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3、仰望即俯视（十一） ...
-
先前紧闭的房门全部打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离他最近的是困惑呆滞的沐阴以及懊悔不已的沐阳，后者拉住自家弟弟往房间内走，冲着他道：“不好意思，刚才没看住，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继续啥……
等等！
后知后觉的热度笼罩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扰乱了他的心神，先前被压下的急促心跳再次蹦起。他下意识蜷缩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精瘦却手感甚好的腰上，滚烫的热度从掌间传来。
一声轻笑拂过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染红了他的耳尖，低沉的声音带着上扬勾人的声调，微微震动从他的胸腔传出：“小白同学，手感可还满意？”
靠！
白无缺猛地后退两步，在身后炽热八卦的视线中努力稳住身体，抬眸撞进了一双含笑魅人的眼：“你……”
啪！
白无缺忽然上前，抬手完全遮住那双勾人魅眼，沉声道：“闭嘴！”
吃瓜众人：“哇——”
“小白同学。”贾子虚顿了顿，自动忽视脸上传来的阵阵痛感，散漫玩味道，“你貌似遮错了位置。”
“别管！”白无缺低声吼道，“你冷静点！”
到底是谁要冷静？
贾子虚在脑海里回味着青年通红的耳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用掩盖笑意而强行压低声音，应了声“好”。
沙哑低沉又微微拖长，白无缺感觉自己的耳朵动了动，想离家出走单独开个桑拿房。
啪！
第二只手拍上正确的位置，捂住了他的嘴：“好好说话。”
手掌临摹着他的笑，轻而易举地牵动起胸腔处的心悸。
白无缺深呼吸调整片刻，利落转身，选择暂时无视煽动他情绪的罪魁祸首，视线投向门缝中的两双眼睛：“你们怎么都在房间里？”
见他面色如常聊起正事，沐阳松了气，拉开房门带着沐阴走了出来，后者凑上前大吐苦水：“小白，你是不知道，恢复本体后，我们想着去民政局那边，结果刚走出大门，就看到那对夫妻手牵手走回来。”
“他俩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们人多势众但架不住对面根本不是人！杀不死还无视痛感，比小强还难缠。”
程子轩拉着唐笑笑走近加入群聊，接道：“后面笑笑发现只要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就不会被攻击，我们几个就分散开各自躲到房间里。”
“之后就是我们过来？”
程子轩点点头。
怪不得刚进来时那么安静，敲门也不应，原来是都缩进房间里躲npc。
白无缺又问道：“你们说的杀不死，什么意思？”
“拿刀砍完立刻恢复。”唐笑笑想到不久前的经历，脸色不大好，“普通的物理攻击对他们无效，就像可以重复再生的傀儡，见到人只有攻击意识，无法沟通。”
白无缺看了眼主卧婚房，想到刚才苏漫的疯狂，脸色沉了下去，贾子虚早就收了玩味的心思，面色同样凝重起来。
唐笑笑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不大好。”白无缺沉声道，“期漫杀了人，可以增强能力。楚思汇和柳萧两个人都死了，我们趁乱逃出来，想从她父母这边找突破口。”
唐笑笑冷哼一声：“哪还有什么父母？擒贼先擒王，待会儿一起过去把她杀了，主意识死了，我就不信这个场景还能存在。”
程·唯粉·子轩高举支持旗帜：“哇哦！笑笑霸气！”
“没那么简单。”白无缺还是觉得这太简单，“主意识死了，我们就会进入循环，下一次循环里，期漫只会比现在更难搞，肯定有别的出路。”
“但你也只是猜测。”唐笑笑坚持己见，“我们恢复本体，不一定会进入循环，兴许杀了期漫就能离开。”
谷铃忽然大喊：“不能杀小漫！”
三个女生刚凑近一些，就听到这句话，被期漫“唤醒”的谷铃完全接受不了他们的说法。
站在谷铃边上的女生听到的比她多，开口提醒道：“期漫杀了楚思汇他们，她已经不是你的小漫了。”
“怎么可能？”谷铃震惊不已，这完全颠覆了期漫给她的印象，“不行，她一定是被副本影响了，我要去叫醒她。”
说着说着，谷铃径直跑下楼往大门跑去，她身旁的两个女生没来得及拉住她，相互对视一眼，没有跟着一起下去。
一旁的白无缺始料未及，追了上去：“哎！你等等！”
靠！这人属兔子的吧？溜这么快？抓都抓不住。
“冷静！”白无缺几个跨步拉住谷铃，“期漫现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你去了也没用！”
“可是小漫救了我！”谷铃焦急不已，“我不能把她扔在这里！更不可能……让你们杀了她！”
王言站在围栏旁，高声喊道：“阿白哥！看前面！”
门口，苏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披头散发，眼神空洞无神，但气色却容光焕发，保留着贵气夫人的精致。
