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屈流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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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流明最近在攒钱。
为了攒钱，他费尽心思，白天打杂晚上捉蛐蛐，从默默无闻的穷小子变成稍有名气的穷小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五年。
九岁那年，因为家里没有钱供他读书，做学徒又没有师父愿意收他，他只好选择自学成才。
他殷勤地和隔壁小王搞好关系，借到了小王的书，又和村头的老人套近乎，成功套到了上山打猎的全部理论。
于是他白天打猎晚上学习，顺手还救了许多人。
终于，在他三十七岁那年，他终于攒到能租一块地皮的钱了。
他激动地走到望云峰的山脚下，抬头仰望着这巍峨高山。
他的钱足够他租望云峰三十年。
过去的三十七年里，他幻想过无数次，幻想成为一代宗主，御剑驰骋，潇洒人间。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机会。
他仍是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没有剑，也没有未来，每天睁眼就是赚钱，用尽气力，可以说是透支了大部分生命力。
而如今，他看着望云峰，只觉得神清气爽。
花的清香、云雾缭绕在眼前，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然后，上天向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死了。
也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也许是因为日夜劳累、身体已经垮了。
总之，他死了。
三十七年里，命运向他开了无数玩笑。
他大都沉默地接受了，隐忍于世。
没想到最后隐忍隐到死了。
带着这种悲观的想法，屈流明慢慢睁开双眼。
在长久的黑暗之后，他看见了一团白光，横亘在他的头顶上。
屈流明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动作。
“别动。”
一道颇为冷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创世神随手拿起一根花枝，在屈流明的背脊上划了两道，“你的身体碎了，需要重塑。”
屈流明怔怔地看着那团白光，嗓子沙哑，“你是……？”
将花枝融入屈流明的体内，创世神说：“我是你的第二个父亲。”
“……”
屈流明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我的父亲在两年前因欠债未还被人打死了。”
创世神挑眉，“那我是你的第二个母亲。”
屈流明有些无语，“你不是男的吗？”
创世神问：“我是男的，和我是你的母亲，二者之间有任何冲突吗？”
屈流明不想和他说话，索性闭嘴，躺在地上装死。
“不逗你了。”创世神轻笑一声，扶起屈流明的身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
屈流明瓮声瓮气地问：“什么孩子？”
创世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我会将我的意识，暂时地安放在你的身上，也就是说，我会住在你的识海里。”
屈流明问：“你没有实体吗？”
“我有啊，所以只是分出一部分的意识。”创世神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你的身体需要□□，否则，就凭那根断枝，你是不可能活久的。”
屈流明又问：“什么断枝？”
创世神沉默两秒，说：“木盛之人的断枝。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用的，但是它是修复身体的最好材料。”
“所以。”创世神凉飕飕地说，“再怎么嫌弃，我也得用。”
屈流明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情绪，问：“你不喜欢那个人吗？”
创世神又是沉默两秒，“在无数次推演中，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屈流明皱了皱眉，“你到底有多少孩子？”
创世神拍拍他的脑门，“很多。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已经泯灭于时间长河了。”
屈流明回身看向自己的背脊。
那根断枝似乎带了花苞，能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此时正安放在他的身体里。
屈流明缓慢地移开视线，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创世神单手支着下巴，“因为你的执念很强，而我需要你的执念。”
屈流明问：“我需要做什么？”
创世神想了想，“学习，成长，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比如，你想建立宗门，那我给你设的目标就是成为四海八荒最具领导力的掌门。”
屈流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认真的吗？”
“我相信我的目光。”创世神说，“况且，你现在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与天同寿，时间十分充足。”
