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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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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州巡抚衙门内,陈庆惊堂木脆声一响,钟千真和粪夫刘大力齐齐打了一个哆嗦,便听陈庆怒喝一声:
“刘大力,你可知罪?!”
刘大力哆哆嗦嗦的低着头,嘴却很硬:
“回,回大人,小人,小人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倒粪的,小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啊!”
“八月十五那天,你在南桥巷子口翻倒了一车夜香,你可记得?”
“草民,草民记得,那天草民夜里着了凉,身上没劲,这才犯了错。
粪行已经减了草民的差事,难道大人还要再罚一遍吗?”
刘大力跪在地上,整个人几乎弓成了一个虾子,这会儿抬头说话的时候,额头上都沾了不少灰土,等说完又像是受惊似的低下了头。
陈庆听到这里,面色一沉:
“放肆!”
刘大力闻言立刻不住的磕头,高呼知罪,没一会儿就磕的头破血流。
陈庆一时脸色更加沉凝,但这样的刁民他见多了,只淡淡道:
“你若是再继续,本官就要怀疑你为了掩盖真凶,故意寻死了,到时候你走了干净,可你家里人落不着好。”
陈庆一边说着,一边翻阅着孟毅放在桌上的文书,那是刘大力的家庭情况。
“你是十九年前因饥荒来了阳州省,这十九年里你成了家,还有了两个孩子。
粪行的差事虽然不算光彩,可却也是一份糊口的营生,也称得上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你说你何必呢?”
陈庆不疾不徐的说着,可却字字攻心,正中刘大力的软肋,他原本磕头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可却静静的伏在地上,没有发出丁点儿声音。
徐煜璟见状也出了声,他轻轻一叹,道:
“巡抚大人说的对,其实此番指使你的主谋巡抚大人已经心知肚明。
如今,不过是看你可怜,想要给你一个机会罢了,就看你愿不愿意要了。”
徐煜璟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陈庆,陈庆忍不住用眼神询问徐煜璟,但徐煜璟却坐的很稳,双手放在膝盖上,很乖的坐姿却让他显得更自信了。
刘大力闻言不由得抬起头,他没有全抬起来,只是半抬着看向了徐煜璟的方向。
徐煜璟微微一笑:
“怎么,你不信?那我给你点儿提示。此人,与马秀才乃是至交好友。”
徐煜璟这话一出,刘大力的瞳孔狠狠一缩,原本端正的跪姿在这一刻直接倾倒。
而钟千真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沉思片刻,忽而,他眼睛一亮:
“我知道了!徐弟你说的是……”
“大人!草民招!草民都招!求大人宽恕!”
陈庆:“……”
陈庆忍不住用眼角夹了一下徐煜璟,这小子既然知道了真凶,何必要让自己升这个堂,审这刘大力?
难道自己还能不允他去抓了真凶?
徐煜璟则看向陈庆,无辜的眨了眨眼:
“大人,口供在前,您不先听听?”
陈庆轻哼一声,看向刘大力:
“那就要看你都知道什么了,若是本官知道的,那你便是陈情也无用。”
陈庆也学了徐煜璟方才那一招,唬的刘大力连跪都跪不稳了,他摇摇欲坠,急急道:
“草民知道很多!草民都说给大人听!马秀才确实是,是城西高家三郎高容青所杀。
草民曾经在高三郎大醉时将他送归高府,高三郎酒醒后给了草民一笔银子,还,还让草民的长子做了他的长随。”
刘大力起初还有些磕巴,可后面却越说越顺:
“草民听儿子说,那天乡试第二场考完,高三郎便邀请马秀才去府中解题。
马秀才家境贫寒,曾经也蒙高三郎的照顾,所以他就去了,之后……他就没能从高府走出来。”
钟千真听到这里,不由喃喃:
“那么,那夜与我同住之人是谁?我在贡院外看到的马兄,又是谁?”
刘大力闻言,顿了顿,道:
“是草民的儿子。听高三郎说,草民的儿子与马秀才身形十分相似。”
钟千真蹙了蹙眉,没有再说话,而刘大力继续道:
“大人,草民的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求大人明察啊!”
陈庆听到这里,抚了抚须:
“那马秀才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屋子,还在钟举人的床下?”
