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死路 ...
-
捕卫钩起两指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嘹亮的呼哨。
仿佛下达了一个紧急命令，街上黑气纷涌，不知从何处钻出更多的捕卫，纵使钟烨闪得快，还是被他们看见了影子，一个个如扑食饿狼，嗖的一声跳上屋顶！
“我靠这玩意是量产的吗？”
钟烨躲开身前的，猛然发觉身后竟也不知不觉站满了捕卫，他们像是阴森而沉默的捕食者，将两人夹在中间。
无名浮在空中，饶有兴趣：“哇，你俩要死了。”
捕卫们却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一个明显领头的瓮声瓮气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摧灭域主大人的鬼火？知不知道这是杀头死罪？”
没有立即攻击，是不是意味着有缓和余地？钟烨对上领头捕卫的视线，软了语气：“我们初来乍到，不清楚这里规矩，还请高抬贵手。”
领头捕卫坚定地摇了摇头：“绝不，胆敢犯上作乱，必死无疑。”
他一声呼哨，两方的捕卫全都涌了上来，个个训练有素，简直是同步甩出滋啦作响的锁魂链，一看就是下的死手。
所幸两人反应都快，成功躲开，原先站立的地方被十几条锁魂链劈出一个大洞，砖瓦稀里哗啦往下掉，一副支撑不住马上塌方的样子。
钟烨心想，这些捕卫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跑，恐怕难以跑掉，而且时间拖得越长，来支援的捕卫就会越多，还可能招来域主。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对上域主。
他有了主意，拇指轻轻按了下小龙的身子，后者茫然但顺从地松开缠绕；钟蔚面对捕卫，咬牙切齿，他也清楚现在情况之危急，正要殊死一搏，怀里突然被塞了一条冰凉的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听见钟烨在旁边轻声道：“下去。”
“什么？”
话音刚落，捕卫齐齐冲过来，煞气鬼气令人窒息，钟烨把他往前搡了一把，钟蔚毫无防备，一脚踩中屋顶上的大洞，直接掉了下去，飞灰尘土遮蔽视野；屋顶上的钟烨独身不动，仰头看着捕卫冲自己压下来。
轰隆——
钟蔚听见屋顶上堪称震耳欲聋的声音。
他感受到汹涌澎湃的鬼气和法力搅缠在一起，相互克制相互攻击，就像等量的水与火，最后哪个都没扩散出去。
他瞬间明白过来钟烨做了什么，唰的起了一身冷汗。以虚弱的魂魄状态放出这样高强度的法力，绝对是致命的！
他自爆了？！
钟蔚来不及多想，起身从洞里翻到屋顶上，巨响余音未散，所有捕卫都被刚才强大的气浪轰成了飞烟，找不见踪迹，他一眼看见钟烨倒在不远处，了无声息，不知生死。
钟蔚心脏一沉。
他想过去，但无法再移动一步，腿脚好似钉死在原处，站在漫天黄烟灰尘里，身体细微地颤抖。
没注意到怀里的小蛇猛然蹿了出去，在钟烨身边盘成两圈，散发出不寻常的青蓝，冰蓝瞳孔拉成一条惊骇的细线。它的身影瞬间虚化。
钟烨突然抬手压住它身子，阻止它变成人。
“我没死…咳。”
钟烨坐起来，被震得发晕，晃了晃脑袋，感觉脑浆都摇匀了。心想，还是有点可惜，把唯一那张保命符用掉了。
小龙愣愣地和他对视。他就把它提到自己身上：“来这，地上脏。”
一抬头，见钟蔚也跟木偶一样杵在几步开外，脸上表情又像哭又像笑，知道他肯定以为自己死掉了。
还没说话，钟蔚突然冒出一句：“你，怎么没死？”
钟烨无奈：“你这是盼着我死吗？”
“不是，我——”钟蔚卡壳，身体这才恢复了运动的能力，想起保命符的事情，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谢，谢，谢谢你。”
“不用，本来就是我惹来的。”
钟烨站起来，试图寻找自己外套，没找到，不知道被轰到哪儿去了，只好作罢，对钟蔚道：“我现在一点法力用不了了，你呢？”
保命符能保下他一条命，但不能偿还用掉的法力。
钟蔚道：“尚可。”
临走前钟知行说过，如果他们超过两天没有出来，外面的阵法会强制拉出他们的魂魄，以免发生意外。如今滞留鬼域已有半天，还剩一天半的时间。
现在新得到的信息：鬼域捕卫数量不清，但聚集极快，和域主的鬼火相互配合，感知敏锐，无孔不入，如果跟踪，容易被发觉。
钟烨已经没有试错机会了。
这条路被堵死了。
