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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chapter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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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夏至!”
冷椴呼喊着李夏至,却无人回应。他恨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死,他醒来发现李夏至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被打开的两个房门,已经让他有些脊背发凉,他叫了几声李夏至的名字,却没有回应,他就觉得出事了。
他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李夏至的身影,冷椴强迫自己冷静分析,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那座桥,承担李夏至一生噩梦的发源地。
李夏至听到了冷椴的声音,月光下秋风灌骨,浸满了刺骨河水的他口呼白气,瑟瑟发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
他的动作引起了冷椴的主义,他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将李夏至抱在他的怀里。
“冷不冷,我给你暖暖。”冷椴将李夏至置于自己的大衣下,紧紧裹住了他,抱着他回家。
冷椴的话语和身体让李夏至安心,他躲在冷椴的身体里,恢复了温度,他颤抖着开口,低声笑道:“他们死了,他们死了。”
“什么?”
“我小时候...”李夏至打了寒颤:“被我爸妈当成人质,菜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害怕得求饶,但换来的确实一顿毒打。”
“所以我今天,把他们烧死了。”河水打湿了李夏至的额前发,月光正好在他的脸上,他平时温顺可爱的脸此刻却变得狰狞崩溃。
“还有,他们四个。我拿刀杀了他们,”李夏至歪倒在冷椴的怀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他的情绪如刀切断了他的脑神经,他意识混乱,“他们当初将我剥光了衣服,捆着绳子,将我扔进河里。”
那是高考前一天。六月啊,正是蘭市炎热的季节,可是沉入河水后,他才觉得原来六月份的河水也能像刀子似的割伤皮肤,绳子绑得不是很紧,慢慢地松脱开,可是李夏至却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他在想,他或许本来就不该出生,他是占了其他人出生的名额,才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还债,只要他死了,他赎清了冤孽罪债,他就不会痛了。
慢慢地他放弃了挣扎,逐渐向河底沉去。
可是他真的甘心吗?
四个人看到李夏至没有挣扎,才惊觉大事不妙,如果不是路过的两个女大学生发现了他们四个的罪行,恐怕李夏至现在真的是河川底的一句骸骨了。
其中一个女生是校游泳队,将李夏至捞了上来,李夏至索幸呛水不多,被救上来就吐出了水,另一个女生打了120和110,送李夏至去了医院,把四个人送进了警察局。
冷椴听得心都在痛,在高考前一天,他还在懊恼李夏至为什么不来找他,懊恼李夏至不思进取,他一直都在指责李夏至不思进取,却不知道他差点再也无法拥抱到他。
冷椴哭了。
冷椴伏在李夏至的脸上,亲吻他的脸庞,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如果那个时候他出现就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怀里的易碎珍品,他发誓这一辈子他都要好好爱李夏至。
“别走,椴哥,我还没说完。”李夏至眼波流转,迷离的眼神诱惑至极,冷椴跪在床前:“我在,我听你说。”
“椴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吗?”
“嗯?”
冷椴猜到李夏至在说胡话,他耐心道:“为什么?”
“那时候,我在医院休养,他们冲到了我的病房,给我下跪...”
夫妻俩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李夏至的尊严,他们先低三下四地求自己放过他们,装得比结婚时的甜言蜜语还好,但李夏至不会上当,他们给自己的伤害,他们四个想要杀人都是客观事实。
看李夏至拒绝,他们站在李夏至床头前,骂李夏至不知好歹,骂李夏至作,骂李夏至毫无男子气概,骂李夏至这一辈子就是悲剧,他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才劫后余生,就被自己的父母诅咒这一辈子不得好死。
“他们,”李夏至躺在冷椴的胳膊上:“说我小心眼,说我小题大做,说我的出生就是悲剧,我只不过他们一夜风流的产物,我不该出生,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他们强迫我在和解书上摁下手印,然后救了他们四个...”李夏至的眼球布满红血丝,声音逐渐变得狠厉。
“你让我这么不狠?”
“我因为他们,患上了应激反应,他们却在得到了谅解书之后,继续参加高考上大学...”李夏至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死?
“所以我杀了他们四个,将他们丢进河里,我也想一了百了。”李夏至蹙眉:“我打算死了,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人生被他们搅得天翻地覆,我不明不白地死了!我要活出人样,我要做李夏至,我要我的未来和人生!”
冷椴似乎觉得李夏至已经入魔,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李夏至又会再度将自己缩回壳子里,他还是无法拯救自己。
“夏至,都说出来,不要怕!”
李夏至被打开了情绪的阀门,“曾经的房子。仇人都死了,我好开心,我要见冬冬,我要见冬冬,我要和椴哥结婚,我要和冬冬做邻居,我要和他一辈子都是朋友!”
林吻冬和冷椴是他唯二真正在乎他的人,林吻冬是天边清冷的月光,在黑暗中指引自己前进的方向,冷椴是鲜活的空气,苟延残喘着自己这条贱命。
“我要去找他们!”
李夏至踢开被子,他下床却跌倒在地,冷椴扶起他,将他圈在怀里,凭什么自己的爱人要受如此磨难?
