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藤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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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在车厢内翻滚，鸦发黑漆漆的散下来，柔柔披在身上，霜叶脸颊两侧略有凌乱的发丝，夹着一些被压折了的碎叶子。
她不躲也不闪。
只是这样温温冷冷地瞧着他的动作，就带着一种别样的气质。
“你真的，很让我意外，问问他吧，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
奈落没入黑暗之中。
“那么，再见。”
几乎是同时 ，惨叫声连连响起，飞溅的血迹染红麻布营帐。
霜叶并不惧怕，相反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所以有些恍神。
以烧杀抢掠为生的流寇兵列，迎来了他们的死亡，即便是为半妖卖命，也无法有恃无恐地继续肆意妄为。
周边的村落，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死，命数而已。
一只小小的绿色萤虫飞了进来，悠悠地打着圈，又往外飞去。
追随着它的视线，落在了沐着夜色的犬妖身上。
好安静。
霜叶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他冷冷清清地站在那里，树荫遮掩了神容，但应该是在看着她。
杀生丸确实将视线凝在少女身上。
发丝有些凌乱，表情倒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惊吓的模样。
又一次，和一个肮脏的半妖这么近的距离侃侃而谈，将自己愚蠢地陷入危险之中，毫无所觉。
这让心中凭空浮现出的那股担心，倏地一下变成了难以形容的烦闷。
尽管早就该知道。
这只小猫无论到哪都能过得很好，就是在垃圾堆里刨食，也是毫无忧虑，更何况只是被半妖操控的人类抓走。
杀生丸：“过来。”
霜叶后知后觉，他好像很喜欢这样唤自己。
于是她站起身，快步跑过去。
厚重的层叠衣裳翻飞，少女软白的脸颊上沾了尘灰，头发里夹着碎裂的零星红色枫叶飘落，穿梭草叶的动作间惊起一片萤绿色的光点四散落下。
霜叶停下：“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冷冷地凝住她：“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
尽管事实如此，他会相信么，霜叶不太确定。
“那只半妖想要撒谎他救了我。“她顿了一下，“但是，从车厢里把我抓出来的士兵，是个附着他气息的木傀儡。”
这很好辨认。
杀生丸：“还有呢？”
“呃。”
霜叶不明白，还想要知道什么？
——问问他吧，到底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
奈落消失前的话语，好像一只泛着幽幽绿光的萤虫，尾尖轻轻地掠过湖面涟漪。
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
杀生丸又问道：“你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话吗？”
这语气听起来与平日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霜叶小声道：“有的。”
“说。”
好凶好冰冷的一个音节。
霜叶很快地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杀生丸大人，你知道幸生在哪里么，他还好吗？”
杀生丸：“……”
这么迟钝，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在意自己性命的家伙，这个时候倒是显出一分怯弱来了，对他？
简直不要太可笑。
不害怕会伤害会欺辱甚至利用她的半妖，而是对赶来的他有畏惧之意；而一个侍妖，一只软绵绵的兔子，反而成了心心念念顾虑担忧的对象？
杀生丸面无表情：“活着，没死。”
“嗯。”霜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块阴影，“还有，我没事，杀生丸大人。”
“……”
这是连关心也不让了。
弄来一朵爱意之花，滴下她自己的血，然后，用他的妖气去认了主。
杀生丸说不清楚，知晓她这样做那一刻内心涌出的是什么情绪，是惊讶，无聊……和一怔。
那触碰抚弄的力道，指腹的温度。
随意，柔软，温热。
全部一清二楚地随着妖气的作用传递到他的身上，痒丝丝的感觉，似被小猫嫩爪儿轻挠……
而现在，这样丝毫不在乎的态度，还有手腕上那株花半死不活耷拉着的两片叶子，坦坦荡荡地表达着一个刺眼的事实。
——她对他的感情寡淡得可以。
饶是气笑了，杀生丸也不得不承认……很好，这样的伎俩，非常好。
想到这里，他往前一步。
身前少女，就后退一步。
似想要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那些撩动他心的小把戏，始终这么不紧不慢。
霜叶全然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只是昏昏沉沉的大脑努力清醒着绷紧一根弦。
属于猫科动物对犬科动物所谓挑衅行为的天然直觉，让她不知不觉汗毛立起，想再拉开几步，眼前忽然有些晕眩，身后几要抵住粗糙的树干瘫下去。
