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七不要洗澡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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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嗷——！！”
喵叫震天动地，惊动林子里的飞鸟，河岸对面收拾渔具的两位叔闻声望去，正好瞧见太阳下，河边浅水里，光着两瓣儿屁股的小孩被家里大哥逮着洗澡。
小孩长得白，双手捧着脑袋压住耳朵，蹲在石头上，圆得像个发面馒头。
只因为小七没站起来，要是看见他站着的模样，知晓这孩子其实已经五岁了，他们或许会惊讶这只小猫兽人太过于消瘦。
小七脸上有肉，但那是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他身上干瘦得很不像话。
他蹲着抱成一团，远看不瘦，只有给他洗澡的墨卿瞧在眼里，全程锁着眉心。
有一瞬间，墨卿又想到，他如果真没带上猫小七，保不准没多久这家伙就得饿死。
河水不凉，小猫崽子却缩成一团，他双手抱头，踩在石头上的双脚脚趾抓紧，埋头紧闭眼睛，被从头到脚浇一次水，就哇哇大叫一次，叫完猛猛甩头，又是咂嘴又是呸呸呸，再委屈大喊：“小七的耳朵进水了！有水有水！！耳朵听不见了！！”
“耳朵你用手压着，怎么可能进水？”蹲旁边的墨卿放下湿布条，双手拨开小七压耳朵的手，拎起他的猫耳朵仔细看看，“没湿，你唬我是不是？”
“真的湿了！！”小七呜呜喊，全程没睁眼，小手瞎摸跟前的墨卿，“哥哥小七看不见你。”
“你睁开眼睛就看见了。”
“有水，眼睛要进水。”
墨卿脸色很臭，抄起旁边的干布条擦一把他的脸，“现在没水了。”
小七慢吞吞睁开一只眼，又迅速闭上，拧着眉毛感受一番，确定眼睛没进水，这才睁开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墨卿。
墨卿当没看见，搓洗布条，拉起小七的手臂往上一顿揉搓。
小孩皮肤白，远看就像一团搁在石头上的棉花，但只有距离近的墨卿看得清清楚楚，这猫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脏泥，用湿布搓都得搓洗好半天才能把那层泥刮干净。
他握住小七的手臂，用布条搓，用水浇，稍一用力这家伙皮肤就红，嫩得不得了。墨卿心烦，只能减点力道，反反复复洗了几轮才放过这只手臂，去捞小七另只手。
不光手臂和手上起了厚泥，这猫的身上、脖子、脚踝、脚后跟，一切能积攒脏污的地方都有泥。
“你到底多久没洗澡？脏得要死。”墨卿一边卖力搓一边抱怨，看一眼这猫崽子身边的水，发现清澈的河水早已浑浊，表情愈发复杂，“别告诉我从来没洗过。”
“喵嗷嗷嗷——”
“喵呜呜呜——”
被按着搓的小七全程嗷嗷叫，边叫边躲，又躲不过，被墨卿逮着搓。
提着渔具从河对岸路过的俩叔看乐了，那牛角大叔朝他们这边吆喝一声：“小子，你弟弟这么不喜欢洗澡啊？”
墨卿看了那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搓猫：“他不喜欢水。”
“猫嘛，的确大多数都不喜欢水，不过你倒不怕。”那大叔笑一笑，挥挥手，“走了啊。”
墨卿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朝那边看去：“叔，您有指甲刀吗？”
趴在石头上的小七倏地一愣，一阵不妙涌上心头。
“呦，我这还真有。”那大叔从兜里找出个小指甲刀，向墨卿仍去，“送你了。”
墨卿接住指甲刀，静止几秒，垂眼：“谢了。”
他声音不大，冷冰冰的，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十分不自在。
好在大叔在河对岸，没看见他的表情，只又挥了挥手，这才和同伴慢悠悠离去。
