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孤城死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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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远处一间竹屋，原已经歇下的人家，又一次点亮了灯火。
竹屋门口有一位老农装扮的人检查完四周之后，将栅栏都给关上了。
陈钰默将那支箭放在桌上，然后在旁边的椅上坐下。
重谷收好弯刀也跟着进来了。
陈钰默手里拿着被勾破的黑纱，然后问道：“重谷，你可确定刚才用剑之人是那日被你所伤的，也就是云浮的人。”
“属下确定，不过那一日他兴许是轻敌了所以才被属下所伤，按理来讲我俩应该差不多。但不曾想今日他拔剑之后，属下却不敌他，还让公主暴露身份前来相救，还请公主责罚。”
重谷跪地请罪。
陈钰默看了他一眼，手中缠住黑纱，“不必了，你起来吧。”
“谢公主。”
她的视线落在黑纱上，然后又看看桌上那支箭，“云浮。”
能够徒手接住她的箭，还能不靠别的直接掌中运气将箭射回来，她过去那些猜想依旧算是低估了云浮。
“那把剑你可曾觉得眼熟？”
黑布缠绕之下，却是一柄寒光霜月。
“龙剑破匣霜月明。若是属下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江湖中早就消失的霜月剑，看来将军府当真是卧虎藏龙。”
过去江湖武林中有一琴双枪三刀四剑，分别指的十位宗师，他们有的独身浪迹江湖，有的于宗门鼎立，而这把霜月剑就是四剑之一，无人知其主人来历。
百年前，江湖上曾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宝藏变得腥风血雨，一夜之间百家灭门。玄机门老门主破例入世，平定武林后，许多宗师高手也都淡去踪影，或是闭关不出。
老门主没多久便也仙逝，如今的玄机门门主也已经入世一次，留下了山河布防图。
“武林之事，朝廷很少主动参与，你们来去自由，想留便留，所以霜月剑的事情不必去管。”陈钰默并不觉得一个朝堂之中真的会没有人参与到江湖纷争之中，但是面上这趟水已经够浑了，她不必再去搅那一滩了。
“虽然江湖中也会有人想要夺取山河布防图，但若今后遇上了，还是尽量不要硬碰硬。”
毕竟江湖可不讲朝堂的规矩。
重谷应声，表示知晓。
陈钰默又道：“只是今日之事应当是她为本公主设的局。云浮如今既已知晓，可吾亦然，所以这一局算是扯平了。不过，今夜另外那两个人又是何底细？看起来不像是武安侯与长恭王府的人。”
她皱着眉头，总感觉这些事情全都乱作一团，没有丝毫头绪。一件又接着一件，拼命掀开来。
“属下不清楚，但是长恭王府近来似乎在打听南梁的山河布防图。”
“南梁…”陈钰默松开了手中的黑纱，将它与那支箭捆绑在一起，然后递给重谷。
“今夜大渝的山河布防图是云浮设的局，她应该就是为了故意试探我们，但这南梁也还会是她吗？”
重谷接下东西，他明白陈钰默的意思，即便云浮已经知道，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留下的。
“如今知道山河布防图出世的人越来越多，难道他们将军府也在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陈钰默几乎是立即否定。
“别人有什么目的不清楚，但是云家想要山河布防图应当是为了大渝着想。”
重谷低下头，默不作声。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的。
他们既清楚云家的人忠心卫国，可另一边还是要去提防。
陈钰默的指尖轻扣在桌上，细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她落下了。
重谷见陈钰默一直未出声，片刻之后，才问道：“所以公主，武安侯那边您准备怎么做？”
陈钰默摇了摇头，“舅父原想借晋王提前进京不报的事情拉一把云浮，但是他低估了父皇。帝王有疑心，可也有容量。”
说句大逆不道的，她其实很多时候也会埋怨父皇偏心，甚至对子女不够疼爱关心。可如果站在百姓臣子的视角去看，她的父皇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大渝的事情。
甚至在父皇继位后，大渝变得更加繁荣富硕。云将军当年不过一阶乡野武夫，父皇却能信他，力排众议将边境安防全数付之。甚至如今还想要提拔寒门子弟来制衡朝中贵族世袭。
所以他先是大渝的陛下，才是她的父皇。
“舅父当时说不会再与长恭王府合作，就是不知道他是在骗本公主，还是…”陈钰默一顿，她对自己这个舅父也不是全然信任的，于是又问：“有查到舅父这些年都去过哪些地方吗？”
“只能查到武安侯两年多以前曾去过边境凌河附近的一个小镇，具体做什么暂时不清楚。他多数时候都是隐去身份四处游历，与友人结交也都是用化名的，但不排除深交之后会透露身份，所以这一点不好排查。”
“边境凌河的一个小镇……”陈钰默觉得有些奇怪，“两年前边境战况还不稳定，他去那里做什么？”
