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魔鬼游戏 ...
-
亢锡荫永远都无法忘记，当自己和其他特警队员冲进去，和四名绑架方旗扬的犯人展开了一场枪战。
几人被击毙后，那条狗唧唧叫了两声，倒在方旗扬的身侧。
那个男孩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他的惊恐，他的弱小无助，全都令人心碎。
亢锡荫逼近时，方旗扬颤着牙关，轻而易举说出谎言：“他们……还在。”
那一瞬间，冲进去的七名特警人员再次陷入进攻防备的紧张状态。
他们火力有限，在与四人的激战中耗费不少，不过再对付区区几人应是足够。
亢锡荫本以为自己的实力不可小觑，却最终败给了一个只动嘴皮子的男孩。
是方旗扬告诉他，那个仓库里满是摄像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他说：“你们需要通过一道一道的题目才能离开。”
而来时的路的确已经封闭，只剩下天顶开启的那扇窄窗。
窗户上有一个飘飘荡荡的软体，没有人够得到，除非它自己降下来。
喇叭响起来，刺耳的电流声后是一个男人充满兴奋的声音，开场白只有一句：“Welcome to the Game Center！【欢迎来到游戏中心】”
游戏的名字就是最普通的真实与大胆。
那天，选择真实的人全部死于大胆之人之手。
而大胆的人，死于‘他’手……
这个他，正是方旗扬。
那次的救援唯有亢锡荫一个，苟活下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方家的故交，方旗扬总算留有一丝情面，除此之外，那个人对自己没有半点感情！
方旗扬就像神，从不堪一击的弱者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游戏的主宰。
他笑着看别人互相残杀，冷漠地听他们求救。
他可以选择一个人活下去，但活着的人要永远守住秘密。
而想要守住那个秘密，最终都会疯掉！
亢锡荫就疯了。
他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办法融入人群，无法参加工作，他无时无刻想到那些因此而牺牲的同僚！
只是，他无疑又是幸运的，毕竟，方旗扬心慈手软地选择了他，而后来在罗医生的帮助下，慢慢走出了心魔。
亢锡荫的心魔来自那场战友同僚间为存活而丢弃初心、放弃尊严、失掉人性地厮杀！
活着的人，要承受一切痛苦；死去的人，已经“安享”宁静。
当一切结束，当满仓一片狼藉，当铜墙铁壁的仓门被打开，信号恢复接通，那片残缺不全的世界，已经无法挽回。
他看见方旗扬站起身，丢掉手中的枪，站在苍白的仓门前，转过身，就像恶魔的暗影，对自己道：“Game over！Rebirth, feel good！[重生，感觉好吧。]”
亢锡荫大汗淋漓，跪坐在地，手中的机枪已然空了。
而方旗扬手里的那把枪……是用来给亢锡荫活命的机会的。
他活着，是因为方旗扬替他了结了队友的命……
一想到这个，亢锡荫就想吐……难以克制地发抖。
那次针对方旗扬的营救事件，竟然是绑架方旗扬的人对营救的特警队员安排的一场游戏。
而游戏的组织者竟是方旗扬！
方旗扬曾在那次事件的供词中说过这样一段话，令亢锡荫感到无以复加的恐慌和寒冷，更痛恨他至极！
他说：他们给我一次机会，为他们赚取更多的钱，涩/晴直播并不新鲜。于是想到了这场“营救游戏”。他们说，只要计划成功、表现优异、完成游戏，就放我回家。我只是为了自保，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是人性的恶与恐惧害死了他们自己。
“游戏的操控者到底是谁？”警方对他进行了审讯。
“我不知道。”方旗扬木讷地摇头，淡然道：“Maybe B、S, but maybe God, who knows. All you have to do is live, right?[或许是B、S，但也可能是God，谁知道呢。你要做的就是活着，不是吗？]”
他像个冷静的疯子，审讯过后，仍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方旗扬的专职心理医师罗承恩，有着手处理那次的事情。
也就是那次绑架案后，亢锡荫才知道原来方旗扬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也正因如此，他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全部只能是疯话，无法作为有利的线索和证词。
警方的确查到了一部电脑，连接着仓库里的摄像头。电脑上有些不便公布的信息，以及许多失效的□□络网址。
这一点，正印证了方旗扬供词的真实性。
因为策划这场案件的四名犯罪份子武力对抗最终都被击毙无一生还，刑侦科也找不到任何更有价值的线索了。
□□络更是难以追根溯源，那种网址大多数用于an/网交易。
案件中死去的战友，只能白白牺牲，甚至连仇人也不知该去哪里找……
