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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野猫入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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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哥的反应完全是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环顾四周,反而一脸敢怒不敢言地拉着朋友们往反方向逃去,躲开吴寒。
鉴于他带着朋友不好接近,吴寒只能暂时回家等他。
把共享单车放好,吴寒背好书包打开手电走过长街小巷,这会儿风又大,寒气逼人,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回家。
这次却不一样,后面隐隐约约有脚步,被地上的粗沙现出原形。吴寒顿时快速往前面疾步,脑袋却不由自主往后看。
半晌,却被一声低喊止住了脚步:“是小寒吗?”
吴寒听清声音时愣在原地,回过头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年轻时的父亲:“爸!你怎么在这儿?!”
此时吴寒父母离婚已经十三年,他跟儿女向来聚少离多,已经整两年没见面了,这次面对女儿,吴勇即使发了点小财,态度也是忐忑的。
“嗐,我这几天都在等你妈。”他抹了把脸露出苦笑,又瞅了瞅她,像被发现什么,尴尬地搓搓手:“等她下班说点事情。”
吴寒母亲在工厂做文员,白班得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来,她爸并不是单纯“说点事情”而是旧情复燃,重燃恋情,接下来就是幸福的生活。
在回家的路上碰见她爸是吴寒没想到的,想起自己因车祸离开,不禁款住父亲胳膊挨在一起,亲切道:“爸,去家里说吧,外面风太大了。”
吴勇对于女儿的亲近乱了手脚,他记得两年前的吴寒高冷平淡,对自己这个当爹的没这么热情。
吴寒也记起父母即将复婚她跟爸见面,也是在外面,她只顾着向爸告状,说吴辛他行踪不定,一直在外面鬼混,父女两人没说两句话就分道扬镳。
“小寒,我就不去了。”吴勇推脱着,到底没有把女儿款住的手拉开,然后问:“吴辛在家吧?”
这次吴寒不再告状,微笑着说:“应该快回来了,爸你还没见过哥吧,要不我们回家等他吧,吴辛这两年现在长得可高可帅了。”也许爸在的话闹剧会赶紧结束。
“外面冷,小寒你快回去吧。”吴勇十分拘谨怎么也不肯,直摆着手让她先回去,又从钱夹里慷慨拿出一大叠现金,一个劲儿塞给吴寒。
吴寒拒绝无果,还没说声谢她爸的电话就响了,只见吴勇急匆匆冲她挥挥手,隐在墙角的黑暗里,她看见爸蹙着眉,看起来忧思很重地接通了。
离开时她听见夜风吹来一句:“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吴寒皱眉,回头看去。墙边的阴影完全挡住了她爸的影子,人已经越走越远,连声音都听不到了,但为了搞清一切有关哥哥的事,她鼓起勇气在拐角追上了他:“爸,是吴辛在给你打电话?”
“不是。”吴勇有点惊讶她追上来,随后催着她回去:“你别担心了,是生意上的。”
可吴寒不大相信,又不好再问,做罢之前她说:“哥可能遇到什么困难了,爸你一定要跟他好好谈谈。”
其实吴寒有从母亲嘴里听说一件事,两年前吴辛并不是因为父亲外出才过来跟她们一起住的。
原因是他偷家里的钱去赌博,被发现后还拿东西砸了他爸脑袋。
父子俩的矛盾一直没有解开,直到最后也没有谈合的机会。
这件事,错的人、不知悔改的人,一直是吴辛。
那天吴辛没有回家,所以搬柜子的事也没有发生,似乎是吴寒的劝告起了作用,可直到第二天她才发现不对。
楼下熙攘吵闹着,吴寒听出来这是吴辛带着朋友回家的脚步声。她刚回来,上秒才放下书包。
当年也是吴寒给他们开门,看着她哥那些狐朋狗友内心止不住想和吴辛划清界限,把他们全都赶出家门。他们俩没有争吵,但彼此冷言冷语反唇相讥时,她被吴辛扔的一瓶饮料打到了手臂,即使转身走开,她还在冷嘲热讽,并一再以母亲就要回来了为由让他别继续讨嫌。
还不止一次,等会儿他还要框框拍响对面吴寒的房门质问。
等会儿知道了。
这次吴寒主动打开大门和房门,不再关在房间做作业,她不再听声音,而是看吴辛到底要干什么。
吴辛带着人开门带到客厅,正巧碰见吴寒拿了热水瓶往纸杯里倒水,她还笑着打了声招呼:“哥,你回来了?”