墨卿把小七背面搓干净，又将他翻个面。
小七仰躺在石头上，闭紧双眼抱住脑袋，像极了案板上的鱼。
不同的是，鱼知道挣扎，猫崽子这会儿挣都不挣了，只张嘴嗷嗷叫。
许久后，墨卿拍拍他肚皮：“闭嘴，洗完了。”
小七睁开眼睛望着天，大眼睛水雾雾的，委屈得很。
墨卿脸色很臭：“给你洗澡累得要死的人明明是我，你倒委屈上了。”
他把手里的布条扔进河水里搓洗，对小七说：“变成猫，我看看猫毛脏不脏。”
“不脏不脏，很干净的，我经常舔毛。”小七瞧一眼墨卿身边那块石头上放的指甲刀，起身，想溜。
墨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就剪指甲。”
“小七不剪指甲！”小七小声抗议，手脚并用往岸上跑，再次被抓回去，张嘴大叫，“哥哥坏！小七不喜欢哥哥了！！”
“你确定？”墨卿提溜起他，“想好了再说。”
“……呜，”小七的手脚在空中来回刨动，耷拉着眼瞧他，怂怂地说，“哥哥一点点坏，小七只有一点点喜欢哥哥了。”
墨卿：“……”
他逮着猫崽子回到刚才那地方，蹲下，又把猫小七放石头上，冷冰冰道，“不剪指甲，你以后睡觉离我远点。”
小七困惑：“为什么啊？”
“你多大的猫了还踩奶？踩就算了，这么锋利的爪子摁身上谁受得了？”墨卿露出手臂上几个抓痕给他看，“猜猜看，这是谁的杰作。”
小七木讷几秒，心虚目移：“小七不知道哦……”
他扭捏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变成猫，仰头朝墨卿“咪”一声。
墨卿低头看着蹲在石头上的黑煤球，捏起猫爪子看看，又瞧了猫的后腿，确定这猫的腿伤没什么大碍，这才开始给他剪指甲。
他把猫抱怀里，冷脸剪猫指甲，又冷脸给猫洗澡。
猫太小一只，墨卿不太乐意弯腰，干脆自己坐在石头上，把猫放腿上洗。
被水打湿的黑煤球呆呆地窝在墨卿腿上，浇一次水“喵”一声，从猫球变成湿猫条。比起刚才人形时候的凄惨大叫，这会儿倒是乖了不少，喵喵声很短促，声音细细的，断断续续，后来干脆喵都不喵了。
墨卿把猫洗干净，手指横抵着猫的嘴努子：“吱声。”
猫儿抬头，努成标准“W”形的嘴努子压着墨卿的手指，伸出点儿粉色的舌头舔舔他的手，然后一口咬上去，却没真用力。
见这猫崽子还有心思咬他，墨卿便知道这家伙没什么大碍。
他揣着猫起身，回到只剩火星子的屑灰堆旁，从包裹里找出干布把猫裹住，搓干水，又点燃火，加些木头进去烧旺，这才将猫安置在旁边石头上，提醒小七：“前面烤干了，自己翻个面烤背面。”
小七的圆眼一眨不眨盯着火堆，闻言抬头望向脱衣服的墨卿：“喵。”
墨卿看猫一眼，静默几秒，去不远处把那枚已经不怎么湿的毛线球拿回来，放在猫身边，“自己玩。”
小七：“喵嗷。”
短促一声，夹夹的。
猫儿却只看了毛线球一眼，又抬头一瞬不瞬望着脱了上衣只穿裤子的墨卿，见对方只是去河里洗澡，这才安心挨着球球烤火。
他隔一小会儿又去瞧墨卿，生怕对方跑了似的。
火燃得很旺，湿哒哒的小七很快就毛发蓬松，他叼着球球转个身烤背面，正好可以看见河里洗澡的墨卿。
墨卿是大孩子，他坐在石头上，不深的河水没过他小腿，打湿他的裤子。
他用湿布条擦身体，因为身上还缠着沾染血液的布条，只能先避开那些伤擦拭别处。他的头低垂，额前的发丝遮掩他的神色，那双暗红竖瞳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小七眨眨眼，再看时，哥哥的眼睛已经变回黑色。
他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只见墨卿抬头朝他这边瞧来，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湖面。
小七的前爪交替踩几下，朝那边“喵”一声。
墨卿没有回应，收回目光，将布条打湿，继续擦拭身体。末了，他站起身，解开缠绕在身上的布条，低头看一眼身上伤。
涂抹了红果实汁液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不过才过了一晚上就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果子倒挺厉害。