白无缺还以为她会和期漫一样，变成类似干尸的存在。
谷铃被吓到了，没再冲动找期漫，两边无声地对峙着，白无缺把人拉到身后，打算慢慢挪回去，谷铃不明所以，小声道：“小白她……”
霎时，苏漫咧开嘴：“找到了……”
白无缺眼皮一跳，暗道一声不好，转身把谷铃推开，大喊一声：“跑回房间！”
自己急转朝半开放厨房跑去，扭头看了一眼——
我靠！真追上来了！还挨这么近！
苏漫完全无视谷铃，一眼盯死了白无缺，诡异的笑容还定格在她的脸上，有种皮笑肉不笑的“美感”，嘴里重复着那句：“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啊！百万彩票吗？这么穷追不舍！
白无缺冲进厨房，目标明确，拿起菜刀就往后砍。
哎？没出血，还是硬的？这个触感……
没等白无缺反应，苏漫如唐笑笑说的那样，对攻击无感，上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找到了……找到了……”
“呃！”
脆弱的脖颈被死死掐住，白无缺无法，手挨上刀刃，鲜血抹上白珠，意念微动，白丝顺着苏漫肩膀上的伤口侵入。
控制不了？
白无缺感受不到任何意识的存在，就像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完完全全的物质载体。
但是……好熟悉……
空气被一点点抽离，窒息感吞没了他的意识，白丝也跟着退了出来，回到白珠中。
“白无缺！”
模糊的视线中，贾子虚神色焦急地冲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穷追不舍的期雄江。
砰！
贾子虚一拳砸在苏漫的脑袋上，伸手扶住脱力倒下白无缺：“坚持！快回房间！”
“咳咳！”白无缺捂着脖子大口吸入氧气。
唐笑笑和沐阴也追了过来。
前者朝着苏漫扔了个杯子：“嘿！这边！女人间的较量！”
后者一脚踹上期雄江的下三路：“生出了个什么东西！”
两人刚带走了他们的注意力，贾子虚就拽着白无缺准备离开，几人显然是商量好了对策。
但白无缺有新的想法：“等等！”
贾子虚停下来，皱着眉，语气担忧道：“怎么了？”
“火。”白无缺抬手擦掉被逼出来的生理盐水，打开身侧的天然气灶台，“他们怕火。”
贾子虚沉声道：“你确定？”
“我确定。”
白无缺看向正在和苏、期纠缠的两人：“把他们引过来！”
唐笑笑和沐阴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同时跑过去。
白无缺把几个灶台同时打开，拿起橱柜上的油递给贾子虚：“待会儿直接把他们拽过来按到天然气上，拿油泼。”
贾子虚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唐笑笑和沐阴带着苏、期冲了过来，白无缺眼疾手快，拽上苏漫，用力往灶台上甩，随后和贾子虚同时泼油躲远。
滋啦——
“啊啊啊！”
尖锐的惨叫声冲破屋顶，火焰在苏、期二人身上迅速蔓延，没等他们挣扎太久，滚烫浓烟下便看不见人影，只剩下一段段黑黢黢的硬块。
“烧的这么快？”沐阴搭上白无缺的肩，喘着气歇息，“你怎么知道他们怕火？”
白无缺本人也不清楚：“一种感觉。”
沐阴不解：“感觉？”
锁骨处的血液还未干枯，白丝爬上主人受伤的手，一点点地舔舐着血液，白无缺伸手递到他面前：“它给我的感觉。”
“你你你拿远点！”沐阴倏地后退，他对这东西可没什么好印象，但不妨碍人的天性作祟，“你这丝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和蜘蛛侠一样吗？”
“你可以理解成某种催眠的媒介。”白无缺想了想回道，“它能让你的大脑在我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沐阴打了个寒颤，不想再问了。
四人灭了火，把人都叫了出来。
“小白，对不起。”谷铃满脸羞愧，走到白无缺面前，“是我太冲动了，还连累了你……”
“没事。”白无缺并不在意，看到她这幅样子，不免想到大白，忍不住提醒道，“你下次别那么冲动，这里处处都是危险，要把自己放在首位，注意安全。”
谷铃重重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贾子虚忽地开口：“小白同学这么心善呢？”
白无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语气莫名，但没有细想，随意道：“毕竟人美。”
人美心善。
贾子虚一愣，盯着他的脸没再说话，只是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唐笑笑指了指厨房的灶台：“直接去找期漫吧，速战速决。”
意思不言而喻。
谷铃紧张起来：“可是……”
“嘘。”程子轩出声打断，“再不赶紧解决掉苏漫，我们都得死。”
沐阳和唐笑笑一样的想法，他看向白无缺：“你怎么说？”
白无缺蹙眉道：“但循环终归是个隐患……”
贾子虚朝着青年道：“火对她不一定有用，去试试说不定有新发现，总好过一直在这里纠结。”
确实，实践出真知，白无缺点点头：“好。”