杀生丸轻笑一下。
自己的阴影完完全全笼罩了身形娇小的人儿，金色眼瞳湿漉漉的，真是有些可怜。
“这是你说的没事？”
“我。”
霜叶不知道要怎么说。
自从来到西国，她的身体在阿秀的照顾下已经好了很多，可最近又像是染了什么东西，非常难受。
就是要说，也没头没脑的，总不能直接坦白说突发恶疾然后梦见你就好多了吧……
她瘪了瘪嘴。
杀生丸伸出了手，修长宽大的掌中，如玉一般温润的小猫蜷在那儿。
他似有些无奈。
“不是说了不要给旁人么？”
霜叶没好气回道：“是您派人取走的。”
“……”
真是好骗。
明明是那狡猾半妖收买的小妖怪。
杀生丸不说话，径直上前为她戴上。
丝丝缕缕的清凉从相接的肌肤沁入，霜叶感觉好多了。
“我说的是，谁要也别给，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他几乎是贴在耳旁说话了，浅浅的呼吸打在耳垂上，仿若呢喃，“我也一样。”
这……好吧。
霜叶浑身发麻：“我知道了。”
终于放过她的耳朵，但他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谢，但是这样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杀生丸的嗓音微沉：“你想要和我保持距离？”
不然呢……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我不是那些，单单看着你这无害外表就能被迷惑的蠢家伙中的一员。”
挺拔的鼻尖轻轻蹭过少女脸颊旁的发丝。
“什么也不做，怎么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他杀生丸，不会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感情上。
但并不介意陪这只笨拙，愚蠢，美丽而毫无价值的玄猫，好好上一课，正确的妖怪之道。
霜叶艰难地咽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被发现了么？
任务，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吗……
她无力辩解：“我还没有做什么。”
杀生丸半敛的眼眸好像蒙了一层水濛濛的雾，又无比炙热，琉璃金的眼瞳映出她的慌张。
只是这样对上，就从大脑中涌出一种让人溺毙其中的眩晕。
不过迟钝一秒，霜叶意识到：他靠得不能再近，他就这么盯着自己。
而她，无处可躲。
那样的眼神，里面仿佛冒出一连串细微的火花，一寸一寸烧燎过皮肤，烫得厉害。
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大人。”
唇瓣上的柔软，轰得一下，叫她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离，马上分开。
霜叶讶异，摸了摸自己的嘴，还没有回过神来便想要后退一步，却被牢牢圈住，二人距离近到咫尺，她慌乱不知往哪儿看去，再度对上那双惑人的眼睛。
杀生丸生的很好看。
这是客观的事实，眼尾狭长上挑，脸颊两侧妖冶的纹路象征着强大的实力。
神秘，迷人。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熟悉感，叫霜叶抬手想去碰碰，指尖还未触碰到，便被男人的唇噙住，恍惚脑海里浮现出非常奇怪的感觉，心砰砰直跳。
杀生丸似乎心情愉悦，垂眼看着那几根手指：“又想摸哪里？”
霜叶：“……”
又？
为什么这么说。
指间仿佛还残余着柔软的触感。
尚未来得及反应，有什么便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脖颈。
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微凉的唇只不过是一触便捉住了她开口的空隙，湿热的舌撬开贝齿。
霜叶忐忑万分，抬起的推拒的手指无意识地张开又收拢，想要捏紧什么。
思绪极快扭转过来，杀生丸并非想要吃掉自己，而只是……
只是亲吻她。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霎那，紧闭的双眼感觉似有夜风吹过发丝，奇异的痒像春天顶出土壤发出的草叶，漫过每一寸肌肤的酥麻。
寂静万分，细碎微弱的簌簌藤叶生长着攀上胳膊，又从手腕垂落。
“不…唔……够了。”
少女纤细素白的手指下意识捏紧几片新生嫩叶。
“嗯……”杀生丸发出轻微的叹息。
他松开搂住她后腰的手，视线灼灼地看着那些叶子，眸中漾着水光，从脖颈到耳根都泛着一层异样的绯色，透露着种古怪的情态。
霜叶把手往后一藏，又停住。
被看到了，不对，杀生丸未必认得出来，而且在大宅里那么多往来的侍妖，迟早会被发现，没有欲盖弥彰的必要，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了看。
接二连三的嫩芽拥拥簇簇地生出来，欢欢喜喜地纠缠在一起。
她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小声地冒出一句：“抱歉。”
“嗯？”
“可以再亲一下么。”
并未等到答案。
霜叶伴随着踮起脚的动作，一枚软糯的吻，吧唧一口贴在线条分明的下颌上。
杀生丸瞳孔微震：“……”
这得寸进尺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藤叶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