他避开伤口，将周边皮肤清理干净，拾起那些沾了血迹的布条往河岸上走，回到火堆边坐下，从包里翻出红果实和一些新的布条，问旁边抱着毛线球啃的小七：“这是什么果实？”
小七抬头，“唰”一下变回人，耳朵抖动几下：“是落落果。”
“可以吃？”墨卿又问。
小七点头：“嗯！”
“可以治疗？”墨卿再问。
小七猛猛点头：“嗯嗯！”
“哪里还有？”
“哪里都有。”小七张开手臂挥了挥，“到——处都是，很多很多。”
墨卿“嗯”一声，低头捣碎果实，往伤口上抹，缠上布条，翻出上衣穿上，又换了干的裤子，将湿衣裤搓洗干净挂去旁边的树枝上，顺带把小七那件黄色小衣裳也洗了。
暖和的风拂来，树枝上的衣裳随风轻扬，墨卿回来坐下，翻出衣服给光溜溜的小七穿上。
头钻出领口，小七的猫耳朵抖了三抖，他望着给他扣扣子的墨卿，抿抿嘴，小声问：“哥哥，你为什么受伤呀？”
“你没必要知道。”
“哦。”小七偷摸舔一下嘴上的伤，又问，“那我们要去哪里呀？”
墨卿安静几秒，惜字如金：“人类国都。”
说完看向面前的猫崽子：“你敢跟我去吗？”
小七愣愣的，头顶的猫耳朵却慢慢藏了下去，好半晌才小声说：“可是小七不是人类，小七是兽人，小镇里的叔叔阿姨们说，兽人不能去人类国都，不然……”
“不然会怎么样？会被人类杀？”墨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们这样跟你说的？”
小七不说话。
墨卿垂下眼帘，继续给他扣扣子：“你是亚兽人对不对？”
话题跳跃幅度有点大，又涉及到知识盲区了，抠手指的小七抬眼，双目茫然：“小七就是兽人呀。”
“看来他们没告诉过你。”就连墨卿都知道兽人分类了兽人和亚兽人两种，这小猫崽竟然不知道。
他给小七整理衣领，捏住他的脚踝给他穿裤子，挑着重点讲，“兽人不能完全收起本体，亚兽人可以。你能变成黑猫，可以变成人形，也可以人形时露出猫耳猫尾，所以你是亚兽人。”
“记得刚才钓鱼的兽人么？他的牛角没收回去，那就是兽人，而你可以收起猫耳朵和猫尾巴，这是你们的区别。本质上你们都是兽人类，只是这基础上又细分两类，明白了吗？”墨卿只向小七解释了兽人与亚兽人外观上的区别，其他区别没讲，避免脑容量不多的猫崽子理解不了。
小七的反射弧饶了好大一圈，缓慢地点了下头：“明白了。”
“所以你去人类国都很容易伪装成人类。”墨卿对他说，“如果你不怕，那就跟我走，如果你怕，不想去，我们就在这里分开。”
小七耷拉下眼睛：“小七洗了澡，小七的球球也洗干净了，哥哥答应过小七不会和小七分开。”
墨卿抬眸看他，缄默几秒，握住小七的小腿，将裤子往上折叠，在他腿上抹落落果汁液：“那就跟我走。”
小七被冰冰凉凉的汁液冻得缩脖子，他双手抓紧毛线球，凝望墨卿的眼睛，小声问：“哥哥，你也是亚兽人吗？”
“不是。”墨卿给他的腿缠布条，“我是人类。”
“这个问题以后别再问了。”墨卿拾起刚才小七没啃完的烤鱼，问他，“还吃吗？”
小七摇头，拍拍肚子：“小七吃了三条鱼，已经吃饱了。”
墨卿“嗯”一声，没浪费鱼肉，把剩下的鱼全部解决，又坐了片刻，收拾东西起身，“走了。”
洗得干干净净的猫小七抱着毛线球跟在墨卿身边，走好长一段后，他抬头悄咪咪观察对方，伸手，小心翼翼抓住墨卿垂在身侧的手。
墨卿愣了下，没甩开他的手。
小七的眼睛亮了亮，开心得尾巴晃成波浪，他大胆握紧墨卿的手，半走半蹦，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儿，数着节拍，在心里填歌词。
小七呀小七。
幸运喵呀幸运喵。
小七不再是没人要的流浪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七不要洗澡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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