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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魔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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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饶如愿地踏进了飞舟。
狭小的房间内,禾晚坐在窗边,她的坐姿挺拔,身形消瘦,可看着却没有丝毫的柔弱之感,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屋里点着烛火,明灭的光跳跃在她脸上,神情冷淡,满头的白发像落在地上的霜。
宋饶站在门口,瞧见她,恭敬的弯下身,“仙……”
他的“君”字还没喊出来,忽地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
砰地一声,禾晚面前桌子上的茶碗尽数碎裂。宋饶的头贴在桌子上,脖子被禾晚的手掐住。
那只手看着柔弱,可任凭他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分毫。
禾晚微微一动,食指抵住他的大动脉,瞬间,宋饶就僵住了身体。
好一会,他才开口,“仙君这是何意?”
禾晚低头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以为这种时候,你应该没胆子往我跟前凑,倒是我小瞧你了。”
宋饶黑发铺散一地,紫色的衣服被茶水溅湿,全然不复刚刚优雅的样子。
当她的手指抵上他动脉的那一刻,他知道,禾晚是对他真的动了杀心。
“仙君。”他试着开口,“弟子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你这样生气。”
“当真不知道?”禾晚轻笑了声,“我以为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想方设法的进到后山,然后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还是说……其实你已经去过了,没有找到你想要的,所以才到我跟前来。”
宋饶心底一惊,“仙君你……”
禾晚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没心思跟他打腔调,“说,新上任的魔尊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呼吸不上来,宋饶的脸色变得青紫,大乘期的威压压制着他,让他丝毫也动弹不了,见状只能老老实实的垂下眼。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被杀掉的前一任魔尊是我父亲。”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灵力不由分说的闯进他的识海。
两人等级相差太多,宋饶的识海的屏障对禾晚来说脆弱得就跟一张纸一样,毫不费力的就让她闯了进去。
可他终究不是谢江知,禾晚强行闯入时,大脑里传来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汹涌又剧烈,甚至连禾晚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什么时候松了都不知道,宋饶整个人倒在地上痉挛着,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吼。
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像一辈子一样漫长,禾晚终于停手了。
她硬生生从他识海里拽出一缕黑烟,那缕黑烟萦绕在她指尖,看样子很怕她,可又被某种力量操控着,不得不贴近她。
禾晚伸手一捻,手里的那缕黑烟顿时在她指尖消散。
她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宋饶,“混血魔修,难怪当日我瞧不出你来。”
宋饶的脸上全是冷汗,黑发被打湿,湿漉漉的贴在他脸上,一绺一绺的,看着狼狈极了。
他歪过头,难受的咳了咳,“我母亲是个人类。”
“修士?”
“不是。”他笑了笑,“就是一个普通人类,生下我后被我父亲的仇家找上门,死了。”
“我父亲知道我在修炼上很难增进,所以不敢把我带回荒漠之地,将我伪装成人类,养在旁边的小镇里。”
“那你来水云宗是为了什么?”
“如你所见,一个魔修来到贵宗,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守在后山的秘宝。”
“这天底下就只剩下两颗上古魔珠,一颗在水云宗,一颗在陵国。”
“陵国的入口只有陵国君主知道,再加上魔珠由龙窟镇守,虽说龙族早已消亡,可里面仅剩的龙气绞杀一个区区魔修还是绰绰有余。”
“陵国去不得,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水云宗了。就算这颗魔珠有蘅芜仙君守着,可总归不是没有机会。”
禾晚道,“那你不留在水云宗盗窃魔珠,跑来这里干什么?”
宋饶从地上爬起来,将贴在脸上的湿发拨开,勉强保持住形象。
“我自知自己有多少斤两,堂堂魔尊来都没有盗回去的魔珠,我一个小喽啰怎么可能拿得走?”
“不过……我留在荒漠之地的人传信告诉我,他和陵国的君主勾结上了,不出意外的话,陵国的那颗魔珠怕是要没了。”
“那颗魔珠如果让他拿到手,实力大增,只怕是……”
禾晚垂下眼,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桌面,“所以,你要跟着我们去抢那颗魔珠?”