屈流明虽然心有疑问，但也没说，“好吧，我答应你。”
创世神眨了眨眼，“我还没说完呢。”
屈流明问：“你还要说什么？”
创世神说：“我的最终目标是，你要成神。”
话落，一道微风吹起屈流明的长发，背脊处的断枝似乎在侵蚀着他的皮肉，又似乎在愈合着他的伤口，泛着抽丝般的疼痛。
那天之后，创世神住进了屈流明的识海里。
而屈流明需要建设宗门，满足他的愿望。
实话实说，屈流明不知道他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穷人对于钱财的执着吧。
屈流明想。
在他乱想的时候，创世神轻轻敲打着他的思绪，“看路。”
屈流明回神，踏上望云峰。
按照创世神的意愿，宗门名为大寄宗。
屈流明问：“大寄宗是什么意思？”
已经见识过太多亚文化热梗的创世神说：“美好祝愿。”
屈流明看着牌匾上的大寄宗，怎么都没看出美好祝愿的意思。
随他去吧。
毕竟创世神救了他的命呢。
秋来暑往，岁月流转。
千年时间已过，大寄宗俨然成为庞然大宗，吸纳各地才子。
在和无数人的扯皮过程中，屈流明逐渐褪去鲁莽青涩，倒是与创世神越来越像了。
看着账本，屈流明问侍从道：“之前说要和我合契的胡二少爷呢？”
侍从为他倒着茶水，说：“百两黄金已于昨日抵达宗门，胡二少爷暂时被安置在秀叶峰。”
屈流明说：“明天，就让他搬来主峰吧。”
侍从应了声好，随后退出主殿，暗自松了口气。
天下宗门，谁人都知屈流明的喜好。
更有甚者评价他为贪财之主。
重财、重修为。
此为大寄宗掌门屈流明。
有人说他已身跃半神，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成神。
有人说他喜怒不形于色，只对钱财上心，从不关心世事。
侍从走神地想，其实他们没有说错。
屈流明重财，所以搞出了合契的生意。
只要予他百两黄金，就可合契，做五年的道侣。
屈流明毕竟是半神之身，单是与他相处，修为都会大涨，更别说结为道侣了。
只是……屈流明从来不会碰触他们。
屈流明只要钱。
所以凡界总说道侣千千万，屈流明占一半。
谁会和修为过不去呢？
侍从逐渐远去，屈流明放下账本，玩着手边的玉石把件。
这时，沉寂许久的创世神开口说道：“你已经是半神了。”
屈流明摩挲着玉石把件，“嗯。”
创世神说：“等你功德圆满，我会将你提拔为神。”
屈流明问：“功德？”
创世神嗯了一声，“因为你太爱钱了，爱得有点缺德了。”
屈流明没有拒绝，“可以。”
没人知道创世神是怎么想的。
至少屈流明觉得自己挺有德的。
明明只是半神，就已经帮创世神处理公务了。
这不算德，还有什么能算是德？
想法还未说出口，侍从就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焦急地说：“掌门，万里冰原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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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冰原，据传是神降之地。
而今正值寒冬，银冰三尺，天寒地冻。
屈流明踏在雪上，只身一人，来到万里冰原。
侍从说，万里冰原法力异常波动，可能会有倒塌的风险。
眼前万里冰原静默如谜，仿若毫无异样。
屈流明朝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他感知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量。
循着踪迹，屈流明走进一处洞穴。
洞穴貌似平平无奇，谈不上奇异诡谲。
直到屈流明往前几步，走进一道屏障之中。
刚进屏障，屈流明就有些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屏障里的灵力太充裕了。
屈流明顶着威压，看向屏障中央，那里似乎生长着一棵绿植，不甚起眼，暗绿色的藤条垂在地上，灵力环绕。
那是一株藤本月季。
想法一闪而过，创世神说：“你要是能把它弄死，我给你加十个功德点。”
屈流明移开视线，挑眉问道：“此话当真？”
创世神说：“真。”
屈流明又问：“你恨他？”
创世神回道：“恨。”
屈流明问：“为什么？”
创世神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要你管？”
屈流明可太想管了。
能让创世神心生不悦的事物，不多，寥寥几个。
而眼前的藤本月季，什么都没有做，就让创世神生了杀意。
屈流明不禁好奇。
这株藤本月季，和创世神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怨仇。
与此同时，他压□□内的异样，再度看向藤本月季。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的背脊隐隐发烫，像是某种植物正在抽枝拉条、肆意生长。
屈流明想起创世神为他重塑身体时、所用到的那根断枝。
忽然，藤本月季枝条蔓延。
他被吵醒了。
屈流明看着藤本月季，没有动作。
下一秒，万千灵力化作剑光朝他袭来。
屈流明几乎来不及闪躲，后退两步撑开护盾，目光锁定在藤本月季上，迟迟没有动过。
而在剑光之中，屈流明看见了一双黄金瞳，挟带着无限的压迫感。
屈流明眯起双眼，意欲看清藏在黄金瞳之后的藤本月季。
看了几秒，金光退散，藤本月季化成人形，站在屏障中央。
三串银骨别在耳后，浑身散发着寒气，一身黑衣，不加装饰，面容冷峻，偏偏又有几分温和气质。
屈流明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背脊处愈发疼痛，像是被藤条箍住了，难以呼吸。
屈流明说：“有人让我杀了你。”
藤本月季抬起漆黑的眼，问：“所以呢？”
屈流明停了两秒，然后说道：“冰原最近有大变动，你若继续驻扎此地，恐怕会有安全隐患。所以，我想请你来我宗门小住几日。”
