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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路迷何处故迟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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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卿不知被那贼人施了什么咒法,胳膊腿的又麻又僵,除了一颗头颅还能转悠,身上没有一处听使唤的地方。
那贼人并没有将他带到山头匪寨,而是将他带到了一个山水娟秀的地方,然后把他抱进了一间竹楼。
艾卿只听过抢亲抢新娘子的,没见过还有抢新郎官的,顿时觉得《黑化鬼君诛神攻略》这本小说中的人物,大部分都已随着他走上了歪路。
“大哥……敢问你哪儿条鬼道上的?”艾卿惶惶问,试图让这位贼大哥只劫财别劫别的。
所幸那贼人将他放在床榻上后,便没有做什么,而是先出去设了道结界,以防床上那位小殿下唤来什么挑事的小妖精。
艾卿一看这人没搭理他,反而离开了,慌忙趁着空档又唤了几次风燃溪,等他觉得此法无用时,便小声喊他骷髅儿子。
骨汤本就做为劫大赠小的赠品,屁颠屁颠地随着贼人来到了这里,现下被艾卿唤出后,仿若阖家团圆了一般,当即欢快地咔咔叫着。
“嘘!别吵别吵……”艾卿小心觑了眼房门的位置,忙对他傻儿子说道,“骨汤,你现在马上去找镜辞蓁,爸爸的命可全交给你了。”
骨汤听罢,一溜烟跑出去,奈何不一会儿,就被那贼人夹在腋下,带了进来。旋即那贼人在骨汤额间轻轻一点,骨汤竟颇听话地回到了艾卿衣袖内。
艾卿见状,霎时怔住,心想,镜辞蓁那家伙不是说旁人无法命令骨汤吗?这人怎么可以?!完了,此人道法如此高深,我要嘎……
道法高深莫测的贼人把骨汤哄骗走后,便坐在床榻边,貌似心怀不轨地盯着艾卿。
这贼人一身黑袍,脸上还戴了张黑面罩,乍一看,倒让艾卿想起了中秋节时,在云城看到的大众心里的坤泽帝君形象。不过在仙侠鬼怪世界里,穿黑衣的一般不是什么普渡众生的善人,想到这里,艾卿不禁讷讷咽了下口水。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艾卿小心翼翼地问,随即,他见贼人不应声,又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认识坤泽帝君……你……你听说过坤泽帝君吗?”
“坤泽帝君……”贼人甚是认真地想了想,继而压沉着嗓子,应道,“我也认识。”
艾卿一惊,生怕自己说错话,忙战战兢兢补问了句:“你也认识他?那……那你和他是……朋友还是……仇人?”
贼人轻笑一声:“非敌非友,认识罢了。”
“哦……”艾卿动动下巴,“那……那大哥把我带这儿来,是为了……为了啥?”
那贼人听到这句后,隐在面罩下的嘴角稍稍一勾,忽地伸手滑过艾卿侧脸,并用沉哑的声音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艾卿急慌慌歪头,然后重重咳嗽了两声。贼人见他咳嗽,倒是立马缩回了手,差点就把他坤泽帝君的身份亮给艾卿,不想却听到艾卿边咳嗽边道:“大哥……我其实……其实我有病,已经命不久矣……而且这病还会传染,我家里人让我成亲,就是为了冲……冲喜的!”
镜辞蓁:“……”这活命的理由可太不要命了……
艾卿一看把贼人唬住了,急忙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你如果把我放了,等我写份遗嘱,我的钱财全给你,好不好?你如果觉得这些钱不够的话,那我……我还有办法帮你得到坤泽帝君的家产,你看……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镜辞蓁愣住须臾,打趣道:“吆,你还挺厉害呀,连坤泽帝君的家产你都能得到。”
“嗯嗯嗯!”艾卿坚定地瞪圆眼,“我……我和坤泽帝君的关系可不一般,连他寝殿挂了几幅画,哪幅画最值钱,我也知道。”
镜辞蓁颇赞赏地点点头,然后轻描淡写地吓唬道:“可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要……”
艾卿见贼人突然去解他已经松垮的衣服,忙不迭地大喊:“等等等等!相……相遇即是缘分,我……我们要不先共饮几杯酒咋样?”
“不行!”镜辞蓁一边薄怒嗔怪,一边继续解艾卿的衣服,“你少喝酒。”
艾卿:“……”为啥?
然而大难临头,他顾不得去想这贼人的话语中为何有几分镜辞蓁的腔调,仅慌赧地劝道:“别别别!别动手,那个……你是不是抓错鬼了,要不然,你把面罩摘下来,好好看看我,或许我并不是你要抓的鬼。”
“是吗?”镜辞蓁一滞,接着凑到艾卿面前,“我确实需要好好看看……”
艾卿不敢盯视这个近在咫尺的人,他闭着打颤的睫帘,胸口压不住的慌促。
镜辞蓁隐了面上的隔幕后,速地低头,在艾卿脸庞嘬了一口,结果就听到这位小殿下失魂地残叫一声:“啊!!”
镜辞蓁:“……”能睁开眼看清楚了再叫吗?
艾卿差点被吓得没了魂,等他看清这贼人是谁后,便把那对幽怨的眼神一直挂镜辞蓁身上。
直到镜辞蓁帮他把喜服脱了,换了件茶白色衣袍后,他才没好气地道:“你竟然敢抢亲,你就不怕酆都大帝知道了,将你发配到阎罗殿!”
