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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光环 ...


  •   本来狭小的空间因为柏里的突然靠近,而让周砚梨一瞬间更觉得呼吸困难,他故意回避开少年那般炽热的视线,对方却像是红外线的搜索般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弱点。

      不过,周砚梨并没有因此而彻底放下自己的心理防线。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绝了柏里:“抱歉,Farbenrausch这几天刚回归,工作安排得很紧凑,我不能耽误队友们的行程。”

      话毕,周砚梨不给柏里任何讨教还价的余地,直接收回了还放在柏里大腿上的腿,一边卷下自己的裤腿,一边对大飞道:“飞妈,能麻烦你把柏里送回京安吗?我直接买机票飞去活动现场,跟阿也他们汇合。”

      “哦好啊,没问题。”

      大飞正在Farbenrausch的工作群里跟助理们交代工作,明天孩子们还要继续连轴转,他不仅要照顾眼前的周砚梨,还得对不在身边的孩子们嘘寒问暖一番。

      “那我……”

      柏里本来还不死心,想再跟周砚梨争取一番,但大飞却先行瞧出了他的意图,来了个截胡:“小柏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耍赖那一套在周周这里已经不管用了哦。”

      柏里闻言,落寞地偷偷瞄了周砚梨一眼,见他完全没有要反驳或者表态的意思,甚至都没瞧自己一下,便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也不想他为难,就没再胡闹。

      周砚梨见柏里默许了,便继续对大飞道:“飞妈,我定最早的一趟航班连夜飞就好,你辛苦一天了,带着柏里直接在南汀找个酒店住下吧,我出钱。”

      “哎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大飞一边指挥司机师傅开车,一边瞧了周砚梨一眼,“他家名下资产不是一堆五星级酒店?我直接刷小少爷的脸。”

      两个人低调地把周砚梨送进了安检口后,便真的跑去了柏氏企业下的某家酒店,直接开了间豪华套房,一人住一间。

      说起来,大飞也算是看着柏里长大的,毕竟周砚梨十五岁刚出道那会儿,还在上小学的柏里偶尔还会跑到公司来做作业,直到初中住校后,有时候在公司门口蹲守的粉丝群里,也会出现柏里偷偷摸摸的身影。

      小柏里似乎真的很喜欢黏着周砚梨,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大飞总觉得那种情不自禁的亲近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尤其刚刚短暂的相处和那身照着周砚梨私服穿搭的打扮,更让他确信了自己的直觉。

      “臭小子,好好睡一觉,你要是想哭,不用顾及我。”

      大飞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虽然他心中仍有疑虑想要趁此机会跟柏里问清楚,但毕竟柏里才刚刚没了爸爸,正沉浸在悲痛之中,现在落井下石实在不是一个做长辈的该有的处事风格。

      于是,大飞只是简单地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小狗,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大飞刚把灯关上,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飞妈,你以前也是像这样照顾我哥的吗?”

      “当然啦,不光是以前,我从担任他们的经纪人以来,都是这样把他们五个当成自己的小孩照顾的。”大飞想着或许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睡觉,现在的柏里可能更想有一个人陪他聊聊天,便干脆坐到了他的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过他们各有各的性格,相处方式上可能略有不同而已。”

      柏里还是背对着大飞,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我想听听我哥的故事,飞妈你能不能讲给我听啊?”

      “哦?”大飞想到柏里竟然想把跟周砚梨有关的经历当作睡前故事,不由嗤笑一声,顺着他的话问道,“你想听什么?”