此话刚落，创世神就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让你杀了他，不是让你亲近他。”
屈流明没有理会创世神的问话，忍住身后宛如生根发芽的疼痛，朝着藤本月季伸出右手。
藤本月季偏头注视着他，似乎有些怀疑。
几秒过后，他将左手搭在屈流明的手心里。
屈流明下意识地握住那只有些冰冷的手，往前扯了扯，像是想要把他拢入怀中。
屈流明看着他的双眼，说：“屈流明。”
藤本月季轻微挣开他的手，说：“扶川。”
就这样，在创世神的连环追问下，屈流明带扶川回到了大寄宗。
将扶川安置在玉隐峰后，屈流明回到主殿。
识海里，创世神絮絮叨叨地说道：“我是因为信任你，所以没有推演过你的命运，你怎么能辜负我的信任，和他扯上关系呢？”
屈流明随手拿起几案上的书，问：“那根断枝，是扶川的吧？”
创世神问：“……不然呢？”
屈流明坐在椅子里，“那就别怪我和他扯上关系，你开的头。”
创世神气得没话说了。
半个小时以后，他又气冲冲地说道：“你知道和他扯上关系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屈流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问：“被你打死？”
创世神说：“差不多。”
屈流明对此毫不在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创世神被他气得头疼。
气了许久，他撤出识海，骂骂咧咧地走了。
屈流明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冬日阳光晴朗，玉隐峰一片雪白。
而在扶川入住之后，玉隐峰忽地一夜成了绿林，青草野花、郁郁葱葱，万物向阳生长。
可能这就是木盛之人吧。
屈流明承了扶川的光，修为比以前稳定了不少。
某种意义上，屈流明如今的身体，是原属于扶川的。
所以不会相斥，甚至有些温养的作用。
午后，屈流明走进藏书阁，恰好看见扶川倚在书架上，垂眼看着手中的书。
藏书阁采光极好，阳光洒下，照拂在扶川的身上，衬得他身子修长，长发披在身后，安静柔和。
像是一尊雕像，镌刻精致。
屈流明走到扶川的身前，问：“在看什么？”
扶川翻开新的一页，“找功法。”
屈流明说：“宗门藏书众多，功法齐全，应该不是难事。”
扶川摇头说道：“没找到。”
屈流明看着他的眼尾，问：“你要找什么功法？”
扶川说：“生剥传承的功法。”
想起创世神在他耳边念叨的往事，屈流明问：“有关黑龙？”
扶川应道：“嗯。”
屈流明略微有些不满，“为什么非要执着于一本根本不存在的功法？”
“黑龙于我有恩，为他寻找功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扶川合上旧书，含笑问道，“他走了？”
屈流明知道他在说谁，回道：“嗯，被我气走了。”
扶川侧脸笑道：“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屈流明拿过那本旧书，“是他冥顽不灵、喋喋不休。”
封皮上，似乎还残留着扶川的温度，屈流明翻了翻，就有些无趣地放回原处，“或许你该专注自身。”
扶川态度模棱两可，“或许吧。”
经过几日相处，屈流明基本摸清了扶川的想法，知道他常常自贬，便多嘴了几句，“我说的是实话，如果黑龙真的在乎传承，当初又为什么要传给你？他自己尚且不在意，自然不值得你殚精竭虑。”
扶川无意与他争辩，转移话题道：“听说你最近拍到了一件白玉手镯？”
“嗯。”屈流明的表情有了几分缓和，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到扶川手中，“给你的。”
扶川接过木盒，说：“白玉手镯有市无价，多少钱？我让流沁给你。”
“不需要。”屈流明坐在长椅里，抬头看向扶川，“我不缺钱。”
————
扶川只在玉隐峰住了七日。
屈流明感到有些失落。
扶川说他本不应苏醒的，至少不应苏醒得如此之早。
屈流明知道，扶川会跟着他回到大寄宗，纯粹是因为他的识海里住着创世神。
扶川始终在意的，只有那位陨落万年的黑龙。
屈流明走进玉隐峰，看向山外因扶川离去而再次萧条的景色，看得出神，一时没有注意到创世神的到来。
“别看了。”
创世神强硬地掰回屈流明的视线，“你再看，他也不会出现。”
屈流明淡然地收起目光，“嗯，你说得对。”
创世神叹了口气，“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既然如此，当时为什么不去阻拦凤族？”屈流明问，“只要你去阻拦，黑龙就不会死，传承就不会转移到扶川的身上，归根结底，这是你的错，与扶川无关。”
“……胳膊肘向外拐是吧。”创世神没什么好气同时又耐心地解释道，“重启世界以后，我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定时休息，凤族趁虚而入罢了。”
屈流明不信他那一套，“你都可以推演黑龙的未来了，难道还料不到那一遭？”
创世神沉默片刻，说：“那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屈流明反问道：“黑龙的劫，死的却是扶川，你不觉得这很离谱吗？”
创世神回道：“不离谱，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和鸣玉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倾注心力培养出来的神，我当然不能生生看着你们陨落。”
屈流明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他只觉得可悲。
一段沉默之后，屈流明说：“既然我命中定有一死，你就别管了。”
创世神问：“为什么？”
屈流明回道：“赖活不如好死。”