“酆都大帝?”镜辞蓁轻笑一声,然后边将艾卿手腕上的朱砂手串取下来,边漫不经心说道,“这个时候,鬼界肯定很热闹,我是应该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已经将艾卿身上的咒法解了。艾卿动了动酸僵的胳膊腿,看着自己空荡的手腕,并没有说什么。
“一会儿,辰桑会给殿下送些吃的,我晚会儿再过来陪殿下。”
镜辞蓁说罢,欲想抬手摸一下这位被他掳来的小殿下的脸颊,但手伸到一半时,恰好对上艾卿那俩星河沉炽的眼眸,无奈之下,帝君只好收回手,尴尬地整了整自己衣衫。
艾卿还不知道镜辞蓁说的鬼界的热闹事是什么,他目送镜辞蓁离开后,慌忙去外面寻出路。奈何镜辞蓁欺负他不会术法,用一面穹顶似的隔界笼罩住竹楼周围,将他困在这处小桥流水人家的地方。
而鬼界帝城这边,外面的官差根本进不去,就算能进去,酆都大帝自身都难保,又怎会调派鬼卫去救他六儿子。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艾卿等来了他的饭食。辰桑恭恭敬敬地行礼后,便将拿来的饭菜摆在桌上。
艾卿回了个礼,然后毫不客气地往嘴里扒拉饭菜,他近一日没有吃东西,说不饿都对不起自己嗷嗷待哺的肚子。
过了一会儿,艾卿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转悠着眼珠子,顺口说道:“魂君,你能帮我准备一些墨纸吗?我一个人待在这儿无聊,想写画些东西。”
“是,殿下。”
镜辞蓁只叮嘱过辰桑,不得将鬼界的事告知艾卿,但是其他的事,则需依着小殿下,只要事后向他禀知即可。所以艾卿一说他想要墨纸解闷,辰桑便给他准备好,随后收拾好吃食,退离了这里。
艾卿扯着脖子见辰桑走了,当即火急火燎地拿着纸笔墨砚跑到竹楼外,借着月光和屋内的烛火一通乱画。
他虽不会咒法,但他记得自己曾因一张咒符烧没了停语院的屋顶,即使他至今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试着再画一次总比在这儿坐吃等死强。
可是自从火烧了停语院,他就没敢再回顾这个咒符,如今半年多过去了,就算他过目不忘,也需反应一会儿。
他一遍遍重复着一张张的鬼画符,终于凭着印象画出了之前的那一蹿火的符咒。可是,他躲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见这咒符显灵。
“难道记错了……”艾卿疑虑地蹲下身子,将那张鬼画符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并嘀咕道,“没错呀……我记得当时就是描摹了这样一幅四不像的……怎么不灵了呢?”
因画符失败,艾卿两手一垂,索性就地躺尸,望着如水的飘渺夜空。鬼界看不到这样波澜心弦的星辉,艾卿觉得自己已许久没有静看过这么清浅平常的星子,之前镜辞蓁还会时不时地陪他来人界逛几天,可如今,这无眠的星河再也不会倒映出两人执手相看的笑颜,但却不妨碍某人的脸跃然在他眼前。
“镜辞蓁……大骗子……”这几个字脱口而出时,艾卿也不知道他对镜辞蓁还有几分怨恨,他只是忘不了,更逃不掉。
想到此处,艾卿抬起两手在面前左右一挥,忿忿道了句:“揍扁你!”
然而,他要把帝君揍扁的大志还在心间环绕不休时,他忽地从自己横扫晚风的手势中又恍惚记起了什么。
是刀!停语院中那把细长的裁纸的刀!
艾卿蓦地坐起身,仔细回想着当时还做了什么作死的事,会让这张火符燎毁了房顶。可思来想去,就只记起自个儿描摹了一幅看不懂的画,然后又好奇地拿起了桌案上的裁刀,之后他无意间被那把裁刀划伤了手指,接着……
一阵辗转的夜风撩动过他垂落的青丝,艾卿恍然抬起左手,摩挲着那枚指戒。
片刻后,他恍然找了个尖利物,狠下心划过第四指的指尖。只一瞬,那殷红的血滴就犹如眼角淌落的珠泪,缓缓垂挂在指戒上。紧接着,洇紫的指戒中仿若有什么凝入这滴血珠中。旋即,血珠滴落在咒符的刹那,便如汇入沟壑的山流,以极快的速度描摹着画纸上勾勒的墨痕。
卷携的火光直冲穹顶隔界的瞬间,艾卿下意识地遮挡住眸眼,等亮光渐渐消逝后,镜辞蓁布下的结界也如霜雪般消融在火光里。
镜辞蓁还不知道艾卿在捣鼓啥坏事,反正大皇子这篡位逆子的罪名算是坐实了。不过帝城可供酆都大帝调遣的兵卫不少,大帝为了捍卫自己的威严,也不会让大皇子如愿。一时间,鬼界最繁饶的帝城变成了一座鬼城。
而镜辞蓁借用六殿下被贼人拐走的消息,以救六殿下之名,退身观家乱。等这个大皇子的命被魂瑗吞噬后,这场宫乱自然会平息。无论结果如何,镜辞蓁都会带走魂瑗,带走他的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