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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男孩 ...

  •   这块没监控,吴主任就把在场所有人叫去了办公室。
      一群人跟着一个老头后面。
      一路上谁也没和谁说话,也许是吴主任在前面不敢交流,又或许是一场架闹下来大家心情都不怎么高涨。
      陈恙一路上都盯着喻晚,喻晚脸上没什么表情,肩膀上渗出一点血来,卫衣上还有灰,看起来依旧是那么泰然自若,只是眼里有烦躁和淡淡的忧伤。
      这样的喻晚看起来有些楚楚兮兮。
      办公室。
      “你们几个好好给我说说,刚刚是个什么情况?”吴主任坐在办公椅上看着他们一排人。
      郝智想了会儿说:“我一个人和喻晚这个傻……这位同学单挑的,其他人都是来拉架的。”
      石贸心里骂道:单你先人,刚刚明明你们四五个打喻晚,真他妈的不要几把脸。还特么使暗器,孬种!
      碍于想把事情的严重性降低,他没把心中的抱怨说出口。
      吴主任转头看向沉默着的喻晚,问道:“是这样吗?”
      喻晚其实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个事怎么处理他,但他在乎这个事怎么处理陈恙,和其他人,这个时候如果他来一句那边的人一起打的自己,那么刚刚几人凑上来打的那几下也会被他们抖出来,那自己这边的几个人全都要完蛋,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是。”
      吴主任把其他人也通问了一遍,纷纷答是,最后问到陈恙。
      陈恙的目光一直在喻晚身上。
      “陈恙,问你呢。”江明低声喊他。
      喻晚也转过头去看他,陈恙看了会儿他眼睛把目光收了回来,办公室的人全盯着他,他只身站于中央任他们盯,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说不出口。
      大家都很紧张,这个时候他要是说不是,那全部事都要出来,办公室每一个人都逃不了罪,且不轻,包括他的喻晚也是,他很清楚这个道理,但他死活说不出口。
      江明扯了扯他衣服。
      陈恙缓缓开口:“盯我一辈子也不想说什么。”
      喻晚皱了皱眉。
      吴主任眯起了眼,看着他时神色渐怒:“你这学生什么态度。”
      石贸连忙上前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吴主任,我这位哥们儿和喻晚关系特好,刚刚看到喻晚打架,他心情不太好,你理解理解我们学生的心情,不好意思了。”
      吴主任收了凌厉的目光对他们说:“喻晚和这个人留下,你们几个出去吧。”
      人都走完了陈恙还跟刚刚一样站那儿半点没动。
      喻晚看了他一眼跟吴主任说:“不好意思老师他心情不太好,我哄哄。”
      喻晚抓着陈恙手腕走出办公室。
      “等会儿我要回寝室换衣服,操场很吵,桌子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套卷子,你回寝室等我。”喻晚小心翼翼摸了摸他手腕说:“乖。”
      陈恙点了点头走了。
      因为篮球赛的原因,今天一天都不用上课。
      办公室里只剩下喻晚和郝智,这种时候喻晚竟然还想趁这个机会把郝智好好揍一顿,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吴主任给他们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最后分别给两人给了一个警告处分。
      事情就这么收尾了。
      郝智走之前特意看了喻晚一眼,眼神里全是厌恶,喻晚看都难得看他,一出办公室,头也不回大步走开,急着回寝室,急着看自己男朋友,哪有时间跟一个傻逼在这里干瞪眼。
      喻晚开门声很轻,陈恙的心思压根就没沉在题里去,听到有声音就猛地转头,喻晚正低头锁门,陈恙起身大步流星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喻晚愣了片刻,也抬手环住他的身子,下巴自然地抵在他的肩膀,喘气声很重。
      “跑上来的?”陈恙低声问道。
      喻晚匀了匀呼吸:“嗯。”
      陈恙让开身子:“还有哪儿伤着了吗?我看看。”他试图去扯喻晚的衣服,喻晚轻轻摁住了他的手,微微笑了笑说:“没事儿,屁大点儿伤。”
      陈恙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触上他肩膀的血痕,在那里抚了抚,动作很轻。
      这伤确实不严重,刚刚江明提醒了一声,喻晚在感动疼痛时就踢开了他,指扣没有摁多进去,伤口也不深,若是搁在自己身上他可能都没什么感觉,但放在喻晚身上他却难受得要命,心如刀绞般的疼。
      一门心思全在喻晚身上,以至于都没察觉到自己渐渐泛红的眼眶,但喻晚看到了,他是真的慌了,一瞬间不知道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心跳好像骤停了那么一会儿,呼吸都止住了,他就怕自己做点什么这人就要哭了,不止心慌,更是难受。
      喻晚抬手欲要抚上他脸颊:“你……”
      陈恙错开他手,头轻轻抵在了他锁骨处,声音有些沙哑:“你这样我有点难受。”
      喻晚连抚摸上陈恙头发的动作都格外地轻,他安抚道:“不疼。”
      陈恙没说话,片刻后喻晚感觉到锁骨处有湿润的感觉,微微泛凉。那一刻喻晚搭在陈恙发丝上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这种素昧受过的慌乱让他突然间束手无策。
      “你别哭,我……”喻晚话还没说完这人的嘴就凑了上来。
      陈恙的眼泪落到两人贴在一起的唇角,撕咬缠绵中他们都尝到了咸涩,喻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什么时候也泛了红,淡淡的一抹攀上眼角,闭眼吻他那一刻他也落泪了,也许混在了陈恙的眼泪里谁也没注意到。