几人翻出些现成的材料，做了几根火把拿在手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攻向民政局。
王言环顾一圈开口道：“有，有点奇怪。”
白无缺回头看他：“怎么了？”
“距离，变长了。”
“是哎。”程子轩开口道，“我记得之前出门就能看到民政局，周围也没那么多店铺，这马路都翻新了。”
沐阳总结：“场景更真实了。”
“这是怎么回事？”沐阴疑惑，“难道副本还会自我修复这种细节bug？”
“不对，不是副本。”白无缺摇摇头，“只有期漫会想让这里变得更真实，甚至是成为现实。”
唐笑笑皱眉道：“她有这种能力？”
“她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物体。”贾子虚道，“之前她把玻璃碎片当飞刀用。”
程子轩默然片刻，开口道：“那我们手上的火把，不会还没烧到她，就脱手烧上我们自己了吧？”
沐阴盯着手上的火把，忽然咯咯一笑，“咱们是鸡给黄鼠狼拜年，自己烧自己？”
众人：“……”呵呵。
一只手突然拽走了沐阴手上的火把，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哎！哥！我的鸡，不是，火把！”
白无缺回忆起一些细节：“期漫用的是玻璃碎片，没有用其他杀伤力大的物品，应该是只能操控我们附身过且体积较小的东西。火把是我们自带的，不至于被她夺过去。”
重新拿回火把的沐阴：“嘿嘿。”
虽说距离变远，但终究是个微缩的简易场景，几人没走太久就到了民政局。
王言率先发现半空中的反光：“有东西飞过来了！”
玻璃碎片！
白无缺率先反应过来，拽走愣在原地长眼不长腿的王言：“别站着不动！”
众人分两边躲开。
咻——
尖锐的玻璃入木三分，深深插进地面。
“好饿……”
期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瘦小干瘪的身体宛如被吸走养分的枯枝，只要轻轻的一根羽毛，就能让她彻底碎裂。
“小漫！”谷铃震惊不已，看到她这副摸样，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心疼：“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腿不听使唤地想往前走，谷铃举着火把一步步朝期漫走去，后者看着她，收起了狰狞嗜血的可怖神色，跌坐在地上，沙哑地呻吟道：“小铃……”
“小漫！”
谷铃举着火把跑了过去。
另一边，白无缺暗骂一声：“靠！”
得先拖住期漫，转移她的注意力，才能把谷铃拉回来。
‘小……’七。
“啊啊啊——”
蜷缩在地上的期漫突然冲向谷铃，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干瘪坚硬的手臂直直穿过谷铃的胸膛。
“弱不禁风”的干尸甚至没有力气起身，她跪坐在地上，把谷铃高高举起，让滚烫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向自己发黑的嘴唇，嗜血的本性完全暴露，她优雅地、不急不缓地、一点点品味着美味佳肴。
“呃……漫……”
谷铃还没有彻底断气，小巧可爱的脸上凸出满是血丝的眼球，因痛苦而大张的嘴吐出一股股浓稠的红，不可置信和心如刀绞的情绪在脸上反复交替。
很轻的一声砰。
胸腔空洞的身体被抛弃在地面上。
凸起的眼球想再看一眼对她“掏心”的人，用尽力气也只能停在中途，和不远处那双深邃墨色的眼瞳相撞，定格下彼此的最后脸庞。
“别看了。”
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
贾子虚抬手遮住青年的眼睛。
“她自找的。”
白无缺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抬手挪开了温热的手：“我知道。”
贾子虚看向他，后者似乎平复好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紧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潜意识里的不甘。
男人犹豫片刻，开口想再安慰两句，被白无缺打断道：“火把对她没用。”
不远处，狰狞的面孔上是餍足的神情，期漫站起身，踩灭了掉在地上的火把，继续朝着他们一点点靠近：“饿……好饿……”
“破局的关键不在期漫身上，她只是一个表象。”白无缺现在异常清醒，“她是场景幻象的主意识，等她的能力继续强大，就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
“我们动不了她，她被保护着，场景会因为她的死亡而循环往复，又因为她的意志而自主改变。”
“但，她也被利用着，吸血的是她，可凝实壮大是这个幻象，没有自我意识的期漫，和工具人无异。”
“我们要绕过期漫，找到这个场景最初建立的原因，它一定有一个依存实体。”
贾子虚琢磨出了白无缺的想法：“透过现象看本质，抓住本质毁核心？”
白无缺微微勾起嘴角，眼里闪着点点光亮。
“贾老师，很有悟性。”
“小白同学，受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