      柏里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极为郑重道:“我想知道我哥遇到过怎样极其艰难的时刻,他当时又是怎么度过的。”

      大飞一怔,随口道:“我以为你会更想听些他的辉煌成就呢。”

      “我哥的辉煌成就我早就如数家珍了,但那些都是他愿意表露给外人看的,漂亮的成绩、潮流的审美、高超的鼓技,无论从哪一个方面,都挑不出任何一丝瑕疵。”被窝里的柏里突然转了个身,在黑暗之中面对着坐在床边的大飞,语气里完全没有在周砚梨身边表现出的天真和稚嫩,然后一字一句道,“可我想知道的,是他耀眼的光环下,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

      大飞似是被柏里平时不轻易外露的狡黠目光震慑了一瞬,转而轻笑一声,感慨道:“你真的很崇拜他啊。”

      “那当然了,我哥的内核那么强大,我真的想不到会有什么挫折能把他击垮。”

      柏里说的是真心话,其实他也想象过像周砚梨那样的人,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遇到某种难以跨越的鸿沟,便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曾为某个求而不得的人叹息了一次又一次。

      “你说他内核强大我很认同。”就在柏里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大飞也收敛起了方才的玩笑深情扳起了脸,语气里带着沉重的悲伤道,“但周周他啊,走过的大半人生几乎都是黑暗的。”

      听罢,柏里不由抬头望向大飞,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概能看清面前之人的轮廓,再借着从窗帘缝隙里爬进来的月光,只觉得平时和蔼又亲近的大飞提到周砚梨的从前,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

      柏里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撑起半边身子,从被窝里爬起来靠在床头,认真地听大飞继续说下去。

      谁知,大飞却突然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用了一个极为暧昧的词汇,描述柏里对周砚梨的仰慕:“我猜你是因为看到舞台上对架子鼓痴狂的周砚梨,才迷恋上他的吧。”

      迷恋……吗?

      像柏里这个年纪的大男孩怎么可能藏得住自己的小心思?

      还好屋里并没有开灯,柏里庆幸自己勉强还能将这份呼之欲出的感情藏匿得久一些。

      不过大飞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长辈了,他见柏里紧咬牙关默不作声,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他并没有打算破坏或是直接干涉柏里的情感,他作为旁观者,只能引导柏里这孩子真正理解周砚梨,然后再确定自己的真心。

      他如此小心翼翼,只是为了不想让两个稚嫩的孩子受伤罢了。

      于是,大飞轻笑一声,语气里颇为自豪:“没有人会不爱舞台上的周砚梨。”

      虽然大飞说的是事实,但对于忍不了一点的年轻人来说,实在太过煎熬——大飞越是卖关子,柏里便越是心急。

      柏里刚想催促,便听大飞先开口道:“可以说,Farbenrausch的成立多亏了有周周的坚持。”

      其实Farbenrausch的爆火本来就是个意外,当时大飞在物色人选的时候,意外看中了这几个孩子,便跟公司打包票一定会捧红他们,据理力争了很久,才让老板松口愿意冒这个风险投资。

      然而,当时因为资金的周转问题,临近发布出道讯息前,公司老板突然反悔了,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们这个乐队一定会夭折,结果从来都站在团队边缘看起来格格不入,唯独在打架子鼓时才极致疯狂的周砚梨,不知道怎么就拉来了柏氏的高额赞助。

      Farbenrausch顺利出道后一举爆红,活跃至今,从不被看好的零经验草台班子,直接变成了公司的台柱子和摇钱树,也彻底成为了业界划时代的存在。

      只是当时Farbenrausch的成员们和大飞,还不清楚周砚梨为了这笔投资究竟付出了什么,也对他与柏望的关系毫不知情。而现在,大飞也并不打算对柏望的儿子柏里和盘托出。

      不仅仅是为了维护周砚梨个人的尊严,也是想要保护周砚梨在那孩子心里高大的形象。

      “其实对于Farbenrausch的成功,你爸爸也在其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大飞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架子鼓是周周的一切,是他阴暗的人生里唯一的支撑和慰藉,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都很感激你爸爸,这也是他在你爸爸去世后,不能丢下你不管的原因。”

      柏里点点头,他心里也清楚周砚梨之所以对他那般照顾,肯定脱离不了他爸爸的因素,只是他还是希望周砚梨有一天不再以柏望儿子的身份看待他,而是像无话不谈的朋友、像并肩战斗的男人,甚至……还有更多,他现在仍不敢想的身份。