重谷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公主可知这凌河距离燕门城十分相近。”
“燕门？这个地方本公主有印象。”陈钰默细想了一下，“当初好像燕门战况惨烈，云溪还受了伤，不过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养了几个月也就好了。之后南梁改线从铜陵关攻下，大军压境兵临城下，可大渝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被将士们守住了。”
“确实如此，但是公主，属下手底下的人顺着这条线还意外打听到了一件事情，原本是想重新确认一遍之后再禀告公主的。”
“无妨，你现在说即可。”
重谷将怀中的信件取出来，呈给陈钰默查看。
“手下的人来信，说当年燕门其实是被断送了后方补给，而援军迟迟未到，使燕门成了一座孤城，是云小将军拼死守住。”
陈钰默翻看着信件上的内容，只觉得荒谬，声音都不由得提了几分。
“怎么可能会出现孤城？父皇一直关注着边境战事，朝中大臣上下齐心，当时就连宫中都缩衣减奢，所有供给都有专人盯着，务必全数送往边境支援将士。”
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将手中的信件尽数扔在地上。“怎么可能断了燕门的补给？当时援军迟了些日子，不是因为乾安国临时变卦，封锁了西面城池，导致援军不得不绕远路远行。”
重谷立即跪下，声音却还是很冷静，“这也只是在一些商客口中得知的，他们当时因为打仗被滞留在燕门城中。原本最开始的时候一切局面还是稳定的，可后来有一天就突然开始遣送城中的普通百姓出城。”
陈钰默直接站起了身，听着重谷道来，可他说的那些，只让她觉得荒诞。
“燕门一直以矿为生，山后处处都是矿洞，便派了几支队伍每天护送一些百姓出去。但是有一天山体忽然坍塌，还有许多百姓都被留在了燕门城里。”
“这不可能…”她完全不敢相信，垂下的手不自觉紧握。
“这么大的事情，父皇难道会不知道？朝中也没有人提起过，边境那么多将士还有城中的百姓，怎就会被断了补给，若真如此早就上报了，云将军年前回来述职时也未曾听他提起过。”
重谷低着头，将被扔在地上的信件重新收拾好，继续说着：“所以属下一开始也是不太相信的，但是当年燕门确实是死伤无数，那一战可谓惨烈，几乎所有人都是拼死一搏。公主可曾试想过，若是有充足补给或许还能撑几日等来援军，可为何小将军最后却是开城门迎战？”
“小将军怕是…”重谷话语顿住，说出了他的猜想，“怕是做好了以身殉城的准备，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陈钰默的眸子瞬间睁大了几分，屋内的烛火被窗外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灭。
“太荒谬了，如果真的有人故意断了燕门的补给，那这个人他是不是疯了？若是燕门没有守住，南梁就可以绕过铜陵关，从后方直入大渝上京城。”
“这件事太离谱了，要是真的，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早就下令彻查严惩了。”
重谷：“也许…陛下有可能确实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切断了边境与上京的联系，而我大渝朝中出现了…”陈钰默停住，心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理智又告诉这件事情太过严重不能随意猜测。
一旦是真的，背后牵扯出来的人与事恐怕就没那么简单。
凌河，燕门。这会和舅父有关系吗？若真与他有什么牵扯…他是不是疯了。
“那云鸣为何后来也不报？还是说他知道了什么，所以不是不报，是不能报。因为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呈上来。”
重谷：“云将军是不信陛下吗？”
陈钰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坐回去，闭上眼睛。
“不是不信。只是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必定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所以云鸣不敢轻举妄动。”
脑海中像是绷紧了一条长绳，让陈钰默有些疼，她长叹一口气，“这件事情如果爆出来定会让边境将士寒了心，导致边境动荡。但以云将军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让将士白白牺牲。”
“重谷，你亲自去一趟凌河，找一些当年燕门幸存的人详问，看看这些事情还有多少人知晓。”她捏了捏眉心，声音很轻地落下，“必要的时候…去请老师出关吧。”
这件事情远是她不能掌控的。
孤城，死守。
所以云浮知不知道这些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孤城死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