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炙热的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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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只见过两次面，陈常山却在心里将商枝划分到可接触的分类之中。这不止是因为他粉丝的身份，更是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眸。
而昨夜的氛围太过美好，在晚风吹拂的海边，有难得一见的蓝眼泪，年轻人又害羞地向陈常山解释他的不自然。
这一切，叫陈常山生出些阴暗的想法。
他想将商枝骗到家里关起来，想要收藏那双眼睛，想要那双眼睛只盯着他一个人。
这不是鲁莽，不是临时起意，他就是对商枝念念不忘。陈常山也觉得自己疯了，每当商枝望向自己的时候，他都想眼笑眉舒。
但这样疯狂的想法，也让陈常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里，他的自我厌弃在进一步加深。
人家粉丝好端端来见偶像，可偶像只想着将人骗回家，这不就是人渣吗？
在面对商枝时，陈常山将自己定位为人渣。
这样的思绪与细碎的痛感作伴，恍若窗外绵绵细雨，点滴到天明。
冷气在不断下坠，窗幔隐瞒日夜交替。
半梦半醒间，手机屏幕唤起唯一的亮光。
“陈工，我是商枝。”
低声细语穿过霡霂，传到陈常山耳边。
“唔。”
疼痛影响陈常山的反应，他停顿了好几秒，才分析出现在的情况。随后，那双眸子浮现在眼前，心底也随之流露出一丝愉悦。
只是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断他的回忆。
一瞬间，手机从掌心滑落，跌落在地面。
陈常山根本无暇顾及手机，他甚至无法移动僵直的小腿。那疼痛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守在他的小腿，每当阴雨季节，它们总是倾巢而出，不留余力地啃食骨头。
不幸的是，床头柜里的止疼药也已经空瓶。
他只能攥紧身下的床单，以此来抵御疼痛。那捏起的一道道褶皱便是病痛的具象化，它们如同蜿蜒的山脉，一眼望不到边界。
“怎么了？陈工——陈工——”
这声音听着很是惊慌失措，从手机跌落的那一刻起，电话另一头的叫喊声就没有停下过。即使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陈常山仍旧能听见商枝拉高的声线。
大概三四分钟过去，那边才恢复安静。
『他应该很着急。』
陈常山有心无力，只能等待身体自行恢复。稍稍平缓之后，他才有力气捞起手机。但令他意外的是——通话还是连接状态！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商枝？”
“陈工！发生什么事？有没有受伤？是遇到麻烦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一连串的反问噼里啪啦地往外跑，这焦急的关切落进陈常山耳朵，他还有些惊讶。
“没事，我撞到桌角，手机不小心摔了。你有什么事吗？”
这显然是个极不合理的敷衍之词。如果手机摔了，正确做法时第一时间捡起来。而不是像陈常山一样，要等十来分钟才恢复通话。
商枝察觉这点异样，但他担心过多的反问让陈常山烦厌。只能抱歉道：“那就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
『倒显得我不识好歹。』
陈常山还想维持一个道貌岸然的偶像形象，只能补充道：“是我的问题，你不应该道歉。”
听筒那头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给商枝的声线也裹上一层朦胧，他说道：“那您记得喷点药。宋店长说您昨天没有取甜品，想问问什么时间方便，直接给您送到家里去。”
商枝这才放心地将电动车停在路边，在电话里传出一声巨响之后，他抓着钥匙就往跑。可怜这辆限速25的电动车，硬是被开出风驰电掣的架势。
慌忙之中，他没做任何防雨措施。雨滴打湿发丝，白色短袖也被淋透，服帖地粘在皮肤上，清晰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要不是场景不对，这还真像在上演□□。
“您需要挑一挑吗？我可以开视频。”
他似乎算准陈常山会拒绝，直接在马路牙子上发出邀请。
“不用，随便挑几块就行。”
陈常山不用照镜子就知道，现在的脸色有多疲惫，实在是不适合出镜。
“好，我一定给您挑最好吃的。”
最后的小尾音上扬，就算隔着电话线，陈常山都能感受到商枝的雀跃。
电话挂断，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灯光点亮卧房，窗帘缓缓退向两侧，昏暗的房间才终于有些光亮。
陈常山抵抗过一阵病痛后，胃里空荡荡得没个着落。他打开冰箱，生鲜区里面全是待加工的原材料。而隔板上正躺着的一块慕斯蛋糕，对比之下，他果断选择小蛋糕。
等待泡面的间隙，冰冷的食物填满饥饿。
手机振动，是一条好友验证。
【陈工，陈工，我是商枝。】
同意后，是商枝发来的消息。
【亲爱的顾客，您好，小蛋糕已经在配送路上啦。】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配图。
年轻人仰视镜头，笑得很温暖。甜品纸袋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剪水双瞳，璀璨得宛若昨夜海底的星辰。
【好，直接进就行。】
嗡——嗡——嗡——
手机传出一连串的振动，足以证明来件人的紧急，点开后是宋白苏的消息。
【常山，我急着接云苓下课，就把地址给小枝了，他会送到麋山去。你可得给我瞧瞧，小枝到底选上哪些甜品？】
【他在店里转悠好几圈，不管我推荐哪一款，总能给我找出不合适的理由。熔浆蛋糕不行，椰丝球不行，甜甜圈不行。】
【我还真好奇他给你选的什么？】
陈常山的好奇心还没得到答案，疼痛先找上门来。胃部仿佛被一只大手攥紧，嘴角挂起的浅笑被打断，眼前的文字也开始模糊。
他捏紧手机，用顶端死死地抵在胃部，试图缓解这来势汹汹的痛苦。可蛮力难以压制翻涌的胃，男人还是跌跌撞撞地挪去洗手间。
