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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会 ...

  •   待重物堕江之音真真切切入了耳,冷汗方自况仲霖额头滚落,他只觉得刀柄湿漉漉一片,滑得几乎捏不住,提起袍角擦了擦手。适才生死立变不过电光石火短短一瞬,却是生平从未经历过之险,此时思来犹如一梦,唯剩余悸。
      他弯刀回鞘,眼神环视周遭,心中一震。原来床上那壮汉四肢僵直眼睛暴突,却已死了。况仲霖知必是适才白蛇跃下之际尾尖扫上这男子,令其当场毙命,暗自叹口气,抬眼去瞧身侧男子,却见他也正若有所思的向自己打量,面色如常,而周身赤/裸不着寸缕,这才省起刚刚生死顷刻间他遮体外袍被自己一把扯脱,此刻月色朦胧星光缠绵,更现出男子莹白肌肤,玉立身姿。
      饶是况仲霖意如城防,直面此等情景也不禁面上发热,匆忙转眼,口中道:“这位客官已遇不幸,公子,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总觉说什么都不恰当,只得道:“节哀顺变。”
      那男子一声低笑,“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
      况仲霖虽知欢场无义,但眼见他如此薄情还是不免厌恶,淡淡的道:“原来如此。在下还有事在身,这就告辞。余等事情还望公子打点,”说到此处略一踌躇,到底续道:“若有官差盘问,在下愿为今夜之事做个见证,只需着人去明元甲街秦府寻况仲霖便好。”说罢向他一抱拳,便转身欲出,却不妨被那男子叫住,“况公子且慢!”
      况仲霖回头,就见那男子已倚床而坐,眼盯着地下断成两截的青蛇,笑吟吟的道:“况公子如此高手,想必识得这是什么东西。若是官府动问,我也得有个回话不是?”
      况仲霖见他神色镇定,全不以死尸环侧命在须臾为意,心中暗奇:这等风尘中人果然见多识广,倒不可小觑。想起适才情景亦感诡异,不觉沉吟自语:“这两条蛇名为青丝白雪,均是罕见的奇毒之物,素来生在靖国边疆西卫滨,也不曾听说有人眷养,却又怎么到了江南?”侧头想了想,瞅了眼床上男子道:“不知公子可知这位客官是何等身份,来自何处?”
      男子唇角噙出一丝笑,闲闲回道:“况公子这可问错了人,这样的贵客我这等下贱之人又怎配知晓底细?”见少年目光清亮,投来的目光专注又深沉,并无半点猥/亵之意,稍稍一怔。他自知容貌秀美世间少有,男男女女见之莫不倾心,何况此时赤/身/裸/体斜倚床畔,何等魅惑风情自不必提。然而这少年初时尚有些羞赧,此时却平静自如,似乎自己是美是丑,穿衣与否全无分别。
      况仲霖听出他言中敷衍之意,又挂念兄长,点头道:“也罢,在下告辞。”

      就在他转身一瞬,忽然窗外响起声极低极低的哨音,这哨音又轻又细,似一根发丝飘忽而过,可听在况仲霖耳内,却如同一声焦雷平地炸响:这是赤锦教的蛇哨,怎么会!
      他急急回眸,见那男子还在床上,以手支颌正不知想什么,似乎全没听见这细细哨音。
      况仲霖前世江湖漂泊多年,深谙赤锦教难缠,一朝得罪此生便脱身不得,当真恨不得速速抽身遁走,然而踏出两步,他到底忍不住回头,目光掠过那名似全无所知的男子,足下慢慢顿住。
      无论前生今世,弃无辜者而去这等行径,他做不出就是做不出。
      那男子眸子一狭,奇道:“你怎地又不走了?”却见况仲霖中指按上唇间做个噤声的动作,只静笑不语。
      况仲霖抽出佩刀,蹑足来到床侧,向男子偏偏头示意他站起,待他站定自己挺身遮住他面前,猛地刀尖向外一翻,提气道:“原来是赤锦教的朋友,幸会幸会。不知来的是哪一位?”

      他话音落地,哨声陡地一厉,随即消歇。
      隔上片刻,窗外有个女子声音幽幽响起,“幸会也未必,柳红意见过小公子。”
      况仲霖心中凛然,朗声道:“赤练使大驾光临自是幸会。敢问丁教主和黑锦使可曾同来?”手上将弯刀擎得更紧。赤锦教除教主外,便以赤练黑锦二使为尊,不过二使身份尊贵,难得现身江湖,此时却出现在这江南花船外,思来令人惊心。
      此时赤锦教主丁逸接掌教主之位未久,名声不显,江湖上知其名号的甚少,况仲霖一言既出,窗外又陷入一阵沉寂。少顷后那赤练使柳红意才再度开口,“原来有高人在此,难怪有恃无恐。可笑咱们却不知,空搭了青丝白发进去。教主他老人家很好,劳烦费心。不知阁下却是哪位?”
      况仲霖不禁皱眉,这青丝白发竟是赤锦教之物。赤锦教以蛇为尊,毒性越强便越被尊崇,想来定视青丝白发同圣物,自己一刀出手日后麻烦无穷无尽,“原来是贵教出手,在下多有得罪,还望恕罪。”他方说完,忽觉得袖子被扯了一下,转头就见身后那男子弯起眼睛笑盈盈的注视过来,手上不知何时已多出个酒壶。
      男子见他回头相视,忽然伸出手蘸着酒水在舱壁上写了什么。
      况仲霖借着月光凝目望去,只见壁上浅浅几字,“你怕了?”他想不到这当口这男子还有这等闲情逸致调笑自己,一时啼笑皆非,扭头不理。
      何红意轻轻叹了口气,“虽说不知者不罪,可如今说这些也晚了。也罢,若是你把那人人头呈上,看在大家同为武林一脉的份上,或能給你留个囫囵尸罢。”
      况仲霖瞟一眼床上大汉早已僵硬的尸身,暗道:此人果然惹了大麻烦。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卷入这等江湖仇杀只觉无奈,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心思后悔,沉声道:“今日此事必定无法善了?”
      何红意低低一笑,算是回复。
      况仲霖心中下沉,忽然之间有个念头滑过脑海:幸好大哥和立信不曾同来。一念至此胸口陡地一松,自忖如今武功虽未大成,全力一拼当还有生机,江湖漂泊本来就似火中取栗,死了就死了,也没甚么了不得。
      身侧男子一直向他定定凝视,初时见他神情冷厉,眸间含了隐忧,后来却是眉峰略展,镇定自如,心下亦不禁暗暗称奇:燕人血勇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这个小小少年也浑不拿生死当回事,却见少年转头向自己看了看,两人四目相对,况仲霖微微一笑,忽然解开披风递到他手里。
      男子一愣,却见况仲霖目不斜视已转回了头。明白他是因自己身无寸缕这才解衣相赠。
      披风在手,直似温玉,男子眼中升起一抹暖意,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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