      大飞所讲的这个故事是柏里之前并不了解的,但他想要知晓的还远不止这些。不过大飞作为周砚梨的经纪人,现在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全数告知,索性柏里便没再得寸进尺,只是随口附和道:“我爸……他的确对我哥很好,大概也是因为我哥太优秀,给他挣了不少面子吧……我爸那个人最在乎这些外在的噱头了。”

      然而,大飞接下来的话却犹如一桶冷水浇到了柏里的身上:“可是小柏啊,周周的人生已经很艰难了,我不希望你再成为他的负累。”

      言下之意,现在的你,还配不上闪闪发光的周砚梨。

      柏里不由瞪大了眼睛,心跳如鼓点般跳得飞快——他发现了!

      第二天,连轴转跑通告的Farbenrausch好不容易完成了某档音乐节目的上半段录制,可以回到休息室稍微调整一下。

      陈水烟整个人懒散地仰躺在软靠椅里,兴致缺缺地上网冲浪:“柏望的新闻是真的啊?”

      窦抒夏倒坐在另一张软靠椅里,双腿往地下一撑,便直接滑到了陈水烟面前,神秘兮兮地他一起八卦:“那肯定啊,周周都亲自接受采访确认过了。”

      陈水烟环视了一圈,确认周砚梨还没回到休息室,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道:“我真没想到周周竟然会为了这种麻烦事面对镜头。”

      窦抒夏刚想附和什么,便听见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周砚梨和薄也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于是,窦抒夏话锋一转,朝着周砚梨堆满了笑容:“不管怎么说,恭喜周周脱离苦海啦——”

      周砚梨微怔,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窦抒夏指的是什么事。

      解脱吗?

      不知怎得,周砚梨突然想到昨晚跟柏里分别时,那孩子通红的眼睛里流露出极为真诚的依赖和无法言说的悲痛,还夹杂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恋恋不舍,顿时一阵心软。

      也因此,面对窦抒夏的庆贺,周砚梨只是微抿了一下嘴角,什么都没说便坐到旁边的沙发里去了。

      气氛顿时陷入一阵尴尬,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再次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故作佯怒道:“你们俩这个大嗓门,要不要直接到走廊里喊得人尽皆知啊!”

      “呀,飞妈回来啦!”窦抒夏见大飞回来了,直接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左顾右盼寻找着他携带的包裹,“有没有到南汀给我带点什么特色小吃?”

      大飞作势弹了窦抒夏一个脑门儿,笑道:“我去南汀是办正事的,你就知道吃!”

      “那等今晚活动结束,咱们后半夜一起去吃夜宵怎么样!听说这边的夜生活超级丰富的!”陈水烟还在那边刷着美食攻略,连头都没抬一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才转过椅子来道,“周周啊,你这回可不许再推脱说要留在酒店休息了!”

      然而,周砚梨还是婉拒道:“你们好好去玩吧,我今晚没打算住酒店。”

      窦抒夏一听更是惊讶,直接跑过来扑到周砚梨的腿上:“诶?以前咱们在外地有活动,你不都是赖在酒店里的吗?”

      周砚梨膝盖的伤口被窦抒夏精准地按住,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怕窦抒夏自责,便强忍着没发作。

      就在他没能及时回答窦抒夏的间隙,从最开始就在角落的沙发里蒙着头睡觉的叶阑景,突然扯下了盖在眼睛上的薄毯,望着周砚梨问道:“你要回柏宅吗?”

      周砚梨不喜欢绞尽脑汁地撒谎,干脆直接承认:“嗯,柏里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窦抒夏听到周砚梨的回答直接从惊讶变成了惊怒,整个人瞬间站起身来跳了脚:“啊?你要回去管那个小屁孩啊!既然是柏望那个混蛋的小孩,你就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周砚梨清楚窦抒夏是那种不喜欢一个人,连带着跟他周围有正向关联的人都讨厌的个性,便只是笑了笑,没跟他争辩什么,然后转而对大飞道:“飞妈,等下夜宵可以帮我多点一份吗?我带回去给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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