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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   药还未煎好,便有人端着几份新打出来的饭食送了过来。

      两个帐篷各自送了两份,另外送饭的还说卫将军吩咐下来,营门一闭谁也不能再进出,翰音则被安排到了封季同营帐。

      封季同原本就没打算回营,虽然营中有明暗哨,但总归隔着一道栅栏,若有什么突发状况,营内未必来得及做出反应。

      总之郁屏远道而来,他不能将人置身于不可控的危险当中,前段时间东临军被击溃,四处都是散兵游勇,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过来以卵击石,或者无区别攻击。

      他心里是打算坐上一宿。

      郁屏只吃了半碗饭,蘑菇炖肉的香气飘不到堵塞的嗅觉上,加之胃里翻涌,一顿上好的吃食如同嚼蜡。

      封季同盯着他剩下的半碗饭:“不吃了?”

      郁屏摇摇头:“吃不动了,只能明早热一下当早饭再用。”

      北境天气干燥,若真等到明天早上再吃,怕是都风成干粒了,如何能吃?

      可封季同什么也没说,直接将那剩下的那半碗饭拨到了自己空碗里,不声不响地吃完了。

      还真是一点不讲究,郁屏心想。

      封季同食量大,年幼时家中境况不好,勉强只能吃个半饱,自小吃饭碗中一粒米都不会剩,何况像郁屏这样剩下来半碗,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东西被糟蹋。

      他虽然不喜有人浪费吃食,但郁屏着实生着病,心里没多少计较,反而想到对方病得饭都吃不下去,怕是很严重。

      帐外的药也煎得差不多了,封季同将碗底最后一粒米扒进口中后,就将药汁倒了出来。

      这药气味重,还没入嘴就能知道非同一般的苦,郁屏接过碗,愁眉不展的脸在油灯下显得更为生动,帐内两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帐布时不时被风刮过,似是给一直在冷场的两人制造出一些热闹。

      封季同看他那样,嘴角微弯,还没到能放肆笑开的地步。

      “军医说要趁热喝!”

      不是热,是烫,郁屏手里端着的要是碗鸡汤,拿着勺子一点点送,那算是享受,可这乌泱泱的漆黑液体,光是闻着就是一种折磨。

      “我……还是等不烫口了,再一口闷。”

      封季同没接话,饶有兴致的看着,在等待中砸吧出一些乐趣来。

      郁屏直端得手都麻了,知道是逃不过,他也惜命,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要是因为伤寒而一命呜呼,就真成笑话了。

      他用下唇试了试温度,尚能入嘴后才捏起鼻子,然后紧闭双眼就抬碗吞咽。

      嘴角有溢出的药汁,顺着细腻的下颚线一路滑至脖颈,悄无声息的被衣领吸收,借着昏暗的油灯,郁屏仰脖吞咽的动作落入封季同眼中。

      微弱的吞咽声在鹤唳的风声里并不突兀,封季同一日内数次看这个原本不待见的人看到出神,自己像着了迷魂阵,在不曾对视的光景的偷看对方。

      郁屏受刑结束,空碗还举在半空,捏住鼻子迟迟不愿松手,苦涩感冲击味蕾,让他面容变得扭曲滑稽。

      见状,封季同忍不住嗤笑一声:“军医共开了六贴药,一日两次。”

      郁屏瓮声瓮气的回道:“我明天就能好。”

      他的盲目自信来自于前世,感冒发烧挺一挺也就痊愈了。

      才松开鼻子,郁屏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不止苦,还有些酸,一整罐水熬出来的一碗汤汁,浓稠度可见一斑,那气味游走在唇齿鼻腔间,着实上头。

      难怪现世中医打不过西医,就这份舌尖的罪,也没几个人能长期忍受。

      这会儿他都觉得自己快好了。

      封季同从他手里拿过碗,然后把药罐和炉子都清理了一下,营中有大锅烧的热水,他还得进去打点热水出来用作夜间洗漱。

      郁屏裹着被子在帐中等,初来乍到被伺候照顾也是逼不得已,封季同是个细心的人,与他的外在还有身份极其不符。

      封季同不止打开一大桶热水,连面巾都替亲自拧好才递到郁屏手里。

      郁屏趁着毛巾还在冒热气,擦脸擦手,封季同接过后随手搓了一把,然后毫不在意的洗了把脸。

      洗过脸的水还有些许热度,倒入脚盆里再掺些桶里的热水刚好能洗脚。

      封季同直接把盆端到了郁屏脚下:“洗吧,时候不早了,早些睡。”

      郁屏整个人被照顾得恍恍惚惚,很不自在,他没心思享受,只想赶紧抽离这段不着调、看着像老夫老妻的日常剧情,然后一睁眼,今日怪谈通通不见。

      擦完脚,穿好鞋子端起盆,好在这点儿倒水的活儿封季同没跟他抢,礼尚往来,郁屏将桶里剩余的热水再次倒入盆中,然后放到了封季同脚边。

      “我先睡了,你今晚是回营还是?”

