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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枝头看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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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红色的宫墙内升起一只风筝,微风习习,飞过房檐直至空中。颤颤悠悠,忽高忽低。
“沁儿,看见没有,风筝是要这样子放的。”随着风筝线往下,是一个头戴束发金冠,身着葵扇黄锦袍的男子,约莫着应不及弱冠。
身旁还有一个只有到他腿间的小姑娘,穿着红色袄裙,扎着两个小辫,分外讨喜。
当看见风筝飞起来时,兴奋地鼓着掌,“好厉害,三皇兄好厉害。”
陈翌玹回过身来,浓眉向上扬起,狭长的桃花眼满是柔意,潋滟波光。虽是个皇子,行为举止却颇为野性不拘。
他将手中的风筝线交给一旁的宫女,声音总是懒懒散散的,“看好你家五公主,别让她摔着了。”
宫女不敢抬头去看,生怕陷入那双眼睛里,只能低眸应声。
陈翌玹大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这还没进去,就见一小公公哭丧着一张脸坐在门口。
陈翌玹奇怪地看他一眼,踢他一脚,“不是让你去摘荔枝吗,你坐着干嘛?这愁眉苦脸的,给人欺负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那么大胆敢欺负朝华宫的人。”
小林子一见是他家殿下,立马站起身来,指着院内那一小筐荔枝,“不是,殿下。奴才给人欺负了算不得什么,你瞧,这就是刚摘的荔枝。”
陈翌玹看着那一筐荔枝,皱着眉,转头道:“这些荔枝怎么都那么小,本殿前些日子去看的时候颗颗又大又红,小林子,说,你是不是偷吃了?”
他一把揪住小林子的耳朵,“你胆儿肥了?”
“殿下,奴才哪里敢啊,殿下。”他求着绕,陈翌玹才松开手,语气不善,“那这是怎么回事?”
小林子愁着一张脸,有些气愤说道:“殿下,您是不知道,奴才带人去摘的时候枝头就只剩下这些了,多数那些荔枝全被送到承逸宫去了。”
陈翌玹:“承逸宫?你说昨日来的那个晋王?”
小林子点点头,“对,负责沁园的掌事姑姑说在奴才过去摘荔枝前,除了送一些到姜贵妃宫中,剩下大多都送去了晋王殿下那里。”
“好你个晋王,还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吗,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走,现在就过去教他一些规矩,让他知道在大渝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陈翌玹来了气,一脚踢翻了那筐荔枝,然后转身就走。
“诶,殿下,您慢点儿走。”小林子扶起竹筐,赶忙追了上去。
承逸宫。
阿言提着两筐东西进来,“殿下,刚才来了一位小公公,送来好多荔枝。”
谢昭放下手中的书卷,视线落在那两筐荔枝上。
“荔枝?”
阿言将东西放下来,拿着一颗荔枝仔细地瞧着,很是喜悦。
“对啊,这东西好像只有大渝才有,从前只是听说过,属下还是第一次见。”
谢昭继续看书,“你若想吃便吃吧。”
阿言去拿来小盘,将荔枝拿出来一些,端到谢昭桌案前。
“殿下不吃吗?送来了好多,不吃怕是要浪费了。”
谢昭将书本放下来,落在书卷上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尖轻敲在书卷上,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冷清淡漠。
“本王在等云浮。”
阿言:“云姑娘她真的会来吗?”
“不知。”
谢昭说的是实话,他们兄妹二人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陈翌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阿言坐在院内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荔枝,脚旁边还放着一盆荔枝壳。
陈翌玹在阿言和那盆荔枝壳上来回看,转头对小林子道:“他他他…他什么意思?本殿等了许久的荔枝,他一个奴才怎么还吃得这么欢。”
阿言口中还吃着荔枝,然后一顿,四下看了一眼。
奴才?是在说我吗?
“谢昭人呢?”
来者气势汹汹,不带善意,阿言是立即起身,挡在他面前,“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我家殿下名讳!”
小林子也往前一站,“把你眼睛睁大了,这一位,可是我们大渝的三皇子殿下。”
阿言愣住,三皇子来这里做什么?
他正想说话,谢昭就已经听见动静出来了,“不知是三殿下驾到,本王有失远迎。敢问三殿下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陈翌玹看着那一盆荔枝壳,没好气道:“没事本殿会来找你?谢昭,晋王,你最好给本殿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差人将好的荔枝都给摘了,一点都不留。”
“你给个解释,为何?你若想吃,你大可告知一声,本殿又不是小气的人。”
而另一边的云浮刚爬上承逸宫外的一棵大树,怀里还揣着一堆荔枝。
听见三皇子的话,手中剥好的荔枝瞬间滑落。
她一皱眉,甚是不解,“三殿下这是怎么了,被夺舍了吗,还给机会容别人解释了?”
