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童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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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暮拿出水囊喝了一口，冰凉的井水缓解喉咙的干渴，他已经坐在街边一上午了，凌晨采摘的蔬菜差不多卖光了，剩下些不太好的，他打算低价卖一会儿，没人要就收拾收拾回家。
天气炎热，街上行人少得可怜。陆朝暮摘了遮阳草帽，边扇风边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几个公人打马穿过集市，马鞭飞扬、呼啸而过，众人纷纷逃向街边。
陆朝暮正欲腹诽，一个团子被人群挤倒，恰恰倒在自己的菜摊上，手中的鸡腿也摔了出去。
原本卖相就差的蔬菜更是伤痕累累。
团子就着这姿势哇哇大哭。
陆朝暮连忙把人搀起来，道：“你伤到哪儿了？”
团子边哭边抽噎地说：“疼！”
“哪疼？”
团子的小油手指了指膝盖。
夏天衣服单薄，裤子破了一条口子，娇嫩的皮肉出了血，顺着腿往下流。
陆朝暮看看四周：“你家大人呢？”
团子断断续续道：“娘亲在家。”
“你自己跑出来的？”
团子腿疼，站不住，一屁股坐在烂菜上。
这点菜伤上加伤，已经不成样了。陆朝暮不打算卖了，背着他去街角的药铺。
团子中气十足，哭个不停。陆朝暮听得心烦，郎中上药时他就哄道：“你别哭了。”
团子继续哭。
陆朝暮没了耐心，冷下脸呵斥道：“别哭了！”
团子还在哭。
陆朝暮一咬牙，说：“你不哭我就给你买鸡吃。”
团子停了下来，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粉嫩的脸颊留有泪痕，看着可怜又可爱。
陆朝暮道：“你就是想吃□□？”
团子没回答，打了个哭嗝，濡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郎中包扎完，陆朝暮背着人往熟食店走。
团子乖巧安静地趴在他背上，陆朝暮道：“你能走吗？”
团子的声音又轻又软，充满稚气：“不能，疼。”
陆朝暮心想：“我这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你叫什么名字？”陆朝暮掂了掂背上的人。
“许青女。”
陆朝暮“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许青女的手臂环紧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软乎乎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哭腔：“大哥哥，你呢？”
“我姓陆，叫陆朝暮。”
二人在熟食店买了一只大鸡腿，许青女趴在他背上啃，啃了两口，递到他唇边：“陆哥哥，你吃一口。”
陆朝暮摇摇头：“你吃。”
许青女咬下一口，舔舔油光光的嘴唇，道：“陆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
陆朝暮心中一颤，因为这双眼睛，从小到大受过的欺负和议论数不胜数，可从未有人说过他的眼睛漂亮。
许青女环着他的脖子，拿鸡腿的手朝上一指，笑着说：“像天空！蓝蓝的。”
“像天空吗？”陆朝暮不确定地想。
把人送回家，陆朝暮看了一眼高大宏伟的许府，心想：“原来他是许家的人。”
陆朝暮不图什么报答，不过是萍水相逢，原本以为二人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没想到三天后再去卖菜时看见一瘸一拐的许青女朝他走来。
许青女到他面前，粉嫩可爱的脸颊露出无邪的笑：“陆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陆朝暮连忙把他拉到身边，怕来往行人撞到这个小团子：“你娘亲呢？”
“娘亲在做活。”他从胸前的兜袋里掏出十几枚铜钱，递到他面前，“娘亲说让我把钱还给你，还说谢谢你带我去医馆。”
陆朝暮觉得这小团子可爱极了，被他黑亮的眼睛看着，心都不自觉柔软了起来：“你留着买鸡腿吃吧。”
“娘亲说要给你。”许青女的神色无比坚定，仿佛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任务。
陆朝暮感觉如果不收小团子不会罢休，接了钱，道：“那我收下了。”
许青女认真的模样这才舒展，拉着他的手：“陆哥哥，我们去玩吧。”
陆朝暮摇摇头：“我还要卖菜，你回家吧。”
许青女一脸天真，笑道：“那我也卖菜。”
陆朝暮将杌凳给他坐，捡了根水灵鲜嫩的黄瓜在自己的粗布衣服上擦了擦，递到他面前：“吃吧。”
许青女咬了一口，惊叹道：“真好吃。”
“早上摘的呢。”
陆朝暮卖菜他就坐在一边玩，说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无比乖巧。
年初陆松节离世，陆朝暮已经很久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了，他白日去地里干活，晚上守着空荡寂静的屋子，日复一日，自己都快闷出病了。
没想到老天竟然意外送来一个玉雪可爱的粉团子陪他，让这枯燥的生活鲜活起来。
许青女边啃卤鸡爪——陆朝暮买的——边说：“我昨天和娘亲一起来找你，可是你不在。我等了好久你都没来。”
陆朝暮用布巾擦去他嘴角的油，说：“我不是天天卖菜。”
“那你什么时候卖菜，我来找你玩。”
“我也不确定。”
许青女把鸡骨头扔到一边，热情建议道：“你带我去你家吧，这样我就能去你家找你玩啦。”
“好啊。”
——
姚村离城不远。中午，陆朝暮推着独轮车往回走，许青女坐在空菜筐里，好奇得东张西望。
陆朝暮笑着说：“没坐过独轮车？”
“没有，我都没出过城。”
陆朝暮问：“你在许府都做什么？”
许青女嘻嘻笑道：“玩啊。”他靠着筐，仰头看高高的陆朝暮，“许府一点都不好玩，大人每天有做不完的活，我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陆朝暮看他身上的粗布衣衫便知道他不是少爷，只能是丫鬟的孩子，如果真是少爷，也不可能就这样跑出来。
“到了。”
陆朝暮放下车把，上前勒着他的胳肢窝，把人从筐里抱出来。
许青女踩到泥地，打量这间草屋，满眼喜悦：“原来这就是你家啊。”
“嗯。”
“你家只有你吗？”
“嗯。”陆朝暮开了锁，提着买回来的馒头和熟食，牵他进了屋。
许青女跟在他身边，视线扫过每一处地方，好奇地问东问西。
陆朝暮极有耐心，一一给他解答。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