“并不是。”宋饶道,“说来或许你不信,我父亲在我母亲死后就没有再娶过任何人。他待我很好,哪怕他是你们正道修士人人喊打的魔尊,可在我心里,他只是爱我的父亲罢了。”
“若是新魔尊挑战他,堂堂正正的赢了他,吸食他的功力,这是魔修千古以来的规矩,那我毫无怨言。可我查看了他的尸体,在比武之前,他就被人下了魔种,魔种控制着他,才让他输了。”
“我来水云宗盗窃魔珠就是想为父亲报仇,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拿到陵国的那颗魔珠。”
他缓缓在禾晚面前磕了个头,“所以,我恳请同仙君一道前去陵国。”
禾晚旁边的窗户并没有关紧,夜风吹了进来,桌上的蜡烛吹得摇摇晃晃。
宋饶借着烛光,抬头看她的脸色,在一片明灭中,剑修神情难辨。
破虚丹的副作用果真名不虚传,说躺七天就是七天。刚醒过来的谢江知睡在床上,别说下地了,甚至起都起不来。
他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干痒得厉害,看着放在旁边桌子上的水壶,微颤颤的伸出一只手,然后虚软无力的垂了下去。
谢江知:“……”
他张了张嘴,声音又沙又哑还又小,“喂!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从飞舟旁边掠过去的风声。
谢江知终于体会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他又试着喊了喊,就他发出的这声音,别说喊人了,半夜蚊子叫得都比他大声。
他无奈只能躺在床上等着哪个好心人发现他已经醒来,结果左等右等,看着阳光在窗棂上日渐西斜,渴得他快神志不清,也没等到一个人来。
谢江知觉得自己再这样等下去,估计人没来他早就嗝屁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让他竟从床上强撑着坐了起来。可他全身的力气也仅仅能让他坐起来罢了,其余的动作什么也干不了。
他靠在床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面色苍白,墨发落在宽厚的肩头,显得他面冠如玉,多了几分柔和羸弱的美感。
谢江知缓了许久,才终于又蓄起一点力气,伸出手推开床头的小窗。
他的房间正对着外头的夹板,夹板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云海茫茫,想来他们正在天上飞着。
就在他觉得人生充满了绝望的时候,眼前忽然映入一片紫色的衣角,谢江知愣了愣,抬眼望去,和外面的宋饶刚好对上视线。
对方一怔,然后神色一喜,“你终于醒了。”
谢江知气若游丝,“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饶走过来,缓缓将头靠在窗子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谢江知虚弱的咳了咳,连手也抬不起来,只能费力的翘起一根手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
好在宋饶并不算太笨,瞧见了他的动作,进来给他倒了杯水。见他的样子,又端过去将水喂给他。
谢江知就着他的手连喝三杯水后才勉强缓过来,这回他的声音终于没有那么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饶顿了顿,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是我主动来找仙君,要同你们一道去陵国。”
谢江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宋饶没说话,全当是默认。
“果然……”谢江知偏过头笑了声,“什么都瞒不住她。”
“你如今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同意你去了?”
“算是吧。”
宋饶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微垂着眉眼,“不过完事之后要跟她回水云宗受罚。”
他喝了口水,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说,而是问谢江知,“我听到消息说,你们在霜月谷遇到了青尾?”
“怎么?,辛遥没告诉你?”
提起辛遥,宋饶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从我上了飞舟后,她就不理我了,甚至我同她说话也被拒在了门外。”
谢江知看着他那身格外骚包的紫色衣裳,有些沉默。
上辈子,没有他的插手,辛遥选了桂花树下的居所。半夜就遇到混进来的宋饶,虽说没死,不过也受了不轻的伤。
经此一役,宋饶记住了辛遥,在之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的要针对一下她。
再后来,宋饶跟着大家一块去了云虚秘境。他想要无垢的内丹掩藏身上的魔气,便设计引诱辛遥入沼泽。
可这辈子因为谢江之的从中作梗,导致辛遥一开始就和宋饶错过。在云虚秘境的时候,甚至都没和宋饶一队。
后面发生的那些事自然没发生。
但是因为谢江知给辛遥算过的那个命,再加上之前辛遥和陆景舟两人的猜测,如今见到宋饶一袭紫衣,别说和他说话了,躲着他都来不及。
知道真相的谢江知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
“要不……你试着改变一下穿衣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