吴辛看她行为异常、表情诡异,居然没有出言不逊,愣愣站在原地,手里依旧拿着当年打到她手臂的那瓶绿茶,这次绿茶被稳稳拿在手里。
“你等在这儿干什么?”吴辛皱眉,四处望了望,没有看见母亲,表情困惑:“回你屋里去啊。”
这次吴寒站在外头反而成了挡事的,吴辛冷着脸把她往屋里推。
因为等会儿还会出现一些意外需要解释,吴寒拒不入内,微笑,并且举起食指想到一个办法,“我去门口,帮你们放风。”
吴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多时就收回视线,没有管她。
这间出租屋六十多平,三室一厅,吴寒和吴辛的房间是门对着门,主卧在吴寒隔壁,母亲在住。
她站在门口,听到一阵敲敲打打、敲箱撞柜的声音不断传来,伴随着门外吴辛吞咽饮料的声音:
“快把它搬出去吧,它在这儿,我一天也没有睡过好觉。”
当年隔着门,吴寒根本没听见过这局奇怪的话。
突然,没被盖好的饮料瓶猛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
也就是此时,吴辛立刻高声叫停了那些搬柜子的人、在原地打了个转,因为他想去敲吴寒房门,却陡然想起妹妹站在大门口帮他们放风,此刻正直直看着他,像等待着什么一样。
即使重来一次,吴寒也还是被她哥那仇恨锋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阴沉的脸仿佛黑云压城:“谁打开过我柜子?!”
“我问你。”吴辛表情可怖,一字一句:“柜子上面没有锁了,谁打开我柜子,谁进我房间?!”
前几天母亲丢了钱,很生气,就去了吴辛房间。她和母亲一起进去的,当时母亲就在抽屉里找到钥匙,打开了他的衣柜,那个柜子上下什么也没有。
房间只能在里面锁,外面锁不了,然而那天和母亲一起去看过的吴寒知道,他房间里算得上是空无一物,衣服堆在桌上,除了一张床和那个柜子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有让他紧张的值钱物件。
当年吴辛的表现让吴寒怀疑他有心污蔑,现在再看吴辛,可能有什么隐情,以前的回答不适用现在,所以吴寒从刚才想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了半晌:“是我。”
当年的事情一切重现,完全重合,让吴寒的记忆加载过度,她脑袋微微发疼,一时选择了撒谎:“哥,是我去过你房间,你说怎么办吧。”
可是谁会把衣柜拿个链条锁起来,像防贼似的。
她看向堵在吴辛门口的那个精美的红漆柜正面。
这衣柜有些年头,款式老旧,上下两开,但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打造的,它造型优雅,花纹精致,哪怕经过十几年时光磋磨都很难损坏上面的漆色,和雕刻的缠枝纹路,除了上头属于打扫落下的一层厚灰居然仍跟新的一样。
——那柜子果然横竖比窄小的大门相差无几,硬生生堵在门口,根本没法儿出去,后退也是难事,吴辛来帮忙的几个朋友都面面相觑。
有人喊着:“辛哥,这衣柜根本出不去啊忙这半天。”
吴辛终于回过神来,那双眼睛恶狠狠盯着吴寒。
吴寒走过去,弯腰捡地上的饮料:“出不去也关系,一个衣柜而已,你要真不想要就砸了它。”
正说着,柜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叫,这声音直接把吴辛吓得瘫靠在墙边,他的腿瞬间软了,扶靠旁边的墙面才得已站住,好像噩梦成真似的,身体颤抖起来。
吴寒看到她哥整个人的凶狠表像已全然瓦解崩塌,他意外的狼狈,牙齿打颤:“什……什么东西,有……人在里面。”
来帮忙的人也吓了一跳,可都比吴辛镇定多了,旁边黄发男生准备上手,吴寒却一把推开柜门。
黄毛说:“一只猫啊,你们家的?”
那只黑白狸花色的小野猫逃出来,从柜子堵住的缝隙里蹿进吴辛房间,听声音应该是跳进没关的窗户里逃走了。
“不是。”吴寒盯着野猫离开的方向说:“我们家没养猫。”
黄头发干巴巴笑了声:“奇了怪了,我们搁这儿,都摆弄这么久了,这猫怎么现在才叫?”
吴寒看到他似乎想说声“怪吓人的”,但看了看吴辛惊魂未定的样子,没有说。
原来当年外面闹腾是因为这个。有只野猫在衣柜里。
因为少了和吴辛争论,这次他们发现柜子搬不出去,早就走了,没有被下班回家的母亲发现,也没有和母亲围绕这个柜子发生怨怼的争吵。
吴寒关上大门,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一切依旧寂静,又好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宁静。
这是吴辛第二次摆弄家里的物件,第一次是前天,除此之外他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