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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微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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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道友!”林诠意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我们方才一直在找你!”
有一人飞快越过林诠意,快步走到君竹身前,急切地探查他身上是否添有伤口,问:“师兄,你有没有受伤?”
他的指尖很凉,隔着纱衣贴在皮肤上,微妙的感觉又窜过君竹的脊柱。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
他怎么能在幻境中和师弟做出那等事情?
这是不对的。
“……师兄,你怎么了?”孟之江察觉他的愣神。
“我没事。”君竹有些羞惭,颇为不自在地避开孟之江的目光。
秘境的入口处设了结界,可以针对进入结界之人编织千奇百怪的幻境,扰人心智。
林诠意看见的是自己被人追杀,不要命地往外砸法宝,砸着砸着,应当是误打误撞砸中了界灵本体,所以就出来了。
至于孟之江,他说看见的是过去的一些事情,没细说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种结界所以很快便破了阵。
接着,他的目光移到一旁从刚才开始就有些神思不属的君竹身上,问出自己心里最在意的问题:“师兄,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他如何能说得出口?实在难以启齿。
君竹从未说过谎,师父从前时刻教导他做人要清白,无论何时都要诚实面对本心,他一直都听从教导,可这一刻,他第一次觉得,将事实宣之于口是如此困难。
他微微偏头,眼睫轻颤,最终还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罢了。”
若是师父知道,该对他失望了。他想。
孟之江觉察他反应的不寻常,知道他看见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无关紧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脸庞,几乎就要急切地问出口。
这无关紧要到令你乱了方寸,甚至都要说谎掩盖的人是谁?
是那个占着师弟位置,不再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的若何吗?还是那个死了以后还被你挂在嘴边心心念念着的师父?
算了。
孟之江想,不管哪个都没关系,一个已经被他取而代之,再构不成任何威胁,一个是已经死透了的老男人,就算他在君竹身上留下的东西最多,可到底已经死了,拿什么和他争?
不管怎么说,以后会一直在君竹身边的,只有可能是他孟之江。
想到这里,他到嘴边的话,只剩了一句轻轻的:“是吗?”
*
氛围实在微妙。
林诠意似有所觉,望了望旁边的两人。
和平时那种黏糊劲不同,自从离开幻境之后,这对师兄弟就没怎么说过话?
好像连行走间都隔着距离了。
什么情况?林诠意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君道友性子那样好的人不纵容坏他师弟那个杀神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亲密无间的两人居然真的有不合的一天?
当然,好奇归好奇,他还没不识趣到当面问出口的地步。
他们再往前走,许多修士都停在一处瀑布前。
那瀑布湍急,有好几个修士正尝试御剑飞过去,却因为灵力不够扎实被水帘冲飞,只能望而兴叹。
当然,这对林诠意和孟之江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一个法宝多得没地儿使,一个魔力可以直接劈开这瀑布。
君竹其实也能轻松过去,只不过现在人多口杂,他还有着“柔弱未婚妻”的伪装身份,自然是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过去,因而,他只能选择让孟之江或者林诠意带着自己。
“小姐,”众人看见立于剑上的黑衣侍卫朝着美人伸出手,恭敬道,“我护您过去。”
他的手……
君竹想起幻境中毫不犹豫挑开自己衣襟的手。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分明知道幻境是幻境,之江是之江,却始终……始终无法在这之后坦然面对之江。
明明师弟什么也没有做错。
是他这个师兄心思太龌龊。
君竹再次反省自己,却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搭上一旁也适时伸出手的林诠意的手臂,道:“不必了,我和……诠意一起便好,你护好自己。”
毕竟他现在和林诠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不表现得亲密一点难免叫人起疑。
君竹想的其实不错,林诠意虽然是出了名的草包,皮相却不差,说是风流贵公子也不为过,而扮做女子的君竹被轻纱遮住面容,也不掩风华,站在一起说是金童玉女也不为过,当得起任何人的一句般配。
孟之江觉得刺眼。
可他现在只是个侍卫。
他垂下眼,应道:“属下听命。”
*
林诠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自己做无意中火上浇油。
孟之江这边冷着脸当背景板侍卫,而被轻纱遮住面容的君竹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变得好奇怪。他将手轻轻地放在胸口处,心里头闷闷的,丹田仿若堵塞一般,运转滞缓,究竟是为何?
过往从未有过此种情况。君竹茫然。
他下意识去看孟之江。
这些时日,他已习惯这种和孟之江相依为命的生活,他最后的、仅有的亲人,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什么,他都不会选择舍弃的师弟。在他心里,他早就把自己的命和师弟的紧紧缠绕在一起,生死相依。
可这一次,君竹却在视线落在孟之江身上时,压抑住了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极快地偏过头,不敢去看他。
好像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太奇怪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之江,他心里就无法同从前一般淡然,看不透理不清的想法绕成乱麻,令他目眩,想要努力去看清,看到的却是那日挑开他衣襟的那只手。
君竹着了迷,手情不自禁地捏紧衣襟,微微喘着气。
他反常的状态自然引起了其他二人的注意。
离他最近的林诠意还没来得及伸手,原本跟在老老实实身后的孟之江一个箭步上前,径直将君竹揽入怀里。
“师……”孟之江压低声音,问他,“小姐,你怎么了?”
君竹失力地落在孟之江怀里,那青年身上凛冽的气息竟令他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之江之前身上的气息……有这般好闻吗?
他恍惚。
“之江……”他反手握住青年的手掌,第一次在师弟面前表现出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孟之江用灵力探入他体内,没有异常。
可君竹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是没有异常?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林诠意倒有许多灵丹妙药,可如今君竹状况不明,实在不能冒失喂药。
孟之江也顾不得什么伪装了,一把抱起君竹,对林诠意道:“我替我师兄疗伤,你用符开结界为我们护法。”
说完头也不回地抱着人往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背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