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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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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旸把母亲扶到车上,女人挨了男人好几拳,头发蓬乱,鼻青脸肿,又被男人最后那么威胁,她吓得浑身发抖,上了车语无伦次的不停催促儿子给男人打钱。
“扬扬,别跟那禽兽一般见识,快给他打钱,就当养了条恶狗,你不能被他毁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
高旸显然也很乱,他坐在驾驶位上,想发动车子,手却一直颤抖,根本无心哄后座的母亲。
苏澜看着不放心,上前对他说:“你这样子开不了车,下来坐后面,我送你们回去。”
高旸想拒绝的,可他现在确实状态极差,犹豫了几秒钟,他还是下了车,让苏澜开车。
坐在后座,高旸抱住瑟瑟发抖的母亲,报了个地址。
苏澜开了导航,没立即发动车子,而是先看了眼车窗外,低头发了几条消息才开车。
高旸报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开车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
是一片城中村的自建房。
“这是你家?”苏澜看了看破旧的城中村。
高旸扶着母亲下车,点了点头。
高旸母亲情绪已经好多了,不再哭出声,只是神情呆滞,眼神惊惧又绝望,默默流眼泪。
苏澜心里惊讶,高旸好歹也算是最近正热的小生,没想到家里条件这么差。
显然,他这几年并没有赚多少钱。
虽然心中惊讶,但苏澜没有多问,靠着车边,对高旸道:“你别担心,我已经让朋友调了附近的监控,你父亲真敢威胁你,我会帮你作证的,是他先打人,你只是心疼母亲。”
小巷子对面正好有监控,足以拍清楚高旸父亲追打他母亲的画面。
而刚才,男人威胁高旸母子的言语也被她录了下来。
真要曝光了,高旸形象肯定受损,但绝不至于塌房,他演技不错,又年轻,长得也帅,解决了这件事,以后前途不会有太大影响。
“谢谢你,苏老师。”高旸扶着母亲,回头对苏澜笑了下,原本黯然的目光在看到她时,又透出几分幽深的光,略顿,他又道,“你能稍等我一会儿吗?我把我妈送回家就出来。”
“嗯,我等你。”苏澜点头笑了下。
高旸又笑了下,仿佛得到了安抚,情绪显然好多了。
半个多小时后,高旸瘦高的身影从漆黑的城中村小路中走出来,经过专业形体训练的身形挺拔如松,再没有刚才的颓丧佝偻。
“不好意思,大半夜了还要打扰你。”高旸走到车边,歉意的看着苏澜。
“没关系,你想去哪儿?”苏澜拉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位,却被高旸抓住车门阻止了。
“我开车,我现在没事了。”高旸绕到副驾驶,帮苏澜打开车门,“我们找个清吧聊聊。”
说完,他又抬手看了看腕表,歉意道:“已经十二点了,要不明天?我怕影响你睡觉。”
“没关系,我下午睡过了,现在不困。”
“那,我们找个清吧聊聊?”高旸坐在驾驶位上,转头过来看着苏澜,征求她意见。
“好。”
二十多分钟后,高旸开车经过刚才遇到苏澜的地方,问她:“你是住这家酒店吗?”
