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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后备厢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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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锡荫离开房间后，裴攻止起身走向窗边，向下望。
偌大的别墅园里，亢锡荫的车就停在下面，车灯亮着，一动不动。
下一刻，裴攻止没有任何犹豫，徒手扒上窗沿一跃而下。
他踩在墙外的空调机上，空调机下方是楼层建筑突出的横沿，整栋别墅有一种古早的欧式风格，墙体有许多雕花纹样突出。
裴攻止侧身下俯，徒手用力扒向凸出的建筑边沿，如此，将整个身体下送，如同攀岩一般。
实际上在攀岩的过程中，向下要比向上更难一些，因为人眼睛所能看到的视线与角度和向上攀爬时完全不同。
暴雨扑打在他的身上，湿透了他的衣衫，裴攻止如此一路从七楼爬到了最底层！
双脚落地的那刻，因为身体恢复不久的缘故，略有些不支。
他一只腿发软一瞬，但肯快，便动身迈步跑向了亢锡荫的车。
车子仍在原地呆着，周遭的一切似乎还维持着原样，亢锡荫应该比自己还慢，还没从别墅楼里出来。
裴攻止抹去脸上的水，拉一拉后备箱的门，车子没锁，钥匙也还在，裴攻止掀开后备箱，人不知鬼不觉的躲了进去，就躲在后备箱里。
大雨唰唰，不一会儿，他听见车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亢锡荫扭动着钥匙，一无所知地开车离去。
在车上他打了无数通电话，只有一通在裴攻止听来最为重要。
因为与亢锡荫通话的男人是青荣武。
—— —— ——
“青队！”亢锡荫一边打电话，一边驾车，他将电话按下扬声器放在前方，前往市区的路途没什么车辆，车子飞的极快。
“小亢，警局这边有我，不过我得先见罗医生，拿到证据才能向上级说明。刑侦方面就靠你们了，找几个得力的人先到现场，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抓捕楚文龙为什么要我们先到现场侦查？”
“楚文龙的出租屋有人闯入。”
“所以呢？”亢锡荫猜不出来具体缘由，青荣武道：“罗医生说闯入楚文龙出租屋的极有可能是外籍男性，他与别人通话说的不是国语。要你们出动就是希望能先从蛛丝马迹搜集一些线索，看能否查清来人。警局这边我一弄到调令就立即逮捕楚文龙！”
亢锡荫顿了顿，缓缓问他：“现在就下手了吗？会不会太早？你不是说姓楚的后面还有大鱼……”
“这也不是我的本意，不过，既然现在有重要证据能控制住楚文龙，我也觉得还是尽早将他送入监狱再审比较安全，有人闯入他的住所，一旦对方起了杀心，这条线索可能也就断了。听罗医生的意思，楚文龙可能也有危险。”
“你是说，那个闯入他家的危险分子可能是冲着楚文龙的命来的？”
“是。”
“姓楚的怎么会和外国人扯上关系？”
“这个暂时我也不清楚，先去调查看看，等抓到人自然能问出个一二。”
“小方呐？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楚文龙跟小方的关系吗？”
“知道一点了。”青荣武沉重道：“这也是我考虑到的，我不知道楚文龙怎么和小方认识的，又出于什么目的。罗医生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不过，一旦楚文龙有心利用小方，或是姓楚的被别人利用威胁反将一军，很有可能连委员长都要受到牵连。那样，一大批人都会被掣肘牵连……那可是自上而下的大变动，你比我清楚。姓楚的最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
“嗯！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亢锡荫严肃道：“只是，谁也没想过楚文龙这个小人物，会和小方有关，这也算是突发事件了。”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追查一切可侦查的线索，以便追查潜入的外籍人。我这边拿到罗医生手里的证据后就下逮捕令，咱们双管齐下，就算从楚文龙口里问不出什么，至少先从外籍男人下手，看看有没有别的突破点。”
“我懂了，那你有没有找人先盯着姓楚的？”
“已经找人过去了。”
“他夜里一般会去美高梅商务会所。”
“我知道，不过有些遗憾……”青荣武看着手机刚刚传来的简讯，开着扬声器道：“刚刚传来的消息，会所的人说楚文龙夜里一点多就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会所……没有回家是吗？”
