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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私塾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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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许颜的话,在争执的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许颜见他们都不开口,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有什么需要的,我也可以帮忙想想办法。”
  程以晟无意识地咬住下唇,乌亮的眼睛执拗地盯住许颜,一言不发。
  孙叔看程以晟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对上许颜带着点强势的询问,叹了口气,还是开口了,“倒也……不是很大的事。”
  “就是之前少爷和老爷闹翻了嘛,老爷给了少爷点钱说是要和他一刀两断。本以为老爷是一时气在头上,过几天消气了就能回去,谁想得到老爷是动了真格,就连国子监,少爷也进不去了。”
  “虽然少爷也不是很喜欢读书……但多读点总没错,也不至于被圈子里的人欺负了去,”
  孙叔越说声音越小,从他为难的表情上,许颜看出这件事情明显没有孙叔口上说得那么简单。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但背后程以晟可能经历过的狼狈与难堪,孙叔是一点不提。
  是不是像在程家门口,把少年踩进尘埃里才罢休;是不是被赶出来,没有地方去,还要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回来……虽然此时程以晟看起来云淡风轻,好像没有受什么影响;但从很多细节可以管窥,他最近生计的艰辛。
  “程公子,你还想上学吗?”
  许颜沉吟片刻,把目光转向程以晟。
  程以晟却避开了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垂着眼,眸中黯淡失色,“可想上从来不意味着能上。”他的唇一张一合,许颜勉强地从他的唇语中辨认出他没说出来的怨诽,说自己想上也没地方去。
  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此在许颜脑海中成形,而她恰好抓住了灵感的尾巴。
  “程公子,如果许家开了学塾,你愿意来吗?”
  许颜利用一间空店铺新建了书店,但还有几间店面闲置在那里。
  说实话,朱雀街的这个地理位置并不适合发展依托人流量创收的普通商业,但以它靠近居民楼、书店以及安静的优势,开一家学塾倒是很合适。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学塾,许颜也可以女扮男装求学。
  想到这里,许颜的眸光中更添了一层热切。
  在许颜的目光下,程以晟似乎是有些窘迫,肉眼可见得红了耳根,但还是出声答应,
  “想的。”
  程以晟肯定的回答又给许颜增加了几分底气,她默默在心底把这个计划提上日程。但在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之前,许颜不打算提前告诉程以晟,是以,她岔开了话题,“许家书店这几日就会开张,你有什么喜欢的书,可以趁着这几日拿回去看看,就可以不用每天那么麻烦地跑过来。”
  “嗯。”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许颜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感觉程以晟的心情好像变差了一点,也应答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但少年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在程以晟和许颜并排离开书店时,他又恢复了好心情。
  程以晟执意要送许颜上马车。
  和前面几次告别时他在轮椅上不同,这一次,在许颜需要借力踏上马车时,程以晟及时地出现在她身后,有力地扶了她一把,让许颜上稳了车。
  “再见。”
  程以晟的嗓音里带了笑意,让人平白生出温柔的错觉。
  许颜拉开马车小窗垂下的帘子,对上程以晟弯着眼睛的笑,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再见!”
  ***
  许府,议事堂。
  “你说,你哥哥把天香楼的设计图告诉了上次同陈佑来的女子?”
  许父板着一张脸,神色严肃,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不信。
  许颜一返回许府就直奔许父所在处而去,虽然风尘仆仆,她还是打起精神把在天香楼天色楼的所见所闻简略地向许父描述。
  开始,许父还只是随意地听着,可当听到许颜说天色楼完全是天香楼的翻版,开在天香楼附近吸引走了一部分客源,表情就逐渐变得严肃。
  创新是经商的重要要素,剽窃他人创意在商业行会中向来为人不齿。而帮助剽窃、狼狈为奸,也是很重的罪名。
  对于许堂的作为,许父极为吃惊。
  小事上有些糊涂也就算了,而天色楼事件已经不能用单纯愚蠢来形容,许父很难想象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的。”许颜点头,肯定了这个听上去荒谬之至的原因。
  “这件事你先不用管了。”
  “接下来我会派人去调查堂儿是否参与,亲自把证据递交给行会。”
  一口气说完,许父从做得笔直的状态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往后靠进扶手椅里,大拇指和中指用力揉按着太阳穴,一副极为糟心的样子。
  他缓了一会儿,在许颜以为他不打算开口的时候突然发问,“颜儿,你那家书店怎么样了?”