      帐里的床并不够宽敞,一个人可以舒服自在的睡,但两个人就有些挤了,再者他和封季同好像不是那种能顺其自然一起睡的关系,所以郁屏有些关心封季同今夜在哪里安置。

      封季同也意领神会的看了一眼床,“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他是打算坐上一夜,往常在外行军,靠着大树就能将就睡一宿,不至于要占他半面床。

      郁屏以为他自有安置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就脱鞋上床了。

      帐篷搭得很好,几乎没有一点儿风灌进来,封闭的空间里多了个人,半日的相处下,郁屏好像也有些习惯,发着烧犹如醉酒状态,有的东西被无限放下,但有的东西又被合理接受。

      封季同将洗脚水都洗凉了,看见已经躺进被窝的郁屏好半天没动静,这才起身收拾。

      整个营帐里,得以靠背的只有床壁,封季同在外面取了些干草铺在床旁地上,长腿一伸,恍若置身野外,靠着根床柱就准备休息。

      入睡没那么简单,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几日后清敌的事情,自上次凌湖峰一战,东临人马损失了近七成,余下逃出来的躲在四处,生死已经置之度外,各自心里攒着仇恨誓要反咬他们一口。

      这些残兵清理起来并不容易,除非有个足够吸引他们的鱼饵,才能让他们集结一处,趁此一网打尽。

      所有布局众将已经商议好,只等着鱼儿咬钩,封季同将整个步骤捋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便放空了脑子。

      即将入睡的时候,床板连着“吱呀”了几声,他瞬间被拉至清醒。

      原是郁屏水喝多了,才睡着就被尿意叫醒,这一睁眼险些被吓出病,床头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背对着他,且纹丝不动。

      瞬间起身,这才看见封季同坐在地上。

      这才想起之前送饭的士兵说过,营门一闭谁也不能进出,封季同这守夜人般的做派,直接让郁屏心底生出了浓重的罪恶感。

      封季同虽清醒了,但没睁眼,郁屏下床后定定了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床上睡啊,咱俩一人一头,睡得下。”

      郁屏说完便拉着帐布出去找地方解决生理需求,碍于哥儿的身份,还得寻个隐蔽清净的地儿。

      一来一回有些工夫,回来的时候封季同还坐在地上,眼睛仍旧闭着。

      郁屏不可能这样子都能睡着,于是用比刚才还要大些的力度推了推他的肩膀,“封季同,去床上睡。”

      封季同眼睛都没睁:“不用……”

      要换成别人,大概要觉得这个嫌恶自己到宁愿坐地上也不愿上床睡,郁屏意识里没有这个念头,只觉得封季同太过板正,也过于君子,封建思想下的一个顽固罢了。

      郁屏也不会轻易妥协:“我发着烧,一个人睡很冷。”

      闻言,封季同脑顶有根筋突然蹦跶得厉害,连着心也跟着跳了起来,他睁开眼,看着对方仍旧通红的脸,不知该如何应答。

      郁屏索性走到床前坐下,“你坐在地上,我根本没法儿睡!”势有你不上床我也不睡的架势。

      反正说完他自己也后悔了,就像喝多了说胡话然后又瞬间酒醒的感觉。

      封季同捏了捏拳头,后槽牙咬住半天,身后的半张床像极了能让人堕落的深渊,而且是一跳进去就爬不上来的那种。

      这种想法的源自于何处,封季同内心深处没有头绪,一块空白区域,更像是一块禁区,因为一无所知才生出了畏惧感。

      就这么僵持了有一会儿,郁屏冷得打了个哆嗦,这一抖抖到了封季同的余光里。

      奈何封季同心太软,好像今夜坐在地上受苦的人不会是自己,并且还要冒着另一个人病情加重的风险,这点威慑感就足以让他动摇了。

      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好……”

      郁屏弯了弯嘴角,心里乐开了花,他乐的不是能和封季盖一床被子,而是对方的封建领地被自己侵占,类似于不择手段将一个老顽固攻破。

      于是迅速脱鞋脱衣上了床,人离开了半天的被窝已经没了热度,他尽可能的往里靠,侧着身留出一大半的床位。

      封季同先是灭了油灯,窸窸窣窣了一阵,郁屏听声应该是在脱衣服,停顿了片刻,才终于感觉到对方压着床板上来了。

      气息临近,郁屏讶异的是对方没有选择睡到另一头。

      封季同的身体就像个火炉,人未靠在一起那热度就传了过来,郁屏舒适的哼了一声,忍不住往那边凑了凑,这股暖意有些谜一般的吸引力。

      甚至想再往那边靠一点,然后将自己整个人都融进那股暖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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