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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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很熟吗？”
曾经的谢云认为，仅凭他人一句话就摧毁一个人的理智，令听者如临浩劫心神俱崩，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
后来谢云慢慢觉得也不算太虚幻，他这短短的小半生，前十二年身世凄惨，后十年美满。
像是做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梦，这个梦境由谢家夫妇为始，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又由谢天督导，责令恶劣的人好生保护他，最后由岑岁晚收尾，悉心呵护温柔对待。
无论是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伤害或抛弃他，都是谢云难以接受的。
怪他本性懦弱，畏首畏尾，所以在苦难面前脆弱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谢云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他连聚焦都做不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在哭，只觉得下颌处痒痒的，便用手指抹了一下。
盯了好一会湿漉漉的指尖，谢云又抬了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空，薄薄的衬衫渐渐被润湿，冰凉感从濡湿的皮肤一点点浸入，冷到他颤抖不止，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太难看了，连谢天都眼底阴沉。
岑岁晚撑开了一把伞，再没留半点目光在他的身上，转身离去。
“下雨了...”
谢云喃喃着，忽地又笑出声来，“哥，我没哭，只是下雨了，你不用担心我。”
谢天眉头皱的很紧，眼底晦暗不明，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车处走。
在一开始谢云还有些想躲，不敢去看岑岁晚的背影，可他又不敢，不敢伤了谢天的心，将头垂的不能再低，一步一步走的缓慢又急促，近乎于踉跄。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临坐上车前，谢云还是没忍住，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岑岁晚离开的方向。
那条路上并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更连车辆都不剩一个，岑岁晚早就离开了。
递给他一块干毛巾后，谢天语气温和了一些，“先擦一擦，小心别感冒了。”
打开车里的空调后，谢天便驱车往家里赶，路程其实很远，他时不时瞥一眼后座的谢云，没一会后又找了个位置停车，在躺着沉睡过去的谢云身上盖了一个薄毛毯。
这会倒是不哭也不闹了，让谢天心头刚升起的疑云散了不少，可和岑岁晚分别时的行为又太过反常，谢天思来想去也猜不到个所以然来。
回到家后谢天依旧坐立难安，拨了几个电话给岑岁晚，要么占线要么忙碌中。
不一会就听到了消息提示。
阿晚：你的弟弟你自己解决，换成我来，可能就不只是几句威胁的话了。
谢天很快回复：好。
这场兄弟之间的谈话还没开始，就延迟了。
谢云先是发了一阵高烧，被送到医院时脸色通红烧的稀里糊涂的，谢天在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
之后是断断续续的呕吐低烧，谢天又带着他做了检查，忙来跑去，折腾了两天，谢家煮饭阿姨送饭过来时，看着眼圈乌青的谢天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保温盒放在床边。
“不用告诉我爸妈。”谢天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在阿姨临走前还叮嘱道，“别让他们操心了。”
阿姨本想劝些话，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心疼道，“小天少爷，你也得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啊，别把自己累坏了，炖的汤你记得喝，我带了两份呢，或者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去给你做了带来。”
“不用，你先回去吧，这些够吃了。”谢天对她笑了笑，又把人送到医院门口才返回病房。
谢云这时候已经醒了，佝偻着腰干呕不止，在谢天进来时神色慌张，连忙拿起一旁的水拧开灌进嘴里压下那股呕吐感。
谢天连忙奔过来扶住他，用手轻拍着他的背，“难受就吐吧，吐出来会好一些。”
谢云摇了摇头，他的脸苍白到几乎透明，笑着说，“没事了哥，可能是饿的，好半天没吃东西了，有没有吃的？”
这笑容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勉强，谢天抽了张纸巾将他额头的冷汗擦了擦，又去把保温盒里的汤倒出来一小碗，“还有点烫，有胃口吃吗？没胃口就等一会。”
