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金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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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积有限的办公室，绵长的“哈——嗯——”声从刚配的崭新音箱里传出来，那音效，活像电脑成了精，颇有种丝丝入骨的意味，顺着人的神经脉络往脑袋里爬。
纪镜被这声音“爬”得头皮发麻。再抬眼看看眼前杵着的冰棍翘楚先生，对上他那双淡漠的眉眼，霎时间什么麻都没有了，那点被声音搅起的紧绷和尴尬瞬间碎成了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迅速膨胀的无语——
不是，搁这装什么高岭之花？
发情期的泪眼朦胧几近失控当她没见过？
“听得不爽？”
她语气讥诮。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位翘楚先生，她总是没什么耐心，很想刺破他沉稳矜贵的表象。
“嗯——”
又是一声满足的喟叹。
纪镜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以联邦网民标准来说，温允如果没当明星，当个声优也是完全合适的。他的声音尤其缠绵好听，喟叹中带着紧绷的骄矜，可以说是Omega里的佼佼者，众多Alpha的毒药。
可惜现在不是欣赏他声音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情况下，他这就是长气出短气进的死动静，真就差个地缝让人钻了。
但冰棍翘楚先生偏偏不为所动。
他维持着一米左右的社交距离，单手插兜，表情从容淡漠，一丝不苟的三七偏分发型垂下来两捋，落在光洁好看的额头上，更加显得不近人情，颇有种上位者高深莫测的感觉。
不愧是积家的人啊。
冷漠，难对付。
第二次见面，纪镜对他下了同样的判断。
不过她也没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积烈嘛。
于是心里的话千回百转，最后微微压低脖颈，抬手往自己的腺体方向指了指，算是关心，也算是寒暄，“好点了吗？”
其实是想提醒他，昨晚他的失态还历历在目，现在就不用装了。
结果她一压颈，腺体上贴的那块“紫色小恶魔”探出真丝白衬衣的领口，又露出邪恶的一角。
积烈的视线落在上面的一瞬，仿佛被它灼伤，目光一错，骤然落到发出声音的电脑上。
他没回答好与不好，仅对昨天她赠予的抑制贴表达感谢，“昨天你费心了。”
积烈的声线发生了变化，可他仍然从容自若，镇定的气场掩去声音上的微妙差别。
纪镜和他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顶多就是相亲出了点小意外，互相看不顺眼而已，除此之外两个人没有其他矛盾。
而且积烈姓积，背靠大树，得罪不起。他出现在这里，属于板上钉钉的钉，铁定是她同事，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纪镜很快在脑海里把以上这些判断盘了一遍，临时决定调整战略战术，打算和积烈处成表面和谐美好的同事关系。
她压弯了狐狸眼，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前辈这么晚过来是……”
积烈：“昨天约好在这里见面。”
纪镜：……
所以是提醒她，昨晚是她主动联系的吗？
互相揭伤疤？
“早知道是前辈，应该早点向您取经的。”她看了眼时间，“现在真不巧，珂姐让我一起出外勤，我这正要出门，您看……”
“一起。”
纪镜：“抱歉，不方便。”
积烈平静地注视着她，用眼神问为什么。
纪镜说，“我有性瘾。易感期的Alpha和发情期的Omega同处一车，万一发生点什么，不合适。而且——”
“对老男人没兴趣，就算真对前辈做了什么，也不会负责的哟。”
事实上，积烈和她只相差两岁，矜贵绝尘的脸称不上愣头青的青春洋溢，却也和“老男人”沾不上一点点边。纪镜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表达两个人之间没戏。
积烈勾唇，视线下移，落在她是否真正有性瘾的“铁证”上，随即又收了回来。
