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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 10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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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江知笑了声,和衣坐在树下。
他仰头看着天边的月,声音很轻,“算日子,尧山的神髓快要用完了。”
禾晩拎着酒壶,同他一样看着月,“你在担心什么?”
谢江知如实道,“不知道,但我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禾晩仰头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她垂下眼,只看得见男人一头墨色的发,被月光蒙上一层柔和的白。
“万事皆有定数,有些事,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谢江知抬头,透过错落的花影,只能看见她喝酒的动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禾晩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早有酒今朝醉。”
“仙君说得对。”
树下的男人笑了起来,懒洋洋地朝她伸出手,“可否跟仙君讨个半杯?”
下一瞬,一个酒壶就落在了他手里。
或许是酒醉人,又或许是月色朦胧,禾晩难得地有了谈心的想法。
“你说,你靠近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谢江知揭盖的动作顿了下,若无其事的垂下眼,“一开始不就跟仙君说了,我仰慕仙君已久。”
“可我从未见过你。”
谢江知喝了口酒,“仙君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何其多,我只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哪怕见过,你又怎么会记得?”
禾晩不可置否,“就因为我救了你?”
“是啊……”谢江知微微叹息,“就因为你救了我。”
禾晩嗤笑,“那你的爱慕可来得真随便。”
谢江知笑了声,“看样子,仙君对我的爱慕不屑一顾了。”
禾晩换了个姿势,用手枕着脑袋,“我心唯有大道。”
“没有情爱?”
她垂下眼,“也不全然是。”
这回谢江知有些坐不住了,他直起身子,朝树上看去,可从他的角度,无论怎么看,都看不见禾晩的脸。
“仙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可禾晩却不搭理他了。
“仙君……”
谢江知忍不住开口。
禾晩抬头看着天。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将挂在天上的月挡了大半,只有未化完的雪散发着莹莹的白。
她又仰头灌了口酒。
“一切等今夜过了再说。”
“今夜?”谢江知喃喃,“为何是今夜?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禾晩不说话了。
不安在谢江知心底扩散,可偏偏什么原因也寻不到。
禾晩不走,他也没回房间,就这么随意坐在地上靠着树,陪她安静地待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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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江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阳光刺破云层照在他脸上,远处的雪山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朝禾晚昨晚待待地方看去,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神髓消散,可远处的尧山还在安静的矗立着。
也就是说,他之前放进去的伪神骨起到了作用。
这么想着,谢江知在心底重重地松了口气。可就在他打算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忽地看到地上多了个东西。
一个……
黑色的、流着暗金色纹路的匣子。
怎么会……
在看见匣子的瞬间,谢江知的瞳孔猛地紧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匣子旁边并把它捡起来的。
匣子一落到他手里,熟悉的感觉顿时朝他涌来。
谢江知闭了闭眼,手里的匣子金光一闪,变成了一截洁白如玉的骨头。
那是他放在尧山的伪神器。
他抬头往尧山的方向看过去,那山依旧矗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力,看着甚至比之前还要富有生机。
神器在他手里,那尧山里的是什么?
禾晚!
他双眼瞪大,呼吸在那一刹变得急促,抓着变回来的匣子就朝禾晚的房间跑了过去。
屋内应该设了法阵,哪怕外面天光大亮,外面依旧昏昏暗暗的一片,被子隆起一团不起眼的弧度。
“禾晚!”
他喊了声禾晚的名字,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谢江知这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掀开了被子。
平日里清冷强大的剑修此刻脸色苍白的靠倒在床上,满头雪色的头发铺了一床,安静的阖着眼,像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器。
“禾晚……”
谢江知踉跄着跪在床边,伸手去抓她的手。
好在她的脉搏还在跳动。
苍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边,看见里面的情况脸色一变,直接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昨天还是好好的。”
谢江知捏着她的手腕,没在她身上看见任何伤,“我……我不知道,我进来就这样了。”他的脸色看上去并没有比昏迷的禾晚好上多少,“匣子没用,回到了我手里,但是尧山还在,你说……”
他颤抖着开口,“现在支撑着尧山的神骨到底是什么?”