      喻晚很少会哭,印象中上了中学就没再哭过了,看感伤电影时他没哭,比赛时手骨折他没哭,中考失利那次他也没哭,但是这次他哭了,哭得不清不楚,连自己都不知晓缘由,但他就是哭了。
      吻完喻晚眼睛就只剩一点红了,甚至看不出他刚刚悄悄流过眼泪,他轻轻拂去陈恙的眼泪,在他脸颊落下一个吻。
      “好了不哭了乖。”他微微抬起嘴角。
      陈恙笑不出来,淡声问:“打篮球的什么时候走?我想打他。”
      “什么?”喻晚眼神一变。
      “我忍不了。”陈恙眼神带煞:“他刚刚拿东西打你的。”
      “忍不了也忍着。”喻晚道。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喻晚脱了卫衣扔在桌上。
      陈恙拿起那件衣服丢在洗衣机里:“中午吃过饭后。”
      “那我洗个澡。”他说着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低头往他桌面看了一眼:“才做四道题。”
      陈恙有些心虚地按住了卷子,撇了撇嘴嘀咕道:“哪有心思做题嘛。”
      喻晚无奈地笑了下:“现在写吧。”
      “好嘞!”陈恙笑道。
      喻晚慢步走向厕所,锁上了门。
      他拨开水阀,胡乱扯掉身上的衣服,水还没热全,泛着凉意,淋在身上冻得骨骼都冰凉,他将温控器往热水那边滑了去,随意顺了把头发,水七零八落于他身,眼睫上有水珠,眸光很凉。
      篮球那件事在刚开学那段时间里他还耿耿于怀,到现在提起来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郝智就是欠揍,扯几句也就算了,非往他最烦的那儿扯,他本来就不准备动手的,初中那会儿被他冷嘲热讽惯了,那会儿他也乖,在学校从来也没有过关于打架的事,就连郝智都以为他不会打架,刚刚挑衅也以为他会像初中一样面无表情走开,动手确实在他意料之外。
      耿耿于怀的不只是关于落榜,还有背叛,喻晚初中和谁都玩不到一块儿去,也只有林豪对他挺好,他也像陈恙一样会挑逗着他,跟他说着分寸适当的玩笑话,后来也是林豪把他拉进篮球队,两人一起打了两年多的篮球,关系出了名的铁,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是真不好受,他喻晚是受过了,也受够了。
      摁掉水阀,他利索套好衣服吹了吹头发。
      打开厕所门,竟不觉凉,他视线不由得往空调处去,上面的液晶显示屏上凉着橙红的光。
      他低头一笑,看向陈恙,这人趴在桌上睡着了。金色的发丝,瘦弱的身子,卷子的边角被他压在臂下,笔还握在手心。
      喻晚抬步走去,在他旁边的位置落坐,仿着他趴桌上的方向偏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陈恙不动的时候很乖,连搭在眸下的眼睫都在述说他的乖巧,眼角的红褪地所剩无几,留下浅浅一个印。
      喻晚抬手朝他的脸抚去,快要碰到的时候却止住了。
      这人跟着自己往死里学,不见喊累,好多次做题做到几近崩溃,也最多只是在题上狠狠划几杠,又笑着继续琢磨。
      小屁孩儿跟着自己拼,累坏了吧。喻晚想。
      他的手垂了下来,没去碰他。
      真的没碰,但陈恙就是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喻就笑了笑,哪儿都还没来得及动,就只有手很快握住了他的:“洗完了?”
      “不然呢,我洗一半儿跑出来?”喻晚无奈道。
      “我不介意。”陈恙笑道。
      喻晚眉头微皱:“不介意什么?”
      “你洗一半儿跑出来。”陈恙说。
      “变态。”喻晚甩开他手,抬起头转身,背倚在桌檐,陈恙也不趴着了,像他一样倚着桌檐,张着手臂搭在桌上,二郎腿自然翘起。
      “诶,你……累吗?”喻晚问。
      陈恙似乎没听懂:“累什么?”
      “跟着我,学习,拼命学习。”喻晚说。
      陈恙表情露出一丝享受的模样,他漫不经心道:“说真的啊,挺累的,但是呢,很快乐,也不是什么别扭的苦中作乐,是真的很快乐。”
      他笑了笑接着说:“以前吧,都是在时间中找事情,现在呢,就是在事情中找时间。夜晚很短,总能有事情做,每天有好多题来做,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了方向,不像以前,迷茫,晕头转向,没有目标,停滞不前,也不愿往回走,就是过一天是一天的样子,我真挺讨厌那样的生活的。”
      “总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晚上好长一晚,睡好久都睡不亮。”
      “酒不爱喝,烟倒是燃了一根又一根,其实说不上难过,就是缺点什么。”
      “现在我找到我缺什么了。”说话间他又握住喻晚的手,男孩子骨节硬,心却软。
      喻晚有点心疼,他收起情绪,反握住他手,说:“缺只手。”
      “操,你拆台的速度真是迅雷不及掩耳。”陈恙捏了下他的手。
      喻晚笑了笑继续说:“既然缺只手,那…这只手就送你了,它可以一辈子都是你牵。”
      “你这修台的速度也是风驰电掣。”陈恙沉着笑意。
      “谢谢夸奖。”喻晚说。
      “不谢!”陈恙回道。
      于陈恙而言,以前的日子过得真的很慢,三年就像过了三十年,他好像也用三年时间懂了三十年时间该懂的,不知不觉中,小孩儿就长大了,什么时候开始,不爱跟别人掏心窝子说心里话了他不清楚,或许是某一个漫长夜晚,或许是好多个同长的白天。
      在陈恙十五末的那一年,他的世界猝然降落一个男孩,男孩不爱说话,却猝不及防捧了把光束予他,暖得他心口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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