谢云笑眯眯地接过碗，嗅见那股淡淡的香气连带着胃里的不适感都减轻了许多，他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小口，疑问道，“怎么尝起来像是小青龙汤，又这么甜啊。”
“让阿姨加了点梨汁，你之前发烧干呕总不爱喝这个，嫌酸苦，五味子就这样，不过对身体好，小心点烫。”谢天话音刚落就见他被烫到舌尖不停地吸气，连忙把一旁的水递给他。
把那碗汤接过端到一边放凉，谢天又打来了保温盒的另外两层，一层是熬的糯糯的白米粥，一层是四个松软的豆沙包。
谢云眼巴巴地看着谢天又去打开另外一个保温盒，吃他现在肯定是吃不到的，肯定要等稍微不烫了些谢天才会允许他吃。
好在没等太久，谢云就尝到了一口甜糯的豆沙包，他惊喜不已，递了一个给谢天，“哥，你肯定也没吃呢，给你，这个好好吃。”
窗外雨声噼里啪啦作响，谢天微微一笑道，“知道你爱吃，特意让阿姨做的。”
谢云愣了愣，“哎，我有和你说过吗？”
谢天摇头，声音很轻，“之前和阿晚闲聊，他提到过一嘴，就猜到你爱吃这个。”
眼中的情绪从惊喜满足到疑惑，最后变成呆滞只不过短短几秒，谢云干咳了一声，挠了挠头说，“昂，我喜欢吃这个爸妈还有阿姨他们都知道，你回来的少，上次见你都是好久之前了，这次也留不了太久，哥，爸妈他们挺想你的，要不我们去找他们吧，我也想他们了。”
谢天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神色严肃，“谢云，我们现在不适合见他们。”
“为…为什么？”
谢天扶了扶镜框，看着失神无措的谢云缓缓道，“麻烦事太多，我不想给他们平添烦恼，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嘴里残留的红豆香气渐渐消失，谢云视线缓缓下移，又拿起最后一个豆沙包塞进嘴里，干嚼了两口就硬咽了下去，“嗯，我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哥…”
“你说。”
“如果…”谢云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开始微微颤抖，“如果我骗了你，骗了你和爸妈，你们还会让我回谢家吗？”
“会。”
这句话谢天回答的毫不犹豫，“所以你不能只为了自己，而伤了爸妈的心，哪怕你和我和他们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在你进了谢家的那天开始，你就是我弟弟，也是他们的儿子，这一点不会改变，你可以犯错，可以自私，可以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但要看清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伤害到你自己，会不会因为你伤害自己，而伤了真正在意你的人，谢云，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目标和梦想，及时止损和明断是非这两样是很多人都恪守不了的，不过今天，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的决定应该是在深思熟虑之后，而不是一味意气用事。”
这段话的语气并没有苛责，是谢天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却听的谢云胆战心惊。
从被接到谢家开始，一幕幕温暖的画面在谢云脑海中浮现闪过，谢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嗡嗡耳鸣持续了许久许久。
“谢谢你，哥。”
这句话轻到谢云自己都没有听清，他本意是想说我错了，又或者是对不起，再或者哭的稀里哗啦的，道出自己的所有委屈和不甘，来寻求谢天的安慰。
亲情与爱情之间，似乎非要他来选择其中之一，谢云心痛到浑身颤抖，冷意从四面八方涌到他的身上，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片，将苍白脆弱的人划成破碎，心口鲜血淋漓。
现在的他还用做选择吗？
不用了吧，岑岁晚根本没有给他选择，刻薄而绝情地把他丢下，将他丢回那个温暖的谢家。
“如果我成不了事，即便伯父伯母同意了，我也愧不敢当，因为我一事无成，配不上你…”
“如果有一天我对你不好了呢？”
前功尽弃，沦为一塌糊涂的你，就这样把我推走，断绝掉我对你的所有念想吗？
岑岁晚向来说话算话。
谢云以为自己会哭的，可他这次没有哭，抬起头来眯弯了眼，朝着谢天笑着说，“谢谢你，哥。”
“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又要干傻事了。”谢云声音哽咽，“现在我不会了，我听你的话，我以后做什么都会好好考虑，不会再冲动了。”
“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哥。”
谢天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没生你的气，你是我弟弟，我不想对你太苛刻，但你这样伤害自己，不仅爸妈会担心忧虑，我也放心不下你。”
话音未落，眼泪便如同卸了闸一般涌出，谢云再撑不住嘴角的那个苦涩笑容了，渐渐哭出声来。
谢天起身坐到床边，揽着谢云的肩膀让他靠着，听着呜咽不止的哭声，和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大半胸口都没在意，轻拍着谢云的背安抚，“会过去的，谢云，以后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谈话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