苏澜点头。
“那就在附近找一家清吧,待会儿聊完,你能早点休息。”
苏澜点头说好,眼角余光扫过开车的年轻男孩,他比她想象中要细心体贴。
高旸开车找酒吧,苏澜回想跟高旸在剧组的一些事,两人是男女主角,对手戏最多,以往她没注意,现在回想,才觉得这男孩一直都很贴心。
而且,跟她一起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不着痕迹的讨好她。
只是以前她从来没在意过他,直到他当众被程依依逼着说出暗恋她的话。
后面短暂的走近了一些,苏澜又怕他想太多,断了他的念想。
但今晚,苏澜明知道大半夜的两人一起去喝酒不妥,可却拒绝不了高旸的请求。
他现在的无助,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无助。
半夜的清吧人并不多,高旸点了两杯酒,找了个角落和苏澜坐下。
“刚才那男人是你亲爸吗?”苏澜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嗯,让你看笑话了。”高旸神情黯然,自嘲的苦笑,“他是个窝囊废,没本事挣钱,只会打老婆小孩显威风。”
说完,高旸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完,神情恍惚,像是陷入以往的噩梦中。
“我有什么资格笑话你?我羡慕你还来不及。”苏澜苦笑,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她一口喝完杯中酒,低头道,“我跟你一样,也有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爹,而且,还不如你,我已经没办法再护着我妈了。”
“啊?你……”高旸一脸震惊,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侍应生,送一瓶威士忌来。”苏澜扬手喊侍应生,喊完,她看着高旸,仿佛看到自己曾经的无能为力。
“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也不是真好心想帮你,我只是看到被家暴的女人,就想起我可怜的妈妈,只是她去世的早,我十二岁她就死了,没能等到我长大保护她。”
“我从小苦练武术,可那个最想保护的人,却根本没机会等我变强,我学也是学了个寂寞。”
十二岁家中出事之后,苏澜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家里人,包括身边最亲近的朋友,哪怕袁玫和琉琉,也只知道她是孤儿,并不清楚她具体的身世。
直到,今晚遇到一个同样饱受家暴的人,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突然就击溃了她多年的心防。
忍不住把心里最深处的遗憾说出来。
也只有同样在家暴环境中长大的高旸能体会她的这种痛苦。
高旸震惊又错愕的望着苏澜,心中思绪潮水般起伏不定,想起自己小时候被亲爹踹断腿的惨痛经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安慰她,还是两人抱头痛哭更好。
就在这时,高旸手机响了。
高旸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他怕经纪人临时找他,接通后里面传来男人粗暴的咒骂声:“死兔崽子,还不打钱?是想逼我上网爆料?”
高旸皱眉,想直接挂断电话,心里的火又没压住,冲着手机愤恨低吼:“你做梦去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再敢骚扰我妈,我不会放过你的!”
吼完,高旸脸色铁青挂断电话,缓了几分钟,才歉意看着苏澜:“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吓到你了。”
“没有,你做的没错,是我的话,今晚一定揍得那禽兽三个月下不来床,让他也尝尝被人揍的滋味。”苏澜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忙捂嘴尴尬笑了笑道,“你别听我乱撺掇,为了以后的事业,还是忍忍吧。”
高旸和她情况不一样,她自己无所顾忌,高旸还有妈妈要养呢。
“没事,我不用你撺掇,本来就想揍死那禽兽不如的畜生。”高旸自嘲一笑,目光幽幽望在苏澜脸上,一些隐晦不明的东西在暗处浮动,他突然道,“苏老师,要是我以后退圈,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打游戏别屏蔽我就行。”高旸又道,带着几分苦笑,“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跟你说话心里舒服点,希望能跟你做个朋友,没出道之前,我就是你的铁杆粉。”
“行,我以后打游戏叫你,不会再屏蔽了。”苏澜笑了笑,打开威士忌,给两人又都添满酒。
“来,喝酒,一醉解千愁。”苏澜举杯,跟高旸碰了碰,仰头一杯酒全喝了。
得了苏澜的承诺,高旸显然很高兴,他学着她的样子,仰头把一杯酒全喝了,然后放下酒杯,又主动给两人倒满。
一瓶酒就这么见底了,高旸又抬手让侍应生送过来一瓶。
“谢谢你苏老师,今晚要不是你,我妈又要被那个畜生毒打了,我接到我妈电话就急忙赶来了,还是晚了一步。”高旸端着酒杯也没跟苏澜碰杯,喝了一大口。
“不用,举手之劳。”苏澜谦虚的笑了笑,“现在又不是拍戏,别叫什么苏老师了,直接叫名字就行。”
高旸眼眸微亮,点头道:“好,苏澜姐。”
“其实能帮到你妈妈,我也很开心,我自己没机会了,只希望这世上家暴的男人都去死,千刀万剐的死。”苏澜握着酒杯的手捏紧,酒意上头让她没了平时的矜持,脸上赤.裸.裸流露出愤恨和怨恨。
“是啊,虽然我是男的,可我也希望所有打老婆的男人都去下十八层地狱。”高旸同样一脸愤恨。
两人都是经历过家暴恐惧的小孩,性格又都带点愤世嫉俗,聊起来越来越投机,很多想法不谋而合,不知不觉,一瓶酒又见底了。
苏澜再次招手,让侍应生送酒。
她很久没这么心情舒畅过了,那种找到同类的感觉,让她心情很放松。
“绝不能给他一分钱,这是养虎为患,这次他找你要十万,下次就是二十万,以后胃口会越来越大的。”苏澜道,“再说,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恶事做尽,现在还能坐享其成,就因为他会动拳头吗?”