刘大力看了一眼陈庆,低着头道:
“是草民用粪桶运过去的,当时粪车被打翻,大家都去瞧热闹,自然没人去管一个粪桶去了哪里。”
陈庆听到这里,看向徐煜璟:
“难怪那马秀才身上有豆子皮,豆子皮不易克化,粘在了马秀才的身上,却也恰恰成了为他鸣冤的物证!”
徐煜璟只是迎着陈庆的目光,笑了笑:
“大人,现在钟兄可能无罪释放?”
钟千真听了这话,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陈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钟举人,是本官错怪了你,你无罪!来人,扶钟举人去歇息!”
孟毅上前扶着钟千真朝后堂走了过去,而后,陈庆直接派了一队衙役去提审了高若青和他的长随。
彼时,高若青似是因为科举落榜,尚且还在借酒消愁,是被长随半扶半抱着进来的。
而高若青虽然穿着富贵,却身量不高,在长随怀里倒像是未及冠的少年那般。
“嗯,是,是谁找小爷?不知道,不知道小爷最近心情不好?胆子肥了?”
高若青身量不高,可却气势很足,长随连忙低声道:
“公子,这儿是公堂!您,您快清醒清醒吧!”
“公堂?”
高若青脸颊泛红,直接推开了长随,呵呵笑着:
“公堂?谁来审我?谁能审我?我无罪!哈哈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无罪!”
长随连忙要去扶住高若青,却不想被高若青一口酒气喷了个正着,长随偏过头去,却被高若青捏着下巴转了过来:
“躲什么?你也嫌弃我!狗东西!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你敢嫌弃我?!”
高若青醉着,可是却力气极大,这会儿一顿拳脚相加,长随不敢反抗,只蹲在地上抱着头,刘大力看到这一幕,心都要碎了:
“我的儿啊!我和你拼了!”
二人直接厮打在一起,陈庆直接沉着脸,怒道:
“来人!抬凉水来,一桶不够就两桶!本官倒要看他何时能清醒过来?!泼!”
不多时,一桶凉水兜头浇下,高若青气的张牙舞爪:
“谁?谁敢?!我可认识京里的人,都仔细,仔细你们的皮!”
高若青这话一出,全场一片静寂,徐煜璟的眸色微微一沉,陈庆握着惊堂木的手紧了紧,这才道:
“继续。”
话落,又是一桶凉水,一连浇了五桶,这才将高若青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浇了下去,高若青捂着头脸,缩在地上:
“错了错了,哪位爷,您放过我!您放过我吧!”
“高若青!”
陈庆这时一拍惊堂木,四壁回响,震荡人心,高若青这才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醉眼,只看到那高悬于陈庆头顶的“忠清勤正”四字匾额。
登时,高若青一下子便清醒了。
这可是当初圣上亲自御赐给巡抚大人的,便是他们这些治下百姓也都以此为荣!
“学生,学生高若青,拜见,拜见巡抚大人!”
高若青抖的像是深秋树梢的叶子,长长一揖弯下腰来,拼命回想着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学生方才都是被酒气迷了心窍,求巡抚大人见谅。”
高若青紧张的擦了擦鬓角,那里一片晶莹,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
“乡试放榜已有数日,你这般借酒消愁,究竟是在愁你科举落榜,还是愁你行凶杀人?”
陈庆这话一出,高若青立刻道:
“大人何出此言?!学生这两日隐约听到了城中的案子,大人莫不是要冤枉了学生?那学生可定要……”
“定要去告上京中,找你京中的那座靠山?”
陈庆冷冷一笑:
“你不妨将他的名讳报来,许是本官还认识的。”
高若青闻言低下了头,闷闷道:
“大人,学生只是一时口快罢了。”
清醒后的高若青不再胡言乱语,只正儿八经道:
“况且,捉贼拿赃,敢问大人可有证据?”
高若青这话一出,陈庆冷哼一声:
“你不妨好好看看你身后是谁?从犯已经认罪,你便莫要负隅顽抗了!”
高若青方才神志不清,这会儿回身一看,不由失声道:
“你,你怎么在这里?!”
刘大力抱着儿子,恨恨的看着高若青:
“高郎君不想看到我?你让我给你做那些脏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你说你会好好待我儿,你就是这么对我儿的?!”