创世神被他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你真行。”
“但在这种事情上，你说了不算。”创世神说，“除非你再给我培养一个新神，否则就别说那么自私的话。”
屈流明不想回答他的要求。
两人对峙良久，创世神首先服软道：“因为你们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会对你们有所偏爱，扶川不是，他能且只能是成全你们的牺牲品。”
屈流明轻轻地嗯了一声，“你终于承认了。”
创世神说：“对，我承认了。”
“屈流明，我绝不会害你。”创世神说，“我一定要确保你们活着，这是我的职责，我不可能因为某人某物就将你们推向死亡的深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够安康，你还不懂吗？”
屈流明淡声回道：“以后再说吧。”
创世神叹道：“行，以后再说。”
早知道他就应该拔了那棵藤本月季，省得后面再生是非。
先是鸣玉，后是屈流明。
扶川到底要害他多少个孩子？
几案前，屈流明不知道创世神的想法，他翻着古书，最后抬头看了一眼扶川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然后起身离开，给院落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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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过去，屈流明功德圆满。
虽然仍是半神，却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遵守承诺，创世神离开屈流明的识海，回到天界。
终于安静了，屈流明躺在长椅里，看向藏书阁的层层古书。
扶川还记得白玉手镯吗？
屈流明不清楚。
他只知道，没过多久，黑龙苏醒，天下大变。
期间，他常常会看见扶川，站在原地，似乎在和身边的空气讲话。
扶川对黑龙的占有欲，难道就这么强吗？
有必要给黑龙设那么严丝合缝的隐身屏吗？
屈流明想不明白。
尤其是再次见到扶川后，他更想不明白了。
那时的扶川，已是行将就木之态。
他将传承还给黑龙，顺便附赠他的万年修为。
木能养人，自然也能养龙。
有了他的灵木，黑龙不会再陷进失控的阵地中。
而没了所有修为的扶川，面容消瘦，眼中带着疲色。
明明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木盛之人，鲜活、温和，像是向阳而生的明艳月季。
屈流明看着面前已然枯萎的藤本月季，心中生气。
他甚至想要质问黑龙，明知道扶川的生死只掌握在创世神的手里，为什么不去问他？为什么不去求他？
难道扶川就只是一个容纳他的传承的漂亮器具吗？用完就扔，毫不客气。
屈流明心疼扶川。
他不该是这种结局。
如果没有降生在寂川，如果没有遇见黑龙，扶川大概会像许多花精一样，不断修炼直至成仙，拥有灿烂、风和日丽的明天。
木盛之人，所到之处皆是翠绿，能使枯树逢春，能使涸泉重涌。
扶川命不该绝。
屈流明想要拥抱他，想要吻他，想要汇集世间所有雨露、只为浇灌那棵即将枯死的藤本月季。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仔细算算，他们不过只是相处七日罢了。
扶川活了万年，生命中有着无数个七年时间。
对于扶川提出的要求，屈流明一一应下。
他想问，为什么不去和黑龙说呢？为什么非要拜托他呢？
是黑龙不愿意吗？
屈流明蓦然想笑，可能黑龙大人确实不愿意吧。
黑龙大人不喜欢扶川的各种饰品，自然不愿意接管那座摆满饰品的宅邸。
黑龙大人的眼里，可能从来都没有扶川吧。
目送扶川离开，屈流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背脊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
那根断枝，似乎也随着扶川的消亡而萎缩了。
初见扶川时的阵痛，那种犹如向阳生长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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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后，屈流明身至财神，无需打理宗门中事，整日处理公务，生活乏味。
他与黑龙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扶川一句。
屈流明更想笑了。
黑龙认不出扶川的气息，黑龙没有找过传承碎片，黑龙甚至没有好好打理那座盛满饰品的宅邸。
都是扶川一厢情愿、一心求死。
屈流明不是没有挽留过扶川。
但是扶川说，他能被传承碎片捕捉到神魂，已是无比幸运的事，至于能否存活，谁都说不准。
如他所言，他只活了十年。
不是作为藤本月季，也不是作为人。
而是被封在传承碎片里，孤苦伶仃地过了十年。
屈流明常常与他说话。
有次午夜，屈流明问：“你不会觉得后悔吗？”
扶川说：“不会，我活得已经够久了。”
屈流明说：“你的死，就是浪费。”
扶川笑了笑，说：“可能是吧，但是起码，我不会再耿耿于怀了。”
至于耿耿于怀什么呢。
屈流明没有问，扶川也没有回答。
年月流转，承载扶川神魂的传承碎片终于褪色了。
扶川彻底死了，消亡于人世间。
鸣玉继续做他的黑龙，屈流明继续做他的财神，仿佛从未发生过意外，一切按部就班。
直到多年以后，屈流明再次感知到扶川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屈流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