“是的。罗医生现在就在他的楼外，还没蹲到他。”
“他会不会逃了？”亢锡荫担忧无比，青荣武想了一瞬，摇头：“我们是刚刚发现他家进了贼，他自己应该还不清楚才对，应该犯不着。不过……”青荣武隐隐觉得不祥：“从一点多离开，到现在凌晨四点，按道理早该回家了。”
“这种人飘忽不定，也不一定去哪儿睡了，别太担心。”亢锡荫其实也有预感，不过还是安慰着对方。
青荣武严肃不改，淡淡一应：“先不说了，我现在找人调取商务会所附近各大路口的监控看看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青队！”亢锡荫忽然冷静下来，异常严肃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楚文龙已经逃窜……你预备怎么办？”
“我想过。”即便是短短的一两个小时，青荣武也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可能。
最好的可能就是明天一早在工作单位门口将他抓捕归案，最差的结果就是楚文龙已经得到风吹草动。而这风吹草动不是他们带去的，则是那个外籍人，楚文龙或许真的察觉了什么也不好说，毕竟他们对那些人的往来并不十分清楚。
如果楚文龙逃走，事情就有些难办了。任何时候想要漫无目的的找一个有预谋藏身的人，都是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青荣武在想，第二个可能发生后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亢锡荫却阴冷道：“我手里有小方的电话。”
“你想怎样？”青荣武问。
“就在今夜，他的电话收到了一条消息。”就是这条讯息让亢锡荫很不安。
“什么消息？”
“楚文龙发来的，只有五个字。”
青荣武静静地等，害怕听到什么棘手的消息，不过，楚文龙这条短信在亢锡荫看来，反而是一丝希望。
“楚文龙提出了分手。”
这句话落，后备箱里的裴攻止瞳孔一紧，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两个男人在扬声器里的谈话。
聪明人大概都明白了，亢锡荫想利用方旗扬引出楚文龙！
那头青荣武沉默须臾，一如既往，还是那个正直的模样，很快拒绝道：“我不同意！”
“青队！楚文龙肯发短信来提出分手，照现在这个事态，他很有可能是动了真感情。否则，这个时候拉小方下水兴许还能保他自己一命！”亢锡荫顿了顿又道：“大丈夫不拘小节，真到万不得已，利用小方抓住楚文龙也未必不是好办法！”
“我知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一切看看再说。”
“是……”裴攻止还真没看出，这个亢锡荫也是个狠角色。
他蜷缩在后备箱里，不枉费亲自来这一趟。
从还在别墅时，从亢锡荫的电话那头听见‘楚文龙’的名字起，裴攻止就打定主意来找他！
不为别的，一是想要弄清楚，二是算账！
除了弄清楚楚文龙身上有没有编号，编号是什么意思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报仇！
他要让他尝试一下被人折磨的滋味！
四个多月的牢狱生活是怎么过来的，裴攻止一刻也不会忘……
正当他想着一旦碰面，该怎么和那个男人来个开场白时，亢锡荫挂断了电话，声音却很快再次响起：“喂？”
这一次，电话那头是换了个人，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怎么了小亢？”
“楚文龙可能暴露了。”
“什么？”那头的中年男人显得那样震惊，只听亢锡荫又道：“青荣武现在正在赶往他的住所，貌似已经拿到了什么证据，下一步就要对他实行逮捕。”
“青荣武……他早就怀疑小楚了，不过一直没动静，怎么忽然就动手了？”男人捉摸不定，亢锡荫道：“听说有个陌生的外籍人闯入了他的出租屋，因为这个，他们才急于对他动手了。”
“外籍人？男人？去做什么的？小楚不会跟外籍人有联系的，是不是万卡又去找他了？”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要刑侦局的人到现场，我先回一趟局里马上赶过去，我已经找人先去了。”
“可以，把事情办好。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
“我懂，楚长。”亢锡荫一顿，深呼一口气道：“楚文龙这颗棋子……要不要扔掉？”
“不行！”男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并道：“如果他真的和外籍男人有联系，先确定对方身份，或许还能为我所用。我一直想要让他联系那边组织，但他不肯，现在如果不是万卡，极有可能有人找上他了！刚好就着这条线，发财就是指日可待了！”