他淡淡说道，“如你所说真有性瘾，那建议去查查相关功能，我有认识的医生。”
纪镜顺着他的视线下滑，看见自己沉睡的巨龙，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如果有性瘾的话，不可能听着温允的声音却毫无反应。
一股怒火升腾而起，“衣冠禽兽道貌岸然”八个大字几乎要从齿缝里蹦出来，砸到对方那张伪作高岭之花的脸上。
就在这时，高岭之花的电话嗡嗡震动。
柯珂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副司，情况有变，温允要跳江。”
花儿蹙眉，不疾不徐的声调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稳住现场，联系警察和应急组，做好预案。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过去。”
说着，回过头来同纪镜说，“温允要跳江。”
纪镜吃惊，心说“暂且记下”。而后当机立断勾起桌边的车钥匙，“我现在过去。”
说着，积烈的电话又响了。
是司机打来的。
“积副，车准备好了。”
积烈离开办公室，回到走廊上，看了正在关门的纪镜一眼，朝电话那头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很快，黑色的大G驶出机关侧门，打了个拐，朝临富港的方向飞驰而去。
*
临富港是别墅区，背靠高端的高层住宅，面朝金江。从火田区往临富港赶，一路捱过红绿灯，挤过闹市区的车流，最后总算进入地广人稀的富人区。才七点出头，这边就有了炸街党，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堪比平地惊雷，把广场舞大妈们营造出来的岁月静好撕个粉碎。
得知温允跳江地点是他的私人游艇时，纪镜有点哭笑不得。她想到了什么，猛打了把方向盘，拐到便利店里买了四瓶啤酒，而后才继续往温允的私人游艇停泊点出发。
金江内港设有私人游艇停泊区域，要是白天来，能看到这里停着一排豪华游艇。夜色降临以后，正是歌舞升平的盛宴开场时，内港的豪华游艇们一艘艘到近海寻欢作乐，唯余一艘在港湾里独自飘零。
金江沿岸路灯昏黄，警车私家车停的密密麻麻，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穿梭其间，都只能对离岸但未飘远的温允“望洋兴叹”。
好在应急组家伙事儿齐全，打好了气垫船投入水中，上面坐着四名身穿救生衣的游泳健将，神色严肃，蓄势待发。
比起温允的游艇，气垫船显得有点磕碜。
大G稳稳停在车堆里。
一下车，潮湿咸腥的风就扑面而来。
这里是金江入海口，入夜以后涨潮，潮汐涌来的声音不像江涛，倒像是一波波由远及近的大雨，一阵又一阵。
柯珂和江棠身上都穿了救生衣，风把露在外面的衣服吹贴在胳膊上，柯珂的齐肩短发已经凌乱。
她们原本都扎在人堆里，见积烈一露面，立马围了过来。
等纪镜停好车过来，拯救组开了个简短的现场碰头会。
柯珂说，“温允在那艘游艇的栏杆上，目前没查到他是否有游泳技能。海水表层水温18℃。应急组已经分成六个小组，正在向游艇靠近，预计要40分钟。”
江棠个子不高，稍显瘦削，头发被风吹得颇有点“地方支援中央”的趋势，此刻他正拧着眉说背景情况，“今天傍晚六点左右，温澜和她未婚夫在地下室发生关系，温允从远程监控上看到，情绪发生变化，当即离开节目录制组，上了游艇。目前已经在游艇上待了两个小时。”
积烈低头看他递过来的资料，问，“是他专属的那间私密地下室吗？”
江棠面有不忍，“是的。”
对于温允来说，这对他的精神刺激无疑是致命性的。他的专属私密地下室是他的精神城堡，是他和温澜的秘密花园，可是温澜带别人去到那里，做着他一直渴望却实现的事。
纪镜看向柯珂，“珂姐，我能说说我的意见吗？”
柯珂用目光向积烈征询了下意见，积烈仍旧低头看文件。
她转头看向纪镜，“说说看。”
纪镜说，“不能确定温允会不会游泳的话，我们应该按照他不会游泳采取措施。目前有两个方案，一是找人到游艇上与温允近距离交涉，这样能把影响范围控制到最小；二是静观其变，让应急组靠近，准备好救护措施，万一温允真的跳江，应该也能救上来。”
“不是，”江棠拧眉，对纪镜大放的这通“厥词”表示出明显的不满，“费这么大劲想出这么朴实无华的答案，真是辛苦你了。”
眼见这位S组组长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又要吐出一些百草枯荼毒人类，柯珂连忙打起圆场。