这二十米的距离是天涯海角的远。
陈常山无力的双手早已无法支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身体跌坐在冰凉的瓷砖上。体位的改变使胃部的刺痛愈发肆掠，食物被尽数呕出。胃酸夹杂着蛋糕的甜腻，难闻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头痛、胃痛、腿痛，嗓子也痛。
陈常山宛若一个破布娃娃，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警告。他手扶墙壁，才勉强直起身来，只是那神色比暮色更颓废。
雨啊，下得更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病痛里的人还有心情欣赏层层叠叠的雨幕。
陈常山有些庆幸这场暴雨的降临，即便它让腿部的疼痛加重，却也阻拦住商枝的脚步。送甜品并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他也不是顾客，所以商枝完全可以改日再送。
但，有些奔赴本就能跨越重重阻碍。
商枝如约而至，他刚推开一条缝隙，便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当踏进房间后，温度更低了，就像是身处地窖一般。
周围连一盏小灯都没有开，一切的未知都隐藏在黑暗之中。他打开手电筒后，才试探性地小步向前，眼睛却在慌张地四处寻找。
猝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紫光映在玻璃上，倒是增加几分恐怖气息。此刻，有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攀上商枝的肩膀，湿冷又无力，像是鬼魅一般。
尖叫声才冒出个头，就被人掐灭。
“是我，别怕。”
一个黑色的身影扑倒在商枝身上，那温热的鼻息扑在耳侧，连脖颈都被头发扎得发痒。
“别动，扶我到沙发上，灯的开关在你右手边。”
寂静中响起低语。
啪嗒——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所有的诧异都被陈常山掩埋。他收拾好痛苦的神色，准备迎接这位穿越风雨的年轻人。
可他脸色发白，虚汗沾湿鬓角，一张脸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即便极力伪装，却依旧抵不过病痛的袭击，无意地泄露出些痕迹。
终于，他倒在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一小团。胃里面早已经空无一物，但依旧止不住的翻江倒海，就好像有一把刀子在磨一般。
『该死，就不应该吃那块蛋糕。』
湿冷的天气下，旧伤的刺痛卷土重来。陈常山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可持久的痛感堆积，竟也生出些莫名的情绪。
兴许是痛恨，兴许是愧疚。
他望着吊灯射出的光圈，任由生理性的两滴清泪落下。
“陈工，陈工，你先把手松开好不好？”
一番努力之后，那死命压制胃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商枝只能手慢脚乱地倒上一杯热水，递到陈常山手边。
“先喝点热水，然后我们去医院吧。”
“谢谢你。”
陈常山声音还带些鼻音，持续的疼痛让他险些接不住水杯。而眼尾浮起一抹潮红，他扯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
明明一个人这样捱过许多年，明明他与商枝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在商枝面前，陈常山总会不自觉地泄露出脆弱。
就像这眼泪，本是不应该留下的。
“不用去医院，我等会吃点胃药就行。”
年轻人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他看向陈常山疲倦的脸，说道：“去医院看看吧，你看来很不舒服，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去医院。”
两人对视，商枝最先败下阵来。
“好吧，那你先躺一会。我去准备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
闻言，陈常山站起身，体位的改变再次引发头晕。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他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扶你过去吧。”
187cm的个子完全靠在商枝的身上，年轻人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地一路向前。
走上二楼，绕过楼梯的拐角，就是陈常山的卧室，那门口还钉着一张外国车牌——JM527。
商枝倏地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开口说道：“陈工，空调太低，要往上调一调吗？”
“线控器在墙上，你自己调吧。”
调好温度后，离开的关门声响起。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陈常山才终于缓过神来。但他只想懒在被子里，不愿意起身。
半晌，一碗莲子粥送到了他的床头，梗米被煮得软烂，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不好意思，我借用一下您的厨房。”
玻璃窗上，雨滴滑落，模糊了视线，亦如陈常山的心底泛起微澜。
“没事，谢谢你。”
在一个糟糕的下午，一碗温热的粥，足以抵消商枝的自作主张。
毕竟，他是为陈常山而来。
而窗外是草木葳蕤的夏天，这一成不变的景色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温情。
“陈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现在好多了。不过……”
陈常山用完半碗莲子粥，又吞服过胃药，身体这才恢复了大半。
只是......