“是！”亢锡荫并不认可，嘴上却称‘是’，一边又道：“如果他执意不肯联络那些人呢？或者那些人找他是为了杀他呢？”
“嗯……”对方想了想，道：“若是这样，那就全力配合青荣武对他的抓捕行动，抓到了手，再想办法干掉！”
“是。知道了。”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楚长？”
“小楚身边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你查出来了吗？”
“抱歉，暂时还不清楚。”
“没事，不过小楚的事别让他插手了。那小子应该背景不小，能将楚文龙这样的戴罪之人重新弄到机关工作，需得注意。他一旦帮他，咱们就多重阻碍，楚文龙这个人一直心不甘情不愿地为我所用，我让他管理美高梅他也不肯，这回儿趁着出事，别叫他有机会回头！”
“知道了。”亢锡荫挂断电话，驾车疾驰。
大概是凌晨五点左右赶到了市区亢锡荫的单位。
车停了，裴攻止也在车后小憩了片刻，感受到异动辗转醒来。
—— —— ——
他后于亢锡荫跳下车。
站在黑暗的角落中，原本想要就此离开，暂时避开他们，自己单独行动。不过为了方便起见，思索再三，裴攻止最终就着一阵雷电，从警局厕所的窗子，悄无声息地潜入局内。
他找到了一身警服换上，端正的衣着遮盖了他一身的伤与患。
现在的他，站在青灰色的大厅里，正面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了裴攻止的全身。
深蓝的警服令他恢复了血气方刚，令他感受到一股正气，肩章沉甸甸的，似乎载着一方平安的责任。
不过，裴攻止没那么伟大，他下巴紧绷，脸上写满了肃穆。
皮鞋哒哒踩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他正大光明地走过大厅，走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值班的两名警员看着这副陌生的面孔有些诧异，裴攻止却坦然若素，道：“刚刚接到任务，要求出警现场侦查，我需要一辆车。”
“你是谁？”
“新来的，你们副局高芳的弟弟，高林。”
两个人将信将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是谁都又不敢怠慢，于是起身问道：“出什么警？”
“刚才亢队长不是来了？他知道，他还有事处理，我要先他一步去苏王村。”
“苏王村没错，刚才亢队长进来说了。”一人附和，另一人警惕些，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跟着亢队长，我就在他的车里。”
“亢队长呢？”
“他有事，在办公室。车钥匙！”裴攻止伸手，没有任何胆怯，反而不悦地蹙眉，催促道：“速度快点！耽误了时间，你们谁付得起责任？”
“你等一下！”对方依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起身拿过一把钥匙给他，一边报道：“车号905。”
“多谢。”裴攻止收下钥匙，微微一笑，转身不紧不慢地离开。
他就这样开着刑侦局的车，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刑侦局！
也许是因为他太有军人的气质，所以让人没有过多的怀疑，毕竟这身警服和军装一样合身。
走的时候亢锡荫的车子还在，雨已经小了，天色也已经发亮。
车子的声音惊动了三楼的亢锡荫，他机警地站在窗口向下望，发现局子里尾号905的车被人开走了……
亢锡荫当即拿过东西收在口袋，匆匆下楼。
到了值班室，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是谁要走了905的钥匙开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道：“高副局的弟弟。”
“高副局什么时候有弟弟的！”亢锡荫显然不信，两人有些心虚害怕，其中一人忽然想起什么，低喝一声：“完了！”
“怎……怎么了？”
“我就觉得他眼熟！”
说罢，那人跑去看了监控，经过简单地倒退，亢锡荫看着屏幕震惊不已，调取监控的警员也惊得不轻，直直坐回了椅子，像被施了魔咒般无法动弹……念了句：“竟是那个越狱犯……”
亢锡荫瞪着屏幕里带着警帽的裴攻止，仿佛看见那个男人的唇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就冲着摄像头，看着自己……
空荡荡的街口，裴攻止跟着导航仪优雅地转动着方向盘，消失在大路的岔口，随即钻入一条崎岖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