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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想着要跟牧寒山离开雪山了,夜里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要和一见钟情的对象分别。

      而是在想牧寒山对我的态度是否真实。我应该邀请他一起走吗?或者我真的要带他回家?

      因为在我画完木头后不久,他认真地看着我,又说了一遍要跟我回家。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拼命撩拨别人的时候觉得有趣,一旦对方开始认真,又会退回到乌龟壳里。

      像我,在面对牧寒山莫名的认真时,会猜想太多有的没的,还会有一种微妙的负罪感和不真实感。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在接触牧寒山的这几天里,我深知他和我的性子天差地别。

      他沉默寡言,看似冷淡,却有一颗柔软热烈的心,极为认真。

      按照我的感觉就是——就算他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为对方负责,给它搞块墓碑。

      所以他用那样认真的神情,对我说要跟我回家,大抵是认真的吧。

      如若不然,就是报复我拿他开玩笑?或者真的被赶出家在流浪?

      因为无处可去,所以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没有家,所以四海为家。

      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失眠,最后索性爬起来坐在火塘边写歌。

      这样的环境很有氛围,然而我却写不出寥寥几字。

      后来不知怎么就依偎在墙边睡着,被很轻的敲门声和牧寒山的喊声吵醒,我差点一跟头栽到火里。

      太危险了,我老是在做危险的事,要是老妈知道的话,准会狠狠骂人。

      “林霁远,林霁远,林霁远!”喊声到了后面越来越急。

      我想牧寒山可能有什么急事,也就顾不上仔细收拾自己,大跨步去开门。

      门一打开,牧寒山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伸着手。

      我一愣,对他笑笑:“早上好。”

      他没说话,表情可怕地盯着我。

      “我不来开门的话,你是打算推门而进了?”我问。

      牧寒山点头,语气冰冷:“吃早饭。”转身后又回头补充一句:“吃完早饭就出发,我搭你的车。”

      牧寒山的行李只有一登山包,我寻思着后排反正没人坐,于是就让他把行李扔后面。

      告别大叔后我开着车原路返回,牧寒山坐在副驾一言不发,像只乖犬。

      “你会开车吗?”我主动找话题。

      牧寒山点头,惜字如金:“会。”

      “那......”

      “两个小时后换我开。”牧寒山突然偏头看向我,打断我的话。

      他怎么知道我想说那到时候要换我坐坐副驾?他有读心术吧?可能我遇上了一只雪山妖精也说不准。

      据说有些妖精会跟亲近的人类回家。

      “两个小时?”我双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太短了,怎么着也得四个小时后再换吧。”

      “两个小时。”牧寒山似乎很执着。

      我没问他为什么,笑起来:“好好好,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

      或许他觉得四不吉利呢。我耸耸肩,趁气氛还没有完全冷下来,用半命令的口气对牧寒山道:“你不说话的话,我会打瞌睡,这很危险,所以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没错,我在威胁他说话。要不是现实不允许,我真想拿把铲子撬开他的嘴,给他施加说话魔法。

      牧寒山没有回应我,我有点恼怒地看向他,却看到他正抿着唇在笑。笑得很轻很浅,却好像很快乐。

      算了,看在他笑起来好看的份上,我就不生他气。但还是严肃地问:“喂,牧寒山,你听到没?”

      “嗯。”他点头,将脸侧向窗外。

      我偷瞄他,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

      ???

      他不会还在笑吧?

      或许是身边坐了个人,我开车稳当了许多,也没分神想太多其他的东西。事实上雾气笼罩下的山路也不容许我分神。

      “开慢些。”牧寒山出声提醒我。

      “好好好,安全最重要是吧。”我像对待我老妈一样对牧寒山,甭管说什么,只要点头说好就对了。

      没想到牧寒山却说:“不是,是不着急。”

      “哦?”我颇有兴致地瞄他几眼。

      他突然出手帮我扶了一下方向盘,“下过雪的山路容易打滑。”

      一双有温度的大手很快离开我的指尖,我心下一震,不自觉笑起来。

      怎么说呢,碰到我指尖的手是什么味道,我没来得及感受到。但尽管只有一瞬,那点温暖还是传递了过来。

      不等我开口说点什么,牧寒山率先道:“你的体温太低,暖气可以开高一些。”

      “够了。”车内的暖气足够了,甚至还有点热,也许是我自己身体开始发热。

      牧寒山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余光里,他的表情严肃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嗯?”我眼睛看向前方,从喉间发问。

      “什么够了?”牧寒山问。

      “暖气够了呀,再多该喘不过气了。”我说着,又觉得有些好笑,于是笑起来。

      “笑什么?”牧寒山难得有这么多问题。

      我于是便跟他坦白:“我这人挺难将就,冷受不了,闷受不了,热也受不了。”

      牧寒山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呀?”我追根究底。

      “知道你很难将就。”

      “哈哈哈,你不知道。”我笑起来,开心地抖了抖脚。

      牧寒山有着精确的时间观念,两个小时一到,立刻开口:“该我开了。”

      我顿了顿,还是靠边停车,与他交换了位置。

      等牧寒山发动车子重新上路,我才问他:“对了,光说你会开车,有驾照吗?”

      “有。”他往后排自己的背包瞟了一眼,怕我不信似的,“在包里。”

      我笑起来,“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不用盯着前面可见度低、湿滑的路,我有了大量的时间去看牧寒山。

      他开车时候也一本正经,调了适当的位置后背挺得笔直,目光认真地看向前方,像个坐在电脑面前,充满斗志的社畜。

      “我很好看?”牧寒山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我愣了下,随后笑道:“没人说过你好看吗?”

      “你没说过。”

      我再次愣住,“我没说过吗?”

      “嗯。”

      想了想,我确实没在本人面前说过他好看。好吧,我侧身,一瞬不瞬地看着牧寒山:“好看啊,因为好看,才移不开目光。”

      说完,我看到牧寒山的脸上立马出现了满意的笑容。

      嘿,被人夸好看就这么让他高兴?那我以后不是得多夸一夸。

      “开心?”

      “开心。”

      我笑,转头看满世界的雾。

      “牧寒山。”我喊他一声。

      他很快应:“嗯。”

      “我唱歌给你听吧。”没由来的,就是突然想唱歌。

      沉默片刻,牧寒山才道:“好。”

      几个音符跳进脑袋,想唱,于是临场想词哼了几句——

      “雾啊雾啊你,车窗倒影,世界清明。盒子缩小日落流进,我没踩上盛开树的雪地......”

      我现在的水平,只能不伦不类成这个样子,在陌生人面前放肆献丑。
      但唱出来了,很开心,我自顾自笑出声。

      牧寒山没有说话,没有做出评价,就像他把雪山石送给我,没有问过我喜欢不喜欢;也像我画完他的木头,他没说好看与否,只是沉默地,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不过与其说想唱歌给牧寒山听,不如说是我自我满足。

      我笑够了,去看牧寒山没什么表情的脸,问他:“怎么样?”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大概是想了会儿,回答我:“很好。”

      思考后的结果只有这么两个字,不知道该说他木讷还是敷衍。

      我往后靠,将整个身体放倒。“其实我可以唱得更好,但好像办不到了。”

      抬头一瞥,看到牧寒山喉结滚动,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苦涩笑笑,“不重要了,对了,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牧寒山摇头:“只是想就这么一直都走下去。”

      这一点倒跟我不谋而合,我点头:“那我们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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