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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她要跟我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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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上王经理半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这两天公司没什么事儿,可以不过来。但是小夏,名单明天我就要上交了,你想好了吗?这次定了可真的不能再改了。”
老王自从给夏凌申请这个事,内心用天人交战形容一点不为过,纠结到都要扭成一股麻花了,又不能多说什么。牵线搭桥那是正常操作,这种大事万万插不得手,他可怜的倒霉师弟哦!
夏凌盯着锅里散发出香气浓白的粥,在发呆。房门已经被关上了,北北咬着自己的小玩具在客厅里拖来拖去,完全不知道它的主人被感冒放倒,正难受的爬不起来。夏凌又转过头看了看玄关鞋柜上的那把备用钥匙,这是温路前两天拿给她的,说有时候他忙起来可能照顾不到北北,希望她拿着。夏凌没有接受,钥匙这种东西代表的亲密程度太深,她没有办法坦然的收下。当时温路也没有说什么,眼睛里暗沉的情绪让人看不透。夏凌清楚眼下她和温路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理智的天秤摇摆不定,有时候真正的心意难以琢磨的何止别人?
出国的事夏凌举棋不定。她不是个拖沓的人,做什么事情想好了通常不会犹犹豫豫,这次却三番四次下不了决心。昨天王青又背着夏承明打电话,说想她了。意思很明显,不舍得女儿走。在外地工作那么多年都不见母亲频繁要求自己回家,体谅她的工作,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得不承认,人的感情需求是在逐渐增加的。
温路多少年没发过高烧,在床上昏沉了两天,总算能起来出门转转。穿鞋的时候一眼就看出鞋柜上的那把钥匙不见了,面色不显眼睛里划过一丝狡黠。出门时夏凌又给他拿了一件厚衣服,早晚比较凉,男人听话的穿上。两个人带着北北在小区里没有目的转悠。小短腿跑起来一颠一颠,甚是可爱,夏凌一整个被萌到不行,心里软软的。走着走着小绒团在路边不动了,夏凌赶紧跟了上去。凑上前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只萤火虫。不知道是不是温度不行,在地上没什么太大反应。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萤火虫?北北好奇的很,想去嗅个明白,夏凌把狗抱在怀里,温路走了过来,“萤火虫?”
“对啊,怎么这个季节会有,还不到时候吧 ?”
温路蹲在夏凌身边,并肩认真的观察起地上的那个小生灵。这个地方是小区里比较偏的位置,植物茂密,少有人过来。自从有了北北,他们俩下来遛狗的时候会经常走到这。
“或许,想让你看看今年的夏天。”温路声音低沉透着病中的暗哑。
夏凌看着那渺小的光点,一闪一闪,脆弱而易碎。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她长这么大一次见到萤火虫,听到温路的话,侧头转向对方棱角分明硬挺的脸,声音几不可闻,“我不走了。”
话声刚落,温路笑了,眼睛里的光比萤火虫还耀眼,夏凌觉得有些好看。不仅好看,温路难得一见的笑脸,让她也有点开心。
没人知道温路为了在这个季节弄几只萤火虫费了多大劲儿,如果夏凌在往前走两步,看到的就不只这一只了。
到门口夏凌看温路状态不错,本来想直接回家,发现丰凯竟然站在门口,就又去了温路那边。
小凯带回来一堆土特产,兜里装萤火虫的东西刚被一哥们儿拿走,眼下正在楼下善后,一个操碎了心的弟弟。
他那个身体不太行的哥气色还不错,夏凌去厨房洗水果了,北北屁颠屁颠的跟着,尾巴摇的跟根螺旋桨似的,形影相随难舍难分。
丰凯撞了撞边上人的肩膀,“怎么样,事儿办的漂亮吧?”
温路挑了一下眉。
“你怎么忽然感冒了 ?多少年只见过你动手进医院,可没见过你感冒。”
“冲了一晚上凉水澡去阳台吹风抽烟。”
丰凯瞪大眼睛,张大的嘴能塞进去一个橘子,尽力压低声音 ,“那么拼的吗?”
“我怕烧不起来。”
丰凯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不想说话了。太狠了,这真是舍不得自己套不到媳妇啊!平时他跟小白玩那些小伎俩,太不够看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夏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瞥了眼温路手里的烟,也没说话。
温路接收到了目光,把烟按灭扔到烟灰缸里。
小凯的嘴里现在能塞下两个橘子了,这是爱情的力量还是道德的沦丧?!
夏凌看了眼烟灰缸,笑着跟丰凯说:“他感冒嗓子不太好。小白呢?”
“前两天玩的太累了,今天就没跟过来。”
“我看朋友圈你俩是买了只波斯猫吗?现在不多见了 ,很好看,哪天带出来玩玩。”
说到这丰凯可来劲了,“你是不知道,太逗了。我都没见过那么软的小东西,感觉的它都没长骨头!我给起了个名叫沫沫,差点没被小白打死!”