『现在的粉丝都这么讲礼貌的吗?怎么又开始用敬语了?搞得我跟他差个辈分一样，不就比我小六岁吗？』
是的，陈常山发挥甜品店老板的身份优势，秉持着关爱下属的想法，第一时间查看了商枝的员工信息表。
“别拘束，用‘你’就行，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您……你是我的偶像嘛，我有点紧张。”商枝还有点不适应，“那……你一个人可以吗？我还有事，要先走。”
不知道何时起，屋外的雨声已经停止。
“我送你回去，这边坐地铁挺不方便的。”
还没等到回答，陈常山就已经起身。
他走进衣帽间，随手取一件黑色短袖，就背对着商枝脱下上衣。但在他扯起下摆的片刻，有脚步声传来。鬼使神差地，陈常山暗自等待三四秒。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才继续动作。
“陈工——”
房间里只开一盏小灯，昏暗的光影下，男人上半身不着一物，一层薄薄的肌肉附在身体上，线条流畅又不显得过分夸张。
一切话语卡在喉咙里，商枝望着这块后背出神。那眼神炙热得像是一团烈火，连陈常山转过身也未曾发现。
“这里有一只呆雁，是在看我吗？”
年轻人匆匆收起的视线，被陈常山看在眼里。他内心闪过一丝兴味，随后拍了拍商枝的肩膀，才把傻傻愣愣的年轻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出来。
“哥，你有八块腹肌吗？”
商枝盯着陈常山的腹部，一不小心就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有，鉴于你是粉丝，可以给你摸一下。”
『这呆子，真有趣。』
不等商枝回答，他就拉着年轻人的手，往自己衣服里面凑。
或许是刚平复过一场胃病的缘故，那略带薄茧的手还有些冰凉。他拉起商枝的手腕后，还故意收紧了腹部。只是温热的皮肤才感受到指尖，商枝的手就挣脱开。
陈常山抬眼才发现，商枝的脸红得吓人，连耳根都快要滴出血似的。
『害羞了。』
“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陈常山直接将人带到游戏房的展示区。
灯带打开，照出柜子里的装备。陈列柜里一列挂着赛车服，一列摆放着头盔，按照颜色，依次间隔开来。
“挑个头盔。”
商枝的眼睛都快粘在柜子上，他趴在玻璃门前，问道：“我能打开看看吗？”
头盔的主人点点头。
商枝如同小狗得到肉骨头似的，转头就抓起陈常山的手臂，左右晃呀晃，眼里的欣喜都快要溢出来似的。
“太爱你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真的吗？”
两人视线相对，陈常山逗小狗似的，故意凑近商枝的耳朵。
于是，年轻人慌忙地松开手，视线转向展示柜，脖颈却是一片通红，语气嗫嚅道：“随便选吗？”
顺着指尖望去，是一款荧光绿的头盔，点缀着紫色条纹。
“拿上它，我送你。”
陈常山刚走出房门，衣角就被人拉住。
“你休息吧，我自己回家。”商枝晃了晃手机，俏皮地眨了眨眼，“可以打车的，你还在生病，怎么能骑车送我？”
“没事，我已经好了，就当出去透透气。”
“不行。”商枝出乎意料的坚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炙热的视线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