云浮吃着荔枝,“真是没劲。三殿下近日脾气见好啊,怎么就没直接上手呢?”
她还想来个英雄救美呢。
谢昭的声音不轻不重,“三殿下许是误会了,这些荔枝是方才一位小公公送来的。”
陈翌玹却是咋咋呼呼的。
“小公公,什么小公公?这宫中谁人不知本殿最喜欢这沁园的荔枝,好不容易等它熟了,谁那么不长眼?”
“你是不是在框本殿?”
说罢,他开始撸起袖子。
小林子见了,也跟着横起来。
云浮拨开挡在眼前的树叶,荔枝也不吃了,直望着那边的情况。
这是要动手了?
阿言对他们的蛮不讲理很是不满,出声道:“三殿下,这些真的是一位小公公送来的。”
陈翌玹冷哼一声,又将袖子放下,“小林子,找人把荔枝全都搬走,然后把这个院子给砸了。”
小林子都准备好了,听见他家殿下的话没反应过来,“啊?”
陈翌玹:“啊什么啊,砸,给本殿全砸了。”
小林子不解,“殿下,这…”
陈翌玹瞪他一眼,说:“你怕什么,父皇要是知道大不了再关几个月的禁闭。”
小林子:“不是,殿下,您就砸个院子?”往日您可没这么好说话的呀?
阿言:“你们别欺人太甚…”
谢昭拦住他,“若是三殿下能解气,那便砸吧,只是这荔枝确实不是本王让人去摘的。”
陈翌玹那双桃花眼挑起,盛气凌人。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讨好你不成,所以冒着得罪本殿的风险来给你送荔枝?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王爷又如何,还不是败国求和送来的弃子。”
阿言握紧手中的剑柄。
谢昭却不再给他一个眼神,转过身的时候,眸光轻侧,浅笑着回了殿内。
阿言见状,也只能不去管他们,听着外面的声响越发生气,“殿下,这个三皇子也太过分了吧,您为何要拦着属下?”
谢昭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既然已经寄人篱下,日后这些事情也是少不了的,你若是次次与他们理论,又能讨的什么好结果?动手就更不必了。”
阿言只觉得憋屈,为谢昭感到不平。
“那我们就这样忍着,受他们欺负。殿下,属下没什么,可是属下怎么可以仍由三皇子这样子对您。”
阿言:“如今想来那些荔枝定是有人故意送来的。”
谢昭看向他,“学聪明了?那往后就不要收来历不明之物,不管是谁给你的,总会有些人不安好心。”
阿言眨了下眼睛,说道:“殿下这是早就知道了?都怪我,收了那荔枝。”
谢昭坐回桌案前。
“不打紧,与你无关。即便你不收,他们也会变着法来的。”
云浮就看着陈翌玹让人将承逸宫前殿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然后放话让谢昭今后小心一点。
“就这样?”云浮将荔枝的壳都包在帕子里,然后从树上跳下来,“这都轮不到我来英雄救美呢,话本里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三皇子今天莫非吃错药了?
“不行,这还是得出现一下。”云浮将帕子捆好塞到衣袖子里,然后往承逸宫宫门前去。
外面闹哄的声响停了片刻,便又响起了云浮的声音。
“晋王殿下?”
她看着满地的糟乱,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落脚。
谢昭听见声音,难得笑起来,然后起身走出去。见云浮站在外面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云姑娘这是戏看够了,舍得出现了?”
云浮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甚是无辜道:“殿下这是何意?昨日知道殿下身份后,可是将我吓了一跳,想到前些日子让殿下住那间小破客栈,可是怠慢了。这不是就让人摘了些荔枝送来给殿下赔罪。”
阿言:“那些荔枝是云姑娘你送来的?”
云浮:“对啊,怎么了吗?话说这一地…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言皱着眉,语气略有些埋怨。
“姑娘可是差点害了我家殿下。”
云浮不解:“这是何意?”
听阿言说完后,云浮故作生气的样子,“这三皇子怎么能这个样子,这不是欺负人吗?荔枝是我让人摘了送过来的,他怎么能砸了承逸宫的前殿。”
谢昭就看着她装傻。
赔罪?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在树上吃得正欢。
“我这就去找三皇子理论。”
陈翌玹今日的行为也有些奇怪,云浮也正想去看看他是怎么了。
“云姑娘且慢。”谢昭叫住她,缓缓开口道:“姑娘今日来,应当不只是为了送荔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