  “再过三日就可以开业。”许颜没想到他还记得关心这茬,连忙回答道。
  许父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总算舒缓了些,“还是你省心。”
  “父亲,我打算把剩下来的几间店铺合起来,开一个义学。”许颜见许父心情稍微好些,趁热打铁提出自己的新想法。
  她知道,这是一个大胆到可以算冒进的想法。
  本朝律令规定,商贾世家历代不得入士,而开义学,已经算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了。
  果不其然,许父刚放松没多久的表情又一次严肃起来,“颜儿!”
  许父口气震慑,“胡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颜猜到他可能会有这个反应,事先还算是有所准备,所以面对许父的呵斥,还能保持如常的脸色,不卑不亢地解释。
  “我知道,但办义学并不是要我和哥哥去上。”
  “像许家善堂一样,义学也只是为了因生计所迫没有地方上学的士子提供一个选择。”
  “既然许家商行可以收留老弱病残,供给衣物饮食,那上学为什么不可以?”
  许颜目光坚定,带着少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风发意气,如一柄利刃直指许父想避开的那一处沉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父亲。本朝立法,商贾之人不得入士,因而世世代代为士人耻笑,为世人排挤。父亲,止步于此,你甘心吗?”
  许父被她的执着打动,软化了语气,“你说得有理,或许可以试试。”
  “我一把老骨头也不在乎什么脸皮的,明日我托人去官府里问问,看看有没有周转的余地。”
  许父看向许颜的目光温柔了几分,“颜儿,你也知道你哥哥是个不太聪明的。”
  “你把身子骨养好,改日若我商贾之家想改变这百年来屈居人下的地位,要看你能否闯出一片天地来了。”
  ***
  许父关系疏通得很快,许颜正打算去许家书店的开幕仪式,许父派的人就送信来告诉她建立义学可以操作。
  许颜折好信纸,带着水青出门。
  才刚出府,许颜就看到一个人骑着马不耐烦地等在许家门口。
  陈佑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许颜要出门的消息,也不找下人通报,自己骑着个马堵在门口。他那阴沉的表情,明显来者不善。
  许颜忙着要去自己书店主持仪式,本想避开他,却不料不管她怎么调转方向,陈佑死活堵在她面前不肯让步。
  无奈之下,许颜只得开口,“陈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嘴上问着是客气,许颜心里早就骂开了。平时神龙不见首尾的,一有事情又整这出,却是烦人得很。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陈佑的声音听起来气急了,一上来就是没头没脑的一句骂,隔着窗帘许颜都能想象到他那副嘴脸。
  幸好没有拉开窗帘,避免了污染眼睛。
  “嗯嗯,你说得对,我最恶毒了。”许颜懒得和他浪费时间,敷衍地打着哈哈。
  陈佑被她的语气噎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兴师问罪的气势,“你干了什么?怎么官府来人把悦儿的天色楼给关了?”
  天色楼被官府查封了,还有这种好事?
  虽然许颜此前并不知情,不妨碍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笑出声。
  天色楼关得好,许父下手还挺利落的。
  不过表面上,许颜还是打算装装样子的。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换了一个沉重的语气,“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许颜!”
  陈佑无能狂怒,许颜冷眼看着他着急。
  以王心悦那种一模一样的抄法,被关不是迟早的事嘛,陈佑倒在这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也是脸大。
  “师傅,我们走吧,不用管他。”
  许颜直接忽略了陈佑,吩咐车夫不要理会陈佑直接走。
  “许颜!”
  “许颜!”
  同时响起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从两个正好相反的方向传来。
  一个是来自陈佑,他被许颜的忽视所刺伤,巨大的落差感让他连最在乎的礼节都不装一下,语气中蕴含着满满的怒气。
  另一个声音里的情绪则明显不同,混了好多描述不上来的情绪,但都是积极向上的,让人听了很舒服。
  “许颜,时间不早了,我送你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