方旗扬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可最终，他的双手未曾沾染任何人的血，正如他所说，人性的弱点注定那些人死亡的结局。
只要一想到，自己曾像展览品一样被困在那里，与几名队友被迫相互残杀，而这一切，甚至被现场直播在安/网供一群人狂欢，亢锡荫就无法面对方旗扬！
具体的细节他不想再想，甚至因为太痛苦，甚至有些回忆不起，被他刻意忘掉了那次创伤。
方旗扬忽然落了泪，这眼泪来的速度完全出乎意料，暗自叹道：“你以为我想那样做吗？”
他又开始了吗？亢锡荫眼角微跳，说不上的心慌和恨。
方旗扬啊……比任何一个演员都更加优秀！
亢锡荫觉得应该给他单开一个奖项。
方旗扬闭目，轻轻按压眼角，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要活着！他们相互残杀，不是和我的目的一样吗？活着！”他加重后面两字，忽然悲愤交加，哈哈大笑起着，擦一擦鼻头，叹道：“无所谓了……反正没人能理解，反正我自己也很厌恶那样的自己。”
“小方……”
其实亢锡荫能体会那种情景下做出的选择，只不过他始终无法原谅的是自己的胆小与怯懦。
因为有方旗扬的袒护，所以从游戏一开始亢锡荫就注定是活着的那个。
但是苟活带来的心理压力他无法向任何人说起……
这仿佛已经是他和方旗扬之间的秘密了，方旗扬并没有将这一点说给任何人。可亢锡荫却觉得那好似成了方旗扬随时可以威胁自己的秘密。
这让他很难受。
也是那次案件后，亢锡荫修养了近一年，调离了原本的职位，从特警队进入了刑侦局，又因为方旗扬的缘故，经常调动工作地点。
当年营救出方旗扬，案子没多久就了结了。
几名队友全都追加了烈士，只是，他们经历了什么，亢锡荫无法忘怀，人命易逝，也没办法再挽回。
他最终无法忍耐那种心理折磨，一病不起。
罗承恩也正是从亢锡荫口中得知当时的情况，知道方旗扬的所作所为，由此最终一点一点，确诊了那小子的病情。
或许那些年的遭遇实在实在是太糟了，让方旗扬一身伤病，满心伤痕，且终生无法治愈。
亢锡荫不是能够拯救方旗扬的人。
这个世界上，其实不会再有人能将方旗扬带回幼年，用心栽培，用生命去保护了。
在一个人一生最重要的成长过程中，他接受了最黑暗的考验和教育。
方旗扬的内心早就扭曲不堪。
而方家对他的绝对监控，正因他是一个随时可能伤害别人的人！但同时，方旗扬也是一个格外格外脆弱的人。
— — —
亢锡荫和方旗扬又说了几句，裴攻止已全然听不懂了。
他只看见那个男孩哭哭笑笑，忍不住冷嗤一声，带着愤怒和不满呐喊：“小方小方！我的名字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亢锡荫张着嘴，愣了片刻，凑近他淡淡道了一声：“温温……”
亢锡荫的声音那样温柔，却无法治愈方旗扬的内心。
男孩舔舔干涩的唇，心不在焉道：“不错，还是熟悉的感觉呢。”
“少来这套，别岔话题！”亢锡荫几乎也要犯精神病了，他强忍着几近崩溃的情绪，冷静道。
方旗扬若有所思地点头，变脸很快，很认真，很安静，看起来很乖很乖，听亢锡荫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你是怎么出来的自己忘了么？难道还要伤害更多人吗？他们究竟是谁？你就不能认认真真地回答一次或者和罗医生或方伯伯还好沟通一下？”亢锡荫苦口婆心地劝说。
“可以。”方旗扬并未拒绝，平静地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口吻遗憾的又道：“可我说的话……你们不信啊。”
亢锡荫觉得他好像在说：我有精神分裂症，我的话没人信呵。
裴攻止觉得方旗扬很认真，但亢锡荫知道，这家伙分明是玩味和戏谑。
亢锡荫面色一冷，道：“我怎么能跟疯子废话呢！算了！我会用证据说话的，你最好祈祷事情与你、你们！无关！这个案子迟早会交办英国大使馆，由英国派遣警员调查，到那个时候，我怕我们保不了你啊！”亢锡荫带着情绪，语重心长道。
方旗扬看着他，眼神淡漠，只有一句：“英外交特派员来查毫无疑义，他们如果聪明点，了解一些，应该直接上报联合国际刑警。”
“因为编号吗？”亢锡荫抓住重点问道。
方旗扬也不避讳，反问：“你能吗？”
“能什么？”
“找些真正靠谱的国际刑警，联合中立或和平国家去查吗？”
“开什么玩笑？你又要写什么剧本了吗？”
“以你的智商我写的剧本你看不懂！我说过告诉你没用你偏不信，父亲尚且还做不到，你以为自己是谁？管的这么宽小心下一次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好命！”
“你！”亢锡荫怒指方旗扬，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垂下手忍气吞声地走了。
那个男人无疑是被方旗扬气走的，至少裴攻止是这样认为的。
他看见的并不是单纯吃瘪在嘴战中败下阵的亢锡荫，而是一个在乎方旗扬所以不忍对其动手的男人。
至少换成裴攻止，带入亢锡荫的立场，恐怕已经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魔鬼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