苍梧蹲在他身边,“让我来。”
谢江知依言松开手。
苍梧把手搭在禾晚的手腕上,往里面探入灵力,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的尾巴……只有三条了。”
“不可能!”谢江知冷声道,“哪怕再怎么样,也不能只有三条。”
“可我只在她身体里看到三条尾巴,她昏过去多半是因为尾巴抽离身体。奇怪,明明没有任何伤口,那她的尾巴是怎么消失不见的?而且昨晚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人来过这里。”
谢江知捏了捏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找无患。”
这个时候的无患忙得焦头烂额。
不过好在今天放了晴,没了暴雨,终于让他松了口气,看见谢江知和苍梧过来,他也没觉得意外,只是往他们身后看了眼。
“禾晚呢?”
谢江知道,“她晕过去了,时雨在照顾她。”
他看着无患的眼睛,“老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一个糟老头子,我能知道什么?”
无患弹了弹衣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事你难道不应该等禾晚醒了亲自问问她吗?”
谢江知一屁股坐他旁边,“那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无患慢吞吞的喝了口茶,“担心有用吗?我担心她又不能立马醒过来。再说了……”
他伸手指了指天,“这人在做,天在看,一切啊,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强求是没有用的。”
“你是说……”
无患阖上双眼,“说?老夫可什么都没说。这一天天的忙得要死,二位若是没什么事,就恕老夫不奉陪了。”
谢江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苍梧跟在他身后,步调慢悠悠的,不见丝毫的着急,“什么都没问到,这就走了?”
谢江知抬头看了眼天,“没问到?我看不尽然。”
“这话怎么说?”
“不怎么说。”谢江知道,“赶紧回去吧,禾晚快醒了。”
果不其然,他们回去的时候禾晚已经醒了。
她半躺着靠在床上,半阖着眼,脸色依旧苍白,神色倦倦,像一株即将凋零的纯白栀子花。
听到脚步声,禾晚抬眼看了过去,目光在看向谢江知时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谢江知站在门口,神情是出乎意料地冷静,“我有话想跟仙君说。”
守在床边的时雨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禾晚,神色有些犹豫。倒是苍梧,靠在门框上神色莫名,“怎么?你们还有本尊听不得的小秘密?”
谢江知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禾晚,等待她的回答。
禾晚在他的目光下垂下眼,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出去吧。”
时雨依言退出了房间,苍梧则看着禾晚。
见她连多余的目光都不曾分给他后,无趣的“啧”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退出房间,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只有谢江知和禾晚的呼吸声,不知名的熏香在屋里浮动,刺激得谢江知的眼尾爬上一抹红。
他走到床边。
床榻并不是很高,他也不在乎衣服脏不脏,就这么盘腿坐在了地上,安静地看着禾晚。
最后是禾晚受不住他的目光,开口问他,“你要同我说什么?”
谢江知张了张嘴,“尧山里的神骨用的是你的尾巴是吗?”
禾晚神色微怔,在他的眼神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我的。但我事先并不知道,昨夜喝醉,今天醒来就这样了。”
“我……”谢江知有些艰难道,“我刚刚去见宗主了,他说……”
禾晚接过他的话茬,脸上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是天道。”她说。
说完后,她看向谢江知,“你知道我会献祭神骨,所以一开始就在收集材料,想要打造出一个伪神骨,好替代我。”
谢江知默默垂下头,声音里透着沮丧,“可我还是失败了。”
“好像我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事情还是会走向既定的结局。不对……”
他猛地抬起头来,“可你明明没有断尾,放进尧山的明明是我打造的神器,而且尧山并没有排斥,为什么一夜过去,就变成这样?”
“这不合理……”
“还有!”他看向禾晚,“你那些尾巴呢?你明明是九尾,为什么都没有了?”
哪怕是上辈子,禾晚为了尧山也只断了一尾。
禾晚低头无意识的摩挲指尖,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谢江知伸手抓住她的手,“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他的力气很大,禾晚的手腕被他攥得有些疼,但没挣开。
“谢江知……”
禾晚道,“其实我一直都是三尾,我不是九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