夏凌闻言就开始笑,摸了摸安静躺在腿上的小家伙,睡的正香。
“我想养猫。”温路淡淡说了一句。
话声一落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你确定?你最近是怎么了?”夏凌问。
小凯微微一笑,嘴里不想再塞橘子了,我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不说,我就静静的看着。一转头不经意间瞥见花架上之前他哥固定胳膊用的石膏,发现正对着外边的那一面画着一排红色的小花,谁画的不言而喻。他不想再看了,还是让他瞎了吧。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夏天。是的,就是这么任性。
几个月的时间北北已经从小棉花糖变成了大棉花糖,肉肉的连个尴尬期都没有。温路也没有真的去买一只猫,有的人年纪上来了,偶尔也能面无表情的逗个闷子。
夏凌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只波斯,雪白的毛发光滑似水,那双海蓝色的眼睛,看一眼都会觉得柔情似水会说话一样,多少个罐头都可以!小猫咪成了大猫咪,小凯当闺女一样疼的不行。
沫沫轻轻咪了一声,窝在阳光下懒懒的舔着毛。
夏凌和温路对视了一眼,对着边上眼睛红肿的丰凯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路在修理行弄了一辆自行车,天气暖了,想给某个四肢不发达的人练练,看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稍微上一下机车。两个人刚到地方就看到丰凯在里屋坐着,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到手机上,模糊了屏幕。这个房间是温路自己的休息室,太累了就进来待会儿,除了丰凯一般也没人敢进。夏凌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还在哭的男孩,先出去了。
温路掀开眼皮看一眼丰凯,抽出一根烟,用脚点了一下对方的小腿,“什么事?”
打火机噌的燃起火苗,小凯吸了吸鼻子,“她要跟我分手。”
“你惹着了?”
丰凯摇了摇头,鼻音很重的回答,“没有,很突然。刚开始我以为是闹脾气逗我,结果她真的搬走了。微信电话都拉黑了,这次是真的。”说着,忍不住又滴下了一大颗泪。
“有人了?”
“不可能!”丰凯猛的抬起头,“我们一直都很好,”说到这又开始呜咽,“我真的好喜欢她啊,我不想没有她啊!”
夏凌看了眼有些刺眼的阳光,今天修理行没什么人。她很少会跟温路来这边,温路也不是每天都在,通常都是有指明要他上手的才会在这待久些。自从她决定不出国,两个人的状态很稳定。温路没有像刚认识时候没事儿就气人,也没什么追人热切的样子。他只是不停的出现在夏凌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占据越来越多的空间,当事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很难察觉到这件事。温水煮青蛙,就是要掌握着火候慢慢来,心不能急,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给,多一点儿少一点儿的跑不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女声,“嗯?”
“你跟小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没有回答。
“要我去找你吗?”夏凌用手在遮了遮额前的太阳。
“我搬回家了,你过来吧。”
夏凌转身回到里间,指了指门口,又摇了摇手机,无声的说了句白沫然。温路点了点头,摆摆手,让她先走。
白沫然开门,门口的夏凌拎着一堆东西,“你跟我这么客气了?”
“你喜欢的啤酒,还有平时咱们习惯买的那些,今晚正好可以喝一点。”
两个人麻利的收拾好茶几,电视正在播着什么综艺节目,传来一阵一阵无厘头的笑声。夏凌发现房子里并没有刚搬回来凌乱的痕迹,看着好像一直都有人住的状态。
两个人碰了一杯,啤酒的冰凉在夏天恰如其分,夏凌问:“沫沫你都不管啦?”
白沫然一杯见底,“留着陪陪他吧。”
“你这次不一样。”
白沫然一直都有男朋友,但不同居。
她总是释怀的接受着人来人走,把自己独立的部分保持的很好,边界分明。
又倒了一杯啤酒,气泡层出不穷从杯底上浮,又抿了一口,“这次不行。”
白沫然抬胳膊扎起蓬松的卷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他了,这次我居然没有厌烦。”
夏凌没出声,目光注视着对面的白沫然。
“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个不婚主义吗?爱情这种东西,太脆弱了。两个人在一起,怦然心动,山盟海誓,真像一辈子都分不开了。不变的是接下来新鲜感的流逝,生活里那些平淡琐碎,两个人亲手把当初积累起来的感情慢慢磨碎。人这种生物就是在不停的变化,永恒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谁会一直不变呢?世界上就没有永远爱谁这码事!你老了,经历多了,想法变了,人也变了啊。以前可以一起商量着来的事情,会随着变化越来越格格不入。我不相信一辈子的感情,我只能看到一地的鸡零狗碎。所以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好,我们谁都不要去讲一辈子的认真。”
取自《七夕》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