他恨不得剐了他们两家人。
“冬冬,我...赢了!”
李夏至话音未落,他突然战栗,全身血脉凝固,五脏六腑似是罢工般停止运作,他的喉头一甜,口中喷涌出大量的黑血,旋即昏死在冷椴的怀里。
不知为什么,林吻冬这一晚失眠了。他起初还以为是因为秦霄,但他翻江倒海似的整理思绪,发现不是。他从来不失眠,烦躁的他抽了四五根烟,心里总是空空的,耳边还回荡着李夏至的声音,难道是李夏至出事了?他和李夏至这几天没有断联系,他说一切安好,他马上就会打赢这场战争。
李夏至发了一张用自己做的‘安心’的表情包,可爱极了,林吻冬也就没在意。
那是,沈故吗?他会被秦文鼎报复吗?虽然沈宰重和沈美琴不算好人,但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会让别人报复到自己儿子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因为不确定的事情总是让他觉得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喂,冬冬?”
林吻冬啜泣,得知沈故没事,他松了一口气,沈故蹙眉,电脑屏幕上是坐在地板上抽烟的林吻冬,哀伤迷离的眼神和迷人的身体,让沈故不自觉岔开了腿以纾解他下腹处的涨意。
“沈故,我害怕。你能来陪陪我吗?”
沈故对着屏幕坏笑,他内心十分满意,但是远远没到他要的程度,他要林吻冬离不开他,要他一辈子附着在他的身边。
“好,我现在就去。”
“别吵到外公。”
“我在学校加班。”
“那...”“我去找你。”
沈故关闭电源,开车去了林吻冬的家。
他一开门,林吻冬抱住了他,沈故身上的香水味是他安全感的来源:“沈故,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我害怕。”
“你是怕我被报复?还是担心李夏至。”
“都有,我都不确定,所以害怕。”
“他给你发消息了?”
“发了,他让我等他的好消息。”
“那我现在也出现了,你还担心吗?”
“废话,我能不担心你吗?是我出轨哎,给了秦文鼎儿子戴了绿帽子,我能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没事,我不会让他们惹到我的。”
“你最好是,你要是出事了,我跟你一起死!”
“你若死了,我也跟你一起殉葬。”
沈故抱起林吻冬:“很晚了,我抱着你睡吧。”
“好。”
林吻冬在沈故的怀里慢慢睡着了,但是他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以灵魂的姿态,在台下看着李夏至被他的父母和那四个人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他想要去救李夏至,却不想火焰向自己袭来,他用手臂做防御姿态,但面前的火却被水浇灭,他又置身于冰冷的河水,看到那四个人将李夏至沉入河底,溺毙而亡,他却怎么也扶不起李夏至。冰冷的铁链将林吻冬捞出河水,绑在床边,他看到李夏至眼眶撕裂,口吐黑血,他想大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看着李夏至被黑血吞噬,成为零散的白骨。
“冬冬,冬冬!”沈故心焦,林吻冬在床上挣扎大叫惊醒,他扑在沈故的怀里:“夏至,他死了。他死了。”
“你是太想他了,做噩梦了吧?”
“不会的,他一定出事了。”林吻冬抱着沈故:“不然我不会做这样的梦。”
沈故:“你别急,你先给他给他打个电话。”
“现在几点了?”
“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林吻冬擦擦泪,给李夏至打电话,他祈祷着李夏至一定要接通电话。
电话通了,“喂,夏至?”
但电话那头却不是他期盼的甜甜的撒娇声,而是冷椴颤抖的声音。
李夏至真的出事了。
“他在医院,昨天他....好像入魔了,他吐了黑血,我怕....”
“放屁!”林吻冬:“你他妈的闭嘴!你是他男人,你必须撑住,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去。”
沈故:“我开车带你去。”
沈故知道,就凭懦弱的李夏至给自己的那一巴掌,他明白,李夏至注定是要林吻冬最珍惜的朋友,他虽然吃醋,但是李夏至确实帮了林吻冬很多,他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沈故,夏至他,他,万一出事了,我害怕...”
沈故握着他的手:“你现在不用怕了,我可以给你安全感,相信我。”
“你学校那边?”“没什么事情,不用担心。”
林吻冬承认,在大事面前,他能信任的还是沈故。
沈故和林吻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来到医院,林吻冬下车,走到冷椴面前,不由分说地给了他一巴掌:“我把夏至交给你,是希望你真的帮他走出阴影,他为什么会吐黑血?”
沈故拦着林吻冬:“冬冬,听他怎么说。”
“或许是我的办法太激进了。”
“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夏至呢。”
“还在ICU观察。”
林吻冬找到了李夏至的主治医生:“医生,我朋友他怎么样了?”
“他很奇怪。”“得了绝症?”“不是?”“那是,植物人了?”“你不要紧张。”医生正色道:“相反,他很健康,指标一切正常。”
“那他为什么吐黑血?”
