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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梦境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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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荷七十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躺在病床上，她看着守在床边的苏夏何，笑了笑：“夏何，我好像……有点累了。”
苏夏何握住她的手，眼泪掉了下来：“不许说胡话，你还要陪我很久很久。”
秦荷摇了摇头：“我这辈子，已经很满足了。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苏夏何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迷雾和海洋在一起是仙境，我和你在一起则是梦境。秦荷，我们的梦境，该醒了。”
秦荷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想起了二十年前苏夏何留下的那句话。原来从一开始，她们的相遇就是一场注定成真的梦境。
她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苏夏何紧紧抱着她，直到她的身体渐渐变冷，也没有松开。
多年后，有人在海边别墅的阁楼里发现了一本日记和一张照片。日记里记录着两个女人跨越二十年的爱恋，照片上，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依偎在海边的长椅上，背景是金色的夕阳和翻涌的海浪。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梦境虽短，余生已足。”
海风穿过阁楼的窗户，吹动了日记的纸页，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与重逢的故事。而那片海，依旧年复一年地拍打着礁石，像在为这场跨越时空的爱恋，唱着永恒的赞歌。
秦荷的呼吸渐渐微弱时，苏夏何把那枚银杏叶项链摘下来，轻轻放在她的掌心。项链的银链被岁月磨得发亮，两片叶子交缠的纹路里，还藏着她们二十岁时的温度。
“你说过要陪我看遍所有海，”苏夏何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沉睡的人，“现在换我守着这片海，等你醒过来。”
病房里的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时，苏夏何没有哭。她只是俯下身，在秦荷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像无数个清晨那样自然。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秦荷的脸上，她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林溪抱着秦荷的遗像，哭得几乎晕厥；王凯歌导演拄着拐杖，站在墓碑前久久不语；还有那些被“夏何基金会”扶持过的演员，排着队在墓前放上一束白菊。
苏夏何穿着黑色风衣，站在人群最外侧。海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鬓角早已染白的发丝。有人过来安慰她，她只是点点头，眼神始终落在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上。照片里的秦荷笑靥如花，还是她们初见时，那个眼里藏着星光的模样。
葬礼结束后，苏夏何回到了海边的别墅。小银杏趴在秦荷常坐的藤椅上，见她回来，懒洋洋地蹭了蹭她的裤腿。苏夏何蹲下来，摸着猫的头，忽然想起秦荷总说：“小银杏跟你一样，看着高冷，其实黏人得很。”
她走进书房，打开那个樟木箱。里面的西装外套还带着雪松香气，相册里的照片已经微微泛黄，最底下压着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停留在秦荷六十岁生日那天：
“夏何今天做了长寿面，味道还是跟当年一样差。可看着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突然觉得，所谓圆满，不过就是这样一碗热汤面的温度。”
苏夏何的手指抚过字迹，忽然发现纸页边缘有一行极浅的刻痕，是用指甲划下的：“迷雾和海洋，我和你。”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翻涌的海浪。秦荷走后的第三个月，海上起了罕见的大雾，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海面，像给蓝色的绸缎蒙上了一层轻纱。苏夏何想起那句“迷雾和海洋在一起是仙境”，忽然笑了。
原来仙境不是传说，只是她和秦荷的梦境，终于在另一个维度重叠了。
接下来的十年，苏夏何像秦荷当年那样，守着“夏何传媒”，守着这片海。她把秦荷的剧本整理成集，在海边建了座电影博物馆，里面陈列着她们合作过的道具——《暗涌》里的素色宫装，《雾中灯火》里的五角星吊坠，还有那枚刻着“X”字的银色袖扣。
七十岁那年，苏夏何把公司交给了林溪的女儿。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撒娇：“苏奶奶，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住吗？”
苏夏何笑着摇头，指了指海边的长椅：“我要在这里等个人。”
她每天都会坐在那张长椅上，从日出等到日落。有时会拿出秦荷的日记本读一段，有时会对着海浪说说话，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一个深秋的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苏夏何靠在椅背上，渐渐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清脆又熟悉，像极了十九岁的秦荷。
“夏何，你看，雾散了。”
她睁开眼，看见年轻的秦荷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穿着米白色连衣裙，脖子上挂着银杏叶项链，笑得眉眼弯弯。海面上的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金色的阳光铺在水面上，像散落了一地的星星。
苏夏何站起身，发现自己也变回了二十岁的模样。她朝着秦荷跑过去，裙摆被海风掀起，像振翅的蝴蝶。
“秦荷。”
“夏何。”
两人在海浪边相拥，咸涩的海风里，仿佛还带着当年《长安旧事》片场的阳光味道。
后来，有人在清理海边别墅时，发现了苏夏何的遗嘱。遗嘱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把我和秦荷的骨灰混在一起，撒进这片海里。”
那天，林溪带着两个老人的骨灰来到海边。海雾弥漫，浪潮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像在轻声呢喃。当骨灰融入海水的瞬间，雾气里仿佛映出两个年轻的身影，她们手牵着手，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多年后，有渔民说，在起雾的清晨，总能看到海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她们靠在一起，看潮起潮落，看日出日落，像从来没有分开过。
而那片海，年复一年地翻涌着，把这个关于等待与重逢的故事，讲给每一个经过的人听。
毕竟，迷雾与海洋相遇是仙境，而她们相遇，本就是永不醒来的梦境。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