“就是,凭什么啊?”高旸已经有点醉了,他挥舞着拳头,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透着几分憨态,和他平时沉稳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澜姐,我妈以前吃了很多苦,那畜生是个酒鬼,跟我妈结了婚之后游手好闲,全靠我妈养,我妈为了养我和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卖菜,挣的钱还经常被他抢走挥霍。”
“他不工作就算了,还打人,只要喝醉就打我妈,还打我,我小时候曾被他一脚踹骨折,我妈想离婚,他却非要跟我妈争抚养权,不让我妈带我走。”
“我妈是农村的,没固定工作也没房产,打官司赢不了抚养权,为了我不敢离婚,他却得寸进尺有恃无恐的更加不把我们母子放眼里,以前是喝醉了打,后来是心情不好要打,心情好了也要打……”
高旸想起幼年的惨况,手捂着脸闭上眼,很久才长叹了一声:“总之一言难尽,直到我十七岁那年,他又喝醉了打我妈,我在家里安装的摄像头录下他施暴的过程,而那次,他失手把我妈的肋骨打断了。
“我让我妈起诉他故意伤害,坚决不和解,并提供了他常年家暴的证据,才强行让他坐了三年牢。”
“但没想到,这才两年,他就提前出狱了。”
“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这种恶棍也能减刑?”
“我这几年签在程家的公司里,当初年纪小没经验,合同上吃了亏,这三年看着风光,其实挣的钱全都被公司以各种名目克扣,我每个月只有几万块钱的生活费,还要付房租买各种保养品上各种课,想帮我妈换个房子都没钱。”
“本以为还有一年的时间,我跟程家的合约到期后,靠现在的名气能签个不错的公司,趁着那恶棍出狱之前,攒点钱,真要被逼的退圈了,好歹能让我妈后半辈子过点好日子。”
“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出狱了……”高旸捂着脸,眼泪从他指缝中滑下,“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退圈,更不甘心给他钱,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摊上这种禽兽父亲?”
高旸本来不是话多的人,出道后又时刻警惕,很多想法习惯压在心底,但今晚在最狼狈的时候遇到喜欢很久的人,对方还处处照顾他替他考虑。
高旸心中感动,借着酒意把心里的苦涩也全都说了出来。
除了苏澜,他也没别的人能倾诉了。
没有切身体会过这种滋味的人,只会轻飘飘说一句,去离婚啊!
却不知道,遇到恶魔之后,离婚有多难,而且,就算离婚了,也挡不住对方纠缠。
今晚,他不过晚来一会儿,妈妈就又被打了一顿。
他告了,把对方弄进监狱了,又能如何?
“那就让他臭名远扬,让他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苏澜沉了眸子,摸出纸巾递给高旸。
“别哭,我会帮你的,尽我最大的能力。”苏澜一字一顿承诺。
“谢谢你,澜姐,谢谢你……”高旸哽咽,放下捂脸的手,任眼泪流下来,一双漂亮的凤眸亮晶晶的看着苏澜。
“走吧,我送你回去。”苏澜站起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手机未接电话好几个,全都是齐瑜泽打过来的,微信里也有齐瑜泽发来的消息,她没理他。
身形微晃,朝酒吧外走去。
走了几步,见高旸没跟上来,回头一看,愣住了,高旸竟然趴在桌子上发呆。
“你怎么不走?”
“……我头晕,腿软站不起来。”高旸眼神迷离的看过来,手撑着桌子想站起来,身子却一歪,摔在地上。
他喝醉了,醉的走不了路了。
苏澜也有六七分醉意,不过不影响走路。
见高旸实在是走不了,她只能走过去扶起高旸,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出酒吧。
“澜姐,别送我回家,我怕我妈担心,随便找个酒店凑合一晚。”高旸头歪在苏澜肩膀上,满嘴酒气的咕哝。
苏澜看了看寂静的街道,已经凌晨两点了,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又都是名人,不能轻易叫代驾。
她初到海城,也没熟人。
最后,苏澜只能半搂半架着高旸回她住的酒店。
高旸身形颀长,官方身高一米八五,苏澜只有一米六五,几乎是硬扛着高旸回了酒店房间。
两人身影消失在酒店后,路边的绿化带后面,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挎着个相机一脸兴奋的走出来。
“老板,果然有大料。”男人低头迅速发了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