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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藏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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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时,苏泽在房中用完了早膳,青菜萝卜,到合他苏大人的清淡胃口。
门开了一条缝隙,苏泽以为是魏庭深,轻轻皱了皱眉。
“顾安,怎么是你?”苏泽停箸。
来人燕服未退,面带倦色。
御史顾安,和苏泽交情一直不错,顾安跪在席上,忧心道:“我为陆芙蓉送行,几日不见,回来便听说你苏大人招蜂引蝶,冒犯了圣眷正浓的丽美人。陛下大怒,令魏庭深将你们二人一并处置了。哎,落到哪不好,非落在了魏庭深的手里,我至今还记得那年魏庭深在金銮殿外当众剥衣鞭笞,戾如煞神。”
“是啊。”苏泽拢了拢衣衫,嗔道,“我运气不好。”
顾安睇了苏泽一眼,说:“你说怪不怪,如今外边都传,东厂都督金屋藏娇……这魏庭深对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苏泽睫羽微动,含笑说:“我也想知道,他对我究竟是何意。”
顾安:“陛下昏愦无能,朝廷上下,还得看魏庭深。陆芙蓉贬谪僻壤,你是笼中之鸟,我们这些人自诩名士,却被宦官下了绊子。”
刑部尚书陆芙蓉,因假公济私被参奏一本,贬谪琉球,有生之年永不得归。
黑与白,魏庭深一念之间。
闲语几句朝纲,屋外下了连绵的雨。太监劝离,顾安只好接过竹伞,对苏泽说:“我尽量早点来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写信告诉我。”
苏泽摇头道:“这儿除了不自由,什么都好。你送进来的东西,都要魏庭深过目,好好办你的差,有空了,多替我去镇府司看看,有几件案子只差收尾,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不愧是苏兄弟。”顾安展露笑颜,“告辞。”
送走顾安,苏泽回身去吃剩下的半碗饭。
没人知道,苏泽其实挺挑食的,一定点辣味也不吃。夹了一块腌萝卜,看着上边厚厚一层辣椒酱,苏泽撇了撇嘴,塞进嘴里,闭着眼睛生咽下了。
喉咙火辣辣地烧,苏泽又猛灌了一大碗凉茶,才压抑住舌尖的麻意。
三个时辰后,雨势渐大,魏庭深推门入,便看见苏泽抱着怀,孤零零地靠在墙边上,脸色青白,嘴唇异样的红润。
魏庭深褪去外袍,故意将脚步放沉,见苏泽仍未醒,魏庭深俯身触了触苏泽的额头,一片凉意,指尖顺势滑下,连身体都是冷的。
魏庭深眉头紧蹙:“苏泽,你装睡呢。”
手被握住,魏庭深一怔,果然装睡呢。苏泽抬了抬眼,恍然发觉自己捉住的是谁的手,苏泽哑声说:“端碗水来。”
“谁管你。”魏庭深虽说着,却没甩开苏泽。
余光望到苏泽干裂的唇角,魏庭深有所松动:“求杂家。”
苏泽笑声发闷:“求你了,倒碗水。”
“你松开我。”
“这么拉着,不也挺好的么。”说着,苏泽又握紧了些。
“你不撒开,杂家怎么给你到水。”
“哦,我忘了。”苏泽怔然,松开了。
魏庭深背过身的刹那,脸上露出了笑容,竟连水溢出茶碗都没有发觉到。
苏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喂,水洒了……”
魏庭深忙说:“我知道。”
苏泽笑了笑,让出一个空位来。魏庭深坐了个边角,两人之间隔着很大的一方空隙。苏泽接过水,痛快地喝了下去。
饮得太急,反而呛了一身。
苏泽卷起湿透了袖管,露出青葱般的藕臂,臂肘处有一条暗红的陈年旧疤,触目惊心。魏庭深不由失神,这样的疤痕,在苏泽的身上不只有一道而已。
魏庭深说:“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苏泽:“看什么哪?”
“算了。”魏庭深忽然说,“早朝无故而迟,岂是二十鞭笞就能了事。你堂堂镇府司指挥使,知法犯法,实在该打。我打了你,也是你该受的。”
话语间,白衣垂落,堆在腰腹边。
苏泽宛若污泥中不染的白莲,莲叶如玉,蕊心如樱。苏泽在席子上站立起来,脊骨面对着魏庭深。魏庭深呼吸一窒,指尖握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二十鞭笞,隔着爱恨,在苏泽的身体留下了痕。
“穿上罢。”
苏泽却不依他,反而攥住魏庭深的手,笨拙地抚摸自己脊背上的疤痕,每触碰一下,身体便会敏锐地战栗一下。
“……还疼吗?”魏庭深不禁问。
“疼的啊,你亲自掌刑,我如何不疼。”苏泽含笑说,“是我该受着,可法外有情,能否饶我一次罢。”
雨水润过苏泽的眼,显得脉脉含情。
苏泽顺势扶在席上,抬腿,白嫩的脚趾勾住魏庭深的官带,柔声蚀骨:“魏庭深,我想做点对食该做的事。”
“你说什么?”
“喂,我说,我想伺候你,厂督可否赏苏泽一个自荐枕席的机会,苏泽一定……使浑身解数……啊!”
魏庭深握住那只玉足,把苏泽拖至自己跟前。
近距离面对魏庭深,苏泽有一瞬的闪躲,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想要冲出樊笼,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苏泽抿了抿干涩的唇,挑起一抹轻笑:“厂督在这方面难道有隐疾,厂督莫怕,苏泽……”
“苏泽。”魏庭深捏了一把他的腰,“你不就想知道我对你动没动情么。”
“杂家视你如玩-物,自可随意轻贱。”
屋外雨打廊檐,淹没了浓浊的呼吸声。守在门外的小太监满脸通红,却不敢乱看,只呆呆地望着沉郁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