最听姐姐的话，扭了几下表示自己要下来。
“走，我们去那边吃东西，等下再放你下来。”郭建峰指指学校对面农机站，那外面堆着些旧木头木墩的，正好可以坐一下。
三凤去接他手里的东西，他避了一下没让她接，大步过了马路去对面，等三凤跟上了才把五凤放下来，从油纸包里取了个大肉包给她，还把纸包里剩下的亮给她看，告诉她：“先吃完这个，还有，吃饱了再上学去。”
三凤接过来，小小地咬了一口，从前她的午饭都是半个生红薯，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热乎的，等咬到里面的肉馅，她惊得立刻看向郭建峰。
“哥，这里面有肉。”昨天才吃过肉呢。
“嗯，快吃，还有呢。”他拍拍放在旁边木墩上的旧报纸，接着说，“肉还有，晚上还吃肉。”
三凤立刻觉得嘴巴里的肉烧嘴了。
“哥，我们不吃肉没事的，钱不能乱花。”哥肯定是怕她们俩馋。
“听话，好好吃包子。”这两孩子都瘦得没人形了，等他一走，这家伙肯定舍不得吃喝，他现在还在家，就尽量让她们吃好点，补充下营养。他还想买点奶粉和麦乳精，没有票，买不着，没办法。
三凤虽然心里急，但是听话惯了，立刻闭嘴专心吃包子，常年吃不饱，她的胃容量缩得就一丢丢了，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已经饱了。再看五凤，开头雄心壮志要吃几个肉包包，啃了半个就只能抱着看了。
“哥，不要了，这个都吃不完。”三凤看郭建峰又掏了一个要递过来，赶紧摇头道。
“手里的吃得完吗？”郭建峰看她拿着剩下那一角一直没动，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开口再要一个，这会看她一脸为难，才知道不是。
三凤摇头。
“给我，我来吃。”他一向吃得多，刚啃了两个，肚子里还有余量。
三凤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吃自己吃剩的，可是顶着他视线不敢回嘴，只好乖乖递给他。
郭建峰两口把剩下那一角吃了，又问五凤：“哥帮你吃完吗？”
五凤摇头，“五凤留着自己吃。”这么好吃的肉包包，舍不得。
“那放到哥这里，想吃了再给五凤好不好？”
五凤捧起包子把里面的汤汁吸溜干净了才依依不舍地把剩下那一半给了郭建峰，郭建峰把包子放回纸包里，告诉她：“哥不吃，留着回家给五凤吃。”
五凤踮起脚，确认自己的肉包包在，那里面还有三个整的呢，这下放心了，郑重地点头。
郭建峰想着还得把布带回去给三凤五凤赶制衣服，就不耽搁了，跟三凤说好：“三凤，我先带五凤回去，你放了学早点回来。”
三凤应了，又交代五凤：“要听哥的话，要乖哈。”
五凤吃饱了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郭建峰送三凤到学校门口，问她：“下午上学饿不饿，要不要留个包子？”
三凤从前靠半个生红薯都能熬过去，今天中午吃了那么大一个肉包，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所以她摇头，很肯定地说：“不饿，哥，留着回家吃。”
“你在学校怎么喝水？”
三凤听他问这个，笑眯眯地答：“哥给我吃的罐头，那瓶子我留着呢，喝水挺好的。”
郭建峰没笑，拧着眉毛看着她，他想在没有罐头瓶前，三凤是不是都没有水喝。
三凤和他们摆摆手，回教室去了。
郭建峰抱起昏昏欲睡的五凤，夹着肉又回到供销社，向她们打听：“你们知道哪有那种管送货的车吗？给钱的。”
先前一直招待他的那位售货员高声朝里面喊：“娟子，娟子。”
那娟子从里面库房出来，问她：“丽红，喊我干嘛呢？”
售货员朝郭建峰努努嘴，说：“你叔不是拖板车吗？他家东西拿不了，问你叔送不送？”
娟子认出这是上午的大户，放下手里的账簿，问他：“你哪个地方的？太远了不送。”
“响水冲，沿夜光河走十六七里地，好走，都是马路。”
娟子没去过响水冲，但是她叔家里刚生了老五，缺钱缺粮食，她没犹豫就说：“能等会不，我去问下，没准他在给人拉活。”
黑源县穷，他叔一般一天也接不了两趟活，但她怕这人趁机压价，故意说得他叔活多很忙的样子。
郭建峰没在意她这小心思，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报纸包扔地上，抱着五凤坐在了台阶上。五凤很瘦很轻，但是夹着那几斤肉再抱她却很不便利，要是再拿上布和那些杂货，太不趁手了。
娟子走了才一小会就回来了，后头跟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进来就问：“是谁要去响水冲？我拉。”
娟子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和郭建峰说：“去响水冲要两块。”寻常拉一套，东西再多也才几毛一块的，她看他出手大方，就开了个两块的价，他再还一还价也能让她叔挣个一块多，买几斤米。
郭建峰看她后头那人一脸愁苦，没还价，说：“行，麻烦帮我把刚才寄存的东西拿出来一下。”
她叔一听两块，搓搓手，乐呵呵地问：“东西在哪，我来搬我来搬。”
娟子指挥着他把郭建峰上午买的东西都搬上车，郭建峰看了眼他那板车还有蛮大空当，又买了个缸和两个腌菜坛子，原先想着在家住不久，都没打算买这个，不过想想，到时候自家不用也可以留给大伯母用，反正不要票，买就买吧。
东西都摆放好了，郭建峰抱着五凤起身领路。
娟子她叔把板车拖带挂肩上，问他：“这孩子也放车上拉着吧。”这两块就拉这点东西，他挣得不踏实。
郭建峰帮熟睡的五凤调整了下姿势，说：“不用，走吧，路上要歇的话你开口就是。”他体力好，一路走回去不用歇，但这人看着并不健壮还要拉车，他怕他到时候不好意思开口，累坏了人也不好。
“嗳，行。”
两个成年男人走得比上午快，中间郭建峰主动提出歇了一次。
等送到家了，郭建峰给了他两块钱，又给他灌了壶早上烧好的水，还送了他两块法饼才让他走。
娟子他叔连声道谢，法饼舍不得吃，揣怀里出去了。
郭建峰把五凤放床上，把买来的东西归置到排柜里，拿了锤子钉子给柜子里放钱那抽屉又安了把锁。
五凤看着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他从腊肉上切了三分之一，仍用报纸包了，把门带上，带着腊肉给大伯母送去。
大伯母今天下午的工是给地里浇水，早早下工回来在院子里铡猪草。
“大伯母。”
“建峰，你们吃饭了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