长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这会儿忙扯了扯刘大力的袖子:
“爹,我没事。”
不过一顿打罢了,大宅院里有的是比这更可怕的事。
高若青这会儿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他死死盯着刘大力:
“你都说了什么?!”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好好好!看来你是准备好赔给我高家一百两银子了!”
高若青脸上终于露出几分银鹫,但随后他一转脸看向陈庆却是一派委屈哭求之色:
“大人明鉴!这长随日前摔碎了学生家中的前朝玉瓶,学生要他们赔偿,却不想他们因此生恨,着实可憎!此事,他们巷子中的人可都知道!”
“你放屁!我儿说了,是你摔的,故意嫁祸给他,我不过是为了免除麻烦,这才答应给你做了脏事!”
二人各执一词,可事到如今,陈庆早已心知肚明:
“是吗?那高若青,依你之见,马秀才究竟是因何而亡?”
“非白兄与我素来交好,许是我曾赠他一些金银器物,让这两父子起了杀心,这才敲死了非白兄。”
“敲死?那日,本官派人去搬运马秀才尸体时,你并不在现场,更不曾去义庄看过他,你如何知道马秀才是被人敲死的?”
高若青一时顿住,半晌,这才道:
“人的死法不过就那么几种,学生,学生猜测的。这长随和他爹都与非白兄一般高,无论是缢杀还是旁的,应当只有被敲打至死,非白兄才能没有防备。
况且,大人今日能找来他们父子,只怕也是寻到了他们父子杀人的证据吧?”
不得不说,高若青清醒后智商一下子占领了高地,这会儿三言两语就将屎盆子扣到了刘家父子头上。
说罢,高若青负手而立,一派公子气派,端的是大义凛然:
“学生恳请大人重重责打这父子二人,到时真相自有分说!”
“重刑之下,究竟是真相,还是屈打成招?”
徐煜璟看向高若青,高若青忍不住看了徐煜璟一眼,方才他就看到这小童,只是形势紧急,他来不及想别的。
这会儿,看着徐煜璟身上朴素的青色棉布衫子,可他却能坐在巡抚大人下首,这让高若青不由思索起徐煜璟的身份,斟酌道:
“小公子这话怕是有些偏颇,这些贱民生着贱骨,不好好责打一番,定不会说实话。”
“哦?高秀才这是笃定了马非白是他们所杀?”
高若青干脆利索道:
“除了他们,我想不到别人!毕竟,我赠给非白兄金银之事,也只有我这长随知道。”
徐煜璟闻言,笑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大人,可否请孟捕头他们演示一番?”
陈庆微微颔首:
“准。”
徐煜璟随后叫来了孟毅和覃明,他二人身高相当,这会儿站在公堂下,覃明手里拿着宣纸卷成的直筒,上面滚了一层面粉。
“高秀才,你可看好了!覃叔,动手!”
徐煜璟话落,覃明一纸筒狠狠砸在了孟毅的头顶,孟毅忍不住愤怒回头:
“姓覃的,你公报私仇!”
“啧,孟捕头这身子骨这么虚?纸筒而已!”
孟毅不想在公堂上和覃明纠缠,愤愤转过头去,露出头顶那一片白。
高若青看着看着,突然面色一变,可随后一个身高比孟毅矮了一头的衙役走出来,拿起纸筒在孟毅后脑轻轻一敲,一个浅浅的白印便落在了孟毅的枕骨下。
高若青顿时方寸大乱,他掐了掐指尖,这才没让自己当场失态,这会儿强笑道:
“小公子这是何意?公堂之上,莫要玩耍了。”
“玩耍?哼!马秀才的致命伤在枕骨之下,必是身高比他低得多的人才能造成!”
“那也不一定是我!”
“乡试第二场下考,只差临门一脚,这样关键的时候,试问除了与马秀才至交之人,可还能有人让他忘记休息,随他离开?!”
徐煜璟这话一出,陈庆这才不由恍然,马秀才实际,并未死在住处,那便是他去了别处,而能将他在这节骨眼叫走的人,定是对他十分特殊的人。
“连徐兄一个与马秀才只是同住关系的人都知道马秀才有那么一位至交友人,高秀才,你还想要瞒过谁?!”
高若青听到这里,不由得低下了头,片刻后,他吃吃的笑出声:
“我对他特殊?是了,这世上除了我会夏日给他送冰,冬日给他添衣外,还有谁会这么对他?