“年轻人有些新想法很正常，阿江，你管管自己的嘴。”
说完，她对纪镜说，“现在的情况要和温允接洽不太容易，让他的私人游艇放下接驳船肯定是不可能的，采取其他方式的话……江警隶属联邦武装部管辖，我们除非层报到上面，不然很难协调下来。”
纪镜抿唇，“那直升机呢？能协调到吗？”
江棠“嘶”了一声，视线从眼镜片后面迸射过来，刚要说点什么，就听积烈说，“能。”
“不能把希望放在‘应该’上，目前除了方案一别无选择。尽快确定人选，江警船和直升机我来协调。”
积烈放眼遥望，目光沉静而有力。他并没有提高声调，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大家的心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声音沉静下来。
说着，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给我一艘江警船或者游艇，还要一架直升机，地址我发给你，审批我后面补。”
纪镜：……
不是，她的意思是三选一就可以了啊。
柯珂和江棠明显也被这股豪横气质震得五体投地，要知道，柯珂联系江警船愣是联系了二十分钟，磨破了嘴皮子，人家还是告诉她要走审批手续。
现在倒好，抬出积姓，一通电话解决三种工具。谢天谢地，领导有点子底蕴就是好啊！
接近方式就这样轻飘飘解决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谨慎决策，那就是，要派谁去和温允接洽？
江棠所领导的S组对温允来说都是熟面孔，已经无人可用。柯珂这边的E组到场的仅有三人，其中还包括柯珂和新手纪镜。
江棠手下有位有志青年，见状自告奋勇，“要不还是我去吧。相信这次一定可以的，我已经积累了足够经验，失败是成功之母。”
“那你不觉得妈有点多了吗？”江棠的视线就从镜片后面迸射过来，上下俩嘴皮子一碰，蹦出堪比毒药的攻击。
有志青年的脸瞬间涨红，粗着脖子想说点什么，最后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失败经历里实在是乏善可陈，不得不蔫了下去。
纪镜见状，轻咬了下唇，说，“我去，可以吗？”
江棠抬起眼皮，重新审视她。
有一说一，纪镜气质实在不俗，认真起来有股凌厉的Alpha劲儿。但她解决问题的方式太不走寻常路，属于危险到不能危险的路数——
盛英聿到拯救组报道的时候，那手腕，那脚踝，简直让人不忍再看。
这会儿，危险分子Alpha女士神情严肃，目光坚定，看起来应该有八分把握。刚刚积副司还是从她车上下来的，保不齐是领导的人。主要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江棠的毒舌功启动到一半，勉勉强强偃旗息鼓。
纪镜说，“可以让我试试吗？我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江棠听言，一下子就藏不住脸上的讥嘲，刚要开口，就听到积烈说，“让她试试。”
又说，“一切后果我负责。”
江棠：“……？”
以积烈的家世和职务，积烈的负责自然比纪镜的负责有重量得多。他一开口，成功把江棠百草枯的毒舌功力化解得剩下两成。
柯珂对积烈的发言也深感意外。
她和江棠早在前半个月就到联邦总部见过这位领导了，当时给她的感觉就是疏离、公事公办，不好接近，现在竟然愿意为了小纪兜底。
纪镜更是没想到有这出。
即使加上昨晚，她和积烈相处的时间不过短暂的一个多小时，完全称得上不太愉快，积烈犯不上为她承担责任。
但她也没矫情，神色严肃地说，“不会辜负前辈的信任。”
前辈？？
柯珂和江棠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惊讶中确认：哦——原来小纪是积副司的学妹。
腥潮的海边，积烈眸色不明。他看向纪镜，“说说工作思路。”
虽然不知道积烈为什么突然转性，但纪镜向来一码归一码，积烈在公事上为她兜底，她自然也就不会在这会儿和他针锋相对。
摄魂夺魄的狐狸眼沉静而认真，美艳到极致后竟然生出一种必胜的决心和威严。
薄唇轻启，大家听见她说，“色_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金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