“我们也不清楚,”医生汗颜:“我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症状,我建议今天就办理转院,无蘭市人民医院,三甲医院的大夫诊断更严谨科学。”
冷椴跟沈故去办理转院手续,到了新医院,大夫立刻做了更细致的检查,他的结论和上一位医生一致,林吻冬身体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现代医学仪器都无法帮到忙,我建议你们去找中医去看看。我认识一位老中医,我现在请他看看。”
老中医把了把脉:“我们仅以个例来看,并不对所有人适用。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他点头:“他气血不足,曾受过很大打击,导致他全身的脏器里承担了很多垃圾和毒素,加上他本身血液流动慢,很难排除体内的垃圾,吐黑血是他体内的正气在将体内残余的毒素排出,我开点中药让他安安神,补气血,让他保持身心愉悦,不要暗藏情绪。”
林吻冬安了心,瘫坐在地上,冷椴连连感谢医生:“谢谢您。”
昏迷了大半天,李夏至终于醒了。
“椴哥,”李夏至抚摸冷椴的脸,手指指腹摸到了他的眼泪,冷椴为了他哭了。
冷椴抖了抖,他看到苏醒的李夏至,他的第一反应是让护士去叫林吻冬。
“冬冬,也来了吗?”李夏至的声音比从前冷淡了许多,声音却比从前轻快了很多。
林吻冬扑在李夏至的身上,“冬冬,哭什么呀。”
“我梦到你被火烧,被沉塘还口吐黑血...”
冷椴担心李夏至会不舒服,他抬手,示意冷椴先出去,不知为何,冷椴觉得李夏至的眼神比从前锋利,明亮了许多。
“冬冬,我在昏倒之前,确实是口吐黑血了。”李夏至此时却笑得无比轻松,他抚摸林吻冬憔悴的脸,用湿巾帮他擦掉眼泪:“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怕,无论是我的父母,无论是他们四个,我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他们。”
“冬冬,这场战争,我赢了。”李夏至笑起来比从前更自信,更阳光,林吻冬:“夏至,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李夏至把他精神恍惚以为自己杀人放火的事情说了出来,他经历了大悲大恸,劫后余生,褪去了曾经懦弱的外皮,蜕变成了新的李夏至。
再没有什么可以让李夏至害怕,因为他现在有爱人和朋友。
“我要谢谢椴哥,不是他,我一辈子走不到这里。”
“我去叫他?”
“我想陪你,这几天让你提心吊胆。”李夏至笑:“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我的冬冬为我担心。”
李夏至真的不一样了,他说话底气十足,林吻冬露出了笑容:“嗯。”
“他们在说什么?”沈故皱眉,冷椴扒了一个橘子递给沈故:“闺蜜叙叙旧,怎么着,吃我老婆的醋了?”
“切,我是那种人吗?”
“沈教授,你的表演技巧还需要提升。”
沈故毫不客气咬下橘子的果肉,酸得他吐在了垃圾桶里,他撇撇嘴:“确实,冷博士哭天抹泪的劲头儿,我是怎么学表演也学不会的。”
“几天不见,气色变好了,嘴也更利了。”冷椴下巴指向林吻冬的位置:“因为他?”
“在冬冬身边,我确实学到了很多。”沈故笑:“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冷椴差点被橘子噎着,沈故幸灾乐祸,“他和秦霄分手了。”
“有你在,他们早晚得分。”
“那又如何,我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冷椴讥讽道:“实验到现在,你也应该得出了答案了吧?”
沈故得意道:“我的取向是林、吻、冬!我、只、爱、他!”
“酸死了,比橘子还酸呢。”
“但我们之间的实验,你必须守口如瓶。”
“请我喝酒。”
沈故点头:“等你老婆出院,我肯定陪冷老板去微尘坐坐。”
“赏脸了。”
林吻冬不放心,他陪李夏至做了一下午的检查,又强迫他留了一晚留院观察。
冷椴买了几份盒饭,递给林吻冬,林吻冬道歉:“对不起,我下午冲动了!我这人做错了就不会拒不认错,我是太担心夏至,才会打你的。”
“林老板打得对,我也认了,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好好保护夏至。”
“你进去陪夏至吧。”
林吻冬看着沈故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不喜欢吃盒饭?”
“这能吃吗?”
“你在学校不也吃这个吗?”
“我在学校都是管家做好的。”
“我现在让你吃,你吃不吃。”
沈故耸肩:“吃!”
“放心,毒不死你。”
“毒死我了,你就守寡吧。”
“我守寡的话,第三天就在你坟前找个小帅哥和我做。”林吻冬伶牙俐齿:“不想我在你的坟前□□,就闭嘴吃饭!”
“你啊,嘴巴一点儿都不让人。”
“我有一天要是骂你都懒得骂了,你要警惕了,我是要离开你了。”
“那你多骂骂我,我欠骂。”
“神经病。”
林吻冬想,他不会离开沈故的。
“冬冬,我劫后余生后才明白,我越是害怕,越是会被吸进情绪的黑洞,所以我不会再像以前懦弱,我不会再是被人欺凌无法还手的李夏至,我也不会再尿裤子,我不会恨他们,因为他们不配,我也不会原谅他们,因为他们配不上我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