可他呢?不过一个乡试,他以为他考上了举人就可以将我一脚踢开吗?他做梦!现在,他先下去等着我,他一定恨极了我,一定会等我!”
高若青说到这里像是卸下了万斤重担,轻轻呼出一口气:
“小公子,你说说,这世上怎么能有人这么坏?吃我的,用我的,在外头连和我走一处都不愿意。
从我这儿得了乡试的银子就搬出去,不愿意搭理我了。他不是最爱洁吗?我偏要他满身污秽的下去!”
徐煜璟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裂了一下,前世加上今生,他还,他还从未这么近距离的见识龙阳之好!
“你错了!”
钟千真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看着高若青的脸,眼神复杂:
“他不是避你,他是怕你无心科举。他说过,他还想要与你一起去京中,赴会试,同殿试。”
高若青一脸不屑,显然并不相信,钟千真又道:
“他的遗物中,应当有一只玉连环,那是他准备的礼物。这事,他也从未瞒过我这儿同住之人,又怎会是你口中那个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小人?”
“你骗我!你骗我!”
高若青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随后他大吼着朝钟千真冲去,但很快便被人制住。
众人等他力竭后,陈庆这才低声道:
“你二人的私事,本官不好多做置评。只是方才钟举人一番话,可见马秀才心思赤忱,倒不知你二人缘何会走到这一步?”
高若青愣了愣,重复着:
“我们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众人都不由得看向高若青,等候他的回答,可却没想到,高若青突然抬起头来,他昂着头,如同一个斗士一般,眼中却满是悲戚:
“我被人算计我认了!但是你们想要知道更多的,拿非白兄的遗物来换!你们知道我要什么!”
高若青说完,直接伸出了手,看向孟毅:
“来,给我上枷!”
杀人偿命,他当赔非白兄一命!
高若青很快便被押了下去,刘大力父子也被以从犯之罪送入牢中,陈庆这才退了堂。
一行人到了后堂,陈庆坐在住左上,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此事着实离奇,如今纵使高若青落网,可总让人觉得心里不痛快。”
徐煜璟抿了抿唇:
“他二人本不会如现在这般,是有人激发了他们的矛盾,这才酿成这般惨剧。
这幕后之人,只怕是一个颇擅玩弄人心之辈,这才能从二人最薄弱的信任入手!”
“阳州损失了一个人才,蒙上了污名,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吗?可是,为什么是马非白?”
陈庆喃喃的说着,却已经在心里扳手指算着自己的政敌,这样腌臜的手段,又会是谁的手笔?
钟千真只是静静的听着的,他的性子仿佛真的很温顺,即便被陈庆下了一日的大狱,这会儿却不见丝毫怨怼之色。
“钟兄这次受了无妄之灾,可还好?”
徐煜璟关怀的看向钟千真,钟千真摇了摇头:
“无妨,能不让马兄因冤而死,我便是吃些苦头也无妨!”
二人这话一出,陈庆这才想起钟千真昨日蒙受的不白之冤,他沉吟片刻,道:
“钟举人初逢喜事,入牢狱到底不吉,今日我让仙云楼摆上一桌宴席,为钟举人去去晦气吧!”
钟千真再三推辞,但最后还是被陈庆按着强行让他同意了。只是临行前,陈庆还是没能同往。
盖因孟毅虽然使人去追了折子,可却还是没能追上,陈庆这会儿也是一刻不敢耽搁,忙去重写了折子,让孟毅代他作陪。
仙云楼是阳州省最大的酒楼,日日都座无虚席,客似云来,在一片喧嚣之中,钟千真这才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
而孟毅和覃明这会儿较劲儿似的以茶代酒互敬,喝的彼此一个水饱,又抱着肚子匆匆朝门外走去。
却不想二人都是大块头,一下子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姓覃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孟捕头怎么火气这么大?赶紧着吧,一会儿兜不住了就要丢大丑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怼着,倒是让徐煜璟和钟千真不由莞尔。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不燥,放眼纵览市井繁华之色,坐着此间却让人不由多生感触。
“徐弟,这次的事儿真的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得证清白!”
钟千真认真的说着,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认真的道个谢,说罢,钟千真便以茶代酒,敬了徐煜璟一杯。
徐煜璟陪了一杯茶,却只是懒散的摆了摆手:
“我不止是为了钟兄,钟兄不必有负担。”
一直静悄悄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可是宿主,你的心跳好快啊!”
徐煜璟顿了顿,转眼看向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因为我高兴!”
徐煜璟嘴角噙着淡笑,双眸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肆:
果然,我还是最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着,被人崇拜着,被人喜欢着的感觉啊!
就一个字!
爽!
不甘平凡,不愿庸碌,活就要活的痛快!
“统儿,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机会。”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道:
“没有系统,以宿主的能力也不会平淡一生。”
“这不是有捷径吗?有捷径不走是傻子!”
“我以为宿主不喜欢这样。”
否则,这次的案子,宿主为何没有借一分系统的力?
“瞎说什么呢?好统儿,杀鸡焉用牛刀!这种小事儿哪里能用得上你?”
徐煜璟这会儿心情不错,不吝说一些甜言蜜语,原本只会电子音的系统都快被他哄成胎盘了。
“可是,宿主会不会觉得系统很没用?”
过了一阵,系统如是问着,徐煜璟闻言愣了愣:
“说什么呢?统儿,你以为我当初凭什么有勇气去县衙救我奶?除了我自己,还有你啊!”
系统听了徐煜璟这话,害羞似的“咻”一下窜走了,但没过多久,又突然道:
“那,那宿主要是有用得上系统的,一定要叫我啊!”
“好说好说!”
……
大狱之中,高若青负手站在那小小的,巴掌大的一扇窗前,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可他却不敢睁眼,只怕被光芒刺的泪水直流。
“高若青!这是你要的东西!”
陈庆写完了折子,亲自走了一趟大狱,他更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他。
等衙役将一个小小的包袱递给高若青后,高若青立刻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马非白备考的书籍之外,便只有一块腻如鹅脂的玉连环。
那样好的成色,几乎不必高若青动一点儿脑子,都知道他曾经给马非白的银子被用作了什么。
“非白兄啊!我错了!我错了!我悔了啊!!!”
高若青泪如雨下,半晌不能自己,整个人靠着墙瘫坐着,怀里却紧紧抱着那玉连环。
不知过了多久,高若青这才道:
“我是不久前认识他的,他是京州王氏之后,据他说,他是王家第十三代中的嫡次子,单名一个凌字。
王凌与我很是投缘,我与非白兄的事瞒不过他,也是他在我耳边说,非白兄若是飞出了阳州,我便再也不能抓住他。
我就想……非白兄要是能留在阳州,不去科举就好了。可是非白兄怎么也不同意,他说我不上进,说我烂泥扶不上墙,说我是个坐吃山空的蠢货!
这些,我都可以承认,可是他为什么就非要去考那劳什子科举?跟着我,我也可以给他想要的啊!”
“他要位极人臣,要功名利禄你也可以吗?男儿当怀大志,高若青,你是左了性子!”
陈庆从高若青口中问出了人名后,却不由得眉头一皱:
“况且,据本官所知,王家并无嫡幼子,更无一个叫王凌的人。”
可高若青这一句话,却将王家牵扯进来……陈庆已经不知道折子要怎么上奏了。
阳州一行,如今已经事了,徐煜璟向陈庆辞行后,便与钟千真和覃明朝回云县赶去。
这一路,钟千真归心似箭,心里对母亲万分担忧,所以三人并未多做停留。
等到了回云县,已经是三日后的下午,徐煜璟和钟千真在城门别过,覃明骑马带着徐煜璟进了县衙,一进去,徐煜璟就直接被郑逊抱着抛了起来:
“吾徒真是天生俊才啊!好!好样的!你是没见陈秋泽那厮有多羡慕我!嘿!让那老小子嫉妒去吧,他就没有我这个命!”
徐煜璟本来就晕马,这会儿被郑逊丢上丢下的,他连忙抱着郑逊的脖子不撒手:
“老,老师,快放我下来!要,要吐了!”
覃明连忙从郑逊手中接过徐煜璟放在地上,又拿了水壶过来:
“大人,璟哥儿晕马,您别闹他!璟哥儿,来,喝口水。”
覃明给水里泡了几片薄荷,喝着很是提神醒脑,徐煜璟喝了几口这才舒服了。
郑逊看看覃明,又看看徐煜璟,不由一撇嘴:
“璟~哥~儿~,我记得离开前你不是不愿意跟石头走得近吗?知著叫他公子,你就偏要……”
“大人!”
覃明连忙出声打断了郑逊的拆台,硬邦邦道:
“属下那时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就别念了!”
郑逊这才哼了一声,随后一巴掌拍在了徐煜璟的肩膀上:
“石头啊,你晕马这事儿可不好,以后万一需要你骑马呢?技多不压身!我不久前给你师公讨了一匹良驹,到时候你好好练练,多骑骑就不晕了。”
徐煜璟被郑逊拍的七荤八素,晕乎乎道:
“老师,您也会骑马?”
“那是,我年轻时,一人一骑三百里!”
郑逊骄傲的说着,随后又作出拉弓的动作:
“骑射是一家,我骑马还行,射箭就逊师兄一等,他那才叫百步穿杨,入木三分,只可惜现在他久不表演了。”
郑逊有些可惜的叹了一口气,覃明却忍不住眼皮子一抽。
让圣上表演,亏大人想得出来,是真不怕太傅大人的家法啊!
徐煜璟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眼睛一亮,百步穿杨啊!
这得是多大的本事?
“老师!老师!你看我行吗?”
“啧,你小子,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学着骑马溜溜吧!这可不比读书只要人机灵就成。
老天爷是公平的,你看看那些武夫,个个都是个中好手,可是那脑子,啧,也让人头疼。”
郑逊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让徐煜璟先用些饭食,总觉得这小子出去几日就清瘦了。
不过徐煜璟还是没有多留,他外出这么多天,也没有亲自告诉爷奶爹娘他们,这会儿也是归心似箭。
“罢罢罢,你便家去吧!人说少年寡情,你倒是恋家!”
“老师,人生总有所求,我这心就那么点儿,所求也不过就是一个全家平安,顺遂,这不为过吧?”
徐煜璟笑嘻嘻的说着,郑逊不由摇头笑骂:
“是不为过,难得听到你这猴儿说这么淳朴的话!”
“老师以为我是什么人了?”
徐煜璟有些不满,郑逊却不由得想起初见徐煜璟时,那时这孩子满眼都是坚定,那股子劲头儿至今还让他时时想起。
他总觉得,那孩子将来必定是个有野心的,可却没想到……他的愿望竟如此简单。
“好了好了,回去歇三日再来吧!”
等徐煜璟离开后,郑逊立刻背着手,哼着歌回了书房。
这次的事儿可大可小,倒是他家石头这功劳可不能没有!
书房里,郑逊咬着笔杆子,左思右想要怎么给秦玄舟开口给自家孩子要功劳。
说起来,他自从来了这回云县,已经有一年二百三十六天没有和师兄有过信件往来了,这头一封信……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而就在郑逊冥思苦想间,徐煜璟则被覃明送回了小石村:
“覃叔,进去坐坐啊!”
“我就不进去了,初次登门未曾备礼便是失礼了,下次吧。”
覃明摆了摆手,不等徐煜璟挽留便拨转马头离开了,徐煜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推门进去:
“爷!奶!爹!娘!大姐二姐三姐四姐——我回来了!”
徐煜璟这声一出,何兰花拿着菜刀就冲了出来:
“石头!你回来了?!快,快坐着歇会儿!县太爷说你去阳州了,娘这辈子都没有出过县啊!可把娘忧心坏了!”
何兰花连珠炮似的说着,正要抱抱徐煜璟,却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菜刀碍事儿,直接把家里称得上值钱物件的菜刀丢到一旁,这才抱着徐煜璟掂了掂:
“瘦了!回来了,娘就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何兰花说话的间隙,徐春花也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出来,看着徐煜璟不由一笑:
“石头可算回来了,娘新腌了一缸雪里蕻,就等你回来了,冬花天天看着馋的直流口水。”
徐煜璟一听就乐了,脸上若隐若现的梨涡显得格外的甜,也只有这时,他是家里人的掌中宝,什么都不用想。
“娘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路上赶路都吃的干粮,嘴里都没味儿!”
徐煜璟抱怨着,何兰花连忙去了厨房:
“成!石头你等着,娘给你做饭去!”
没多久,去捡柴的三花回来了,徐冬花一看到徐煜璟就眼睛一亮:
“石头,你可回来了?阳州好不好玩儿?热不热闹?”
徐煜璟在阳州的时候哪里又闲心看哪个,不过哄哄徐冬花却是足够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他说着说着,四花一个比一个认真,就连厨房里的何兰花都探出半个身子听着。
“哎,石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孩子头一次出远门咱们家都没人陪着……石头!”
徐佑文直接冲进来一把抄起徐煜璟掂了掂:
“好小子!舍得回来了?你爹一辈子出过的门,都没你这回走的远!”
徐煜璟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叫出来,他就被从他爹怀里抢了过去:
“让爷爷瞧瞧,石头怎么都瘦了?”
“就是啊!石头,你乖乖坐着,奶给你杀个鸡去!”
爷奶二人看着徐煜璟满眼心疼,徐煜璟今天一天被说了几次瘦了,连他都有些不确定起来。
“爷,奶,我没事儿!鸡先不杀,我就想吃点儿娘做的酸菜,走了一路都想睡了。”
这话一出,老两口一句话也没敢多问,忙不迭的就去厨房帮忙做饭,等徐煜璟吃饱后就让他去睡了。
孩子回来了,他们这心也安了。
等徐煜璟睡下后,徐有福这才把徐佑文、何兰花叫到院子:
“石头这次出门,你们咋想的?”
徐佑文蹲在一边的石头上,手里捏着根草杆儿:
“这有啥咋想的,县太爷看中石头呗,不然也不能让石头替他走一趟,就是石头这小子睡的太快,都没来得及问一句,给没给县太爷丢人。”
徐佑文这话一出,徐有福一棍子就敲了过去:
“我抽死你个木头!当人爹这话你也能说出来?!”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徐佑文捂着嘴都不敢大声喊,以他的经验,他要是吵醒了石头,他爹绝对打的更狠。
等徐有福消气了,徐佑文这才低声道:
“爹,我知道你咋想的。石头托生在咱家确实委屈了,可是,咱爷俩种了一辈子地,就是把骨头磨成了渣,也比不过石头拿回来的一件儿见面礼。”
“没志气的东西!”
徐有福骂了一句,徐佑文没反驳,但随后又道:
“不过,石头之前说的种地这事儿,我看能干。”
徐有福横了一眼徐佑文:
“说来听听。”
徐佑文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爹,你觉不觉得这两年咱家粮食比别家多?”
“那不是咱爷俩伺候的好?”
“啥啊!那是我弄的种子好!今年家里宽敞些,这种子我再好好选选,都用来种新地,明年再卖些粮食,倒时候就能买更多的地了。
石头现在还小,甭管他以后走到哪儿,家里有地咱心里就不愁,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有福想了想,点了点头:
“是这个理儿!”
何兰花这时也道:
“那爹,我听说朝廷今年引进了一批白叠苗,说是比木棉还软和,明年我想带几个丫头种上些。”
田月桂端了一壶凉白开放在桌子上,赞同道:
“兰花这事儿我觉得妥,县太爷是石头师父,这事儿啊,不会坑咱们的。”
一时间,众人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因为徐煜璟的一次离家,倒是纷纷激起了家人们的上进心。
……
京州皇宫,秦玄舟自是早就知道那日上朝时的猫腻,可他更相信师弟那个护犊子的,不会看着自己治下之民被随意欺负,这才故意下令。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陈庆的两道奏折一前一后的到了。
前一本还在哭自己能力有限,办不了这案子,后一本就说案子破了,是郑逊的弟子破的。
而那弟子,竟然还只是个白身小童!
这两道折子让原本修身养性的秦玄舟都不由得破了功,他想起自己那天在朝上说过的话,都忍不住想要将这后一本折子拍到那些争执不休的朝臣脸上。
只是这会儿秦玄舟盯着折子的模样,却让内监会错了意:
“圣上,可是陈巡抚让您生气了?臣这就合上折子。”
“合什么?这折子是该好好给那些蠢材看看了,只知在朝堂上吵如鸡鸭,怎么不知道给朕办好差事?
口口声声此案事关重大,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掺合了多少手?”
秦玄舟眯了眯眼,王家……是故布疑云,还是真的无辜,怕是要好好查一查。
“圣上,这里还有一封郑大人送来的信。”
“你确定是信,不是折子?”
秦玄舟话没有说完,就从内监手里夺了信,一眼看过去,顿时给气笑了。
上书一行墨字:
“别让人贪我徒弟,你师侄的功劳,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