他想了想，道：“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提前出去；二，去一趟阴间当铺。先说清楚，当铺主人认识我，所以只能你自己进去，有风险。”
钟蔚毫不犹豫：“我去。”
钟烨道：“确定？”
钟蔚道：“对。”
钟烨一猜他就会这么说，并不多劝：“当铺主人重利无德，可能会白抢你东西，要当心。走吧，我带路。”
阴间当铺仍位于那条街道上，正赶上捕卫巡查，他们隐在黑暗的巷子里，直等到捕卫查完离开，又过了半个时辰，走得足够远了，才决定行动。
阴间当铺讲究等价交换，他们不能硬来，必须拿出富有价值的东西去换。
钟烨思索，现在他俩身上所有东西加起来，只有两件值钱：保命符和元玉的鳞片。但把哪一件拿出去都相当于自投罗网。
最后，他不得不绕回一个非常万金油的选项上去：“…血。”
钟烨的血不能用，金算盘认识他的气息，钟蔚就掀开袖子取了一点自己的，再用布条把伤处紧紧绑起来，避免露馅。
无名正无所事事地躺在一边玩石子，忽然被钟烨拍了拍。
“吹口气。”
“这时候想起我来了，早干什么去了。”
无名熟练地翻了个白眼，但没抗拒，冲那摊血红吹了一口气，鲜艳的红色立即浓缩发黑，凝成一小团硬邦邦的疙瘩。这样就看不出是新鲜的了。
钟蔚攥了血疙瘩，隐蔽气息，只身走出黑暗的巷道。
钟烨远远地看着，当铺似乎又添置了不少豪华装饰，那块鎏金牌匾格外亮闪。之前的窗玻璃是不透明的，可能让他上次大闹鬼域给弄碎了，现在新安了透明玻璃，正好让他隐蔽地观察里面。
柜台里，金算盘抱着一个算盘 ，粗短的手指慢悠悠地拨弄算珠。
他身上的珠宝更多了，脑袋顶上的珠链五光十色，让人感觉下一秒那颗圆溜溜的脑袋就会不堪重负地滚下来。
察觉来人，他扬起脸，水晶镜片挡住眼睛内情绪，嘴角上扬，露出热情的笑容。
即使他踩了板凳，钟蔚的身量还是比他高出两倍有余，金算盘被挡得严严实实，钟烨看不清他们具体的交易，也听不到声音。
当铺内，金算盘的笑容几乎称得上谄媚：“客官有些面生，是刚下来吗？”
钟蔚点头。
“客官想换点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是其他的？”
“我想打探一些消息。”
“请说。”
钟蔚谨慎地问了一句：“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吗？”
金算盘笑着：“当然，这鬼域里的一切，哪怕是域主大人的消息，只要客官您有相应的物事来换，我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弄虚作假，百年招牌值得您信赖。”
“那好，我想知道最近关于域主…大人的消息。”钟蔚展手把血疙瘩给他看，“用这个换。”
外面的钟烨见钟蔚和金算盘谈得长久，貌似交易顺利，他坐得发麻，就换了个姿势，小龙从袖口游到领口，圈在他脖子上往外看，钟烨问：“周围有异常吗？”
小龙用尾巴尖打了个叉号。
钟烨想，上次在朱雀封印，元玉也用掉了大量灵力，短短几天休养恢复并不完全。但放现在来说，绝对是他们这几个里最有战斗力的一个。
正想着，阴间当铺里一声爆响，犹如炸弹轰然炸开！
狂暴的气浪裹着窗户玻璃四散飞溅，无数碎片还没落地，就像是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碾压，全部化作齑粉!
整个当铺直接被轰碎了一半！浓烟滚滚！
钟烨霍一声站起来：“怎么打起来了？！”
如此巨大的动静，钟烨有心帮他遮掩都办不到，路上本来热闹非凡，听见这声，来来往往的鬼都齐刷刷扭头看去，更要命的是，钟蔚的气息随着气浪飞射而出，在瞬间席卷整条道路。
活人的气息。
钟烨眼睁睁看着那一双双眼睛中亮起贪婪精光，他们身上散发出黑色雾气，如同漩涡，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他们只将钟蔚看作一个普通的活人，而非天师，但这一点恐怕也藏不了太久。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情况还不算无可挽回，浓烟飞扬阻挡视线，再多的鬼都不可能迅速锁定钟蔚的方位，他身上还有保命符，足够免疫爆炸气浪，可以趁乱偷偷溜走。
他们行动前商议过类似的突发情况，安排就是两人各自偷溜走，到别的地方汇合，而后一起离开鬼域。
钟烨凝神观望着，突然看见一个人从浓烟中飞出来，竟是钟蔚，但他的姿态不像有意识的人，如同失去牵引的木偶，对四肢毫无操控能力，像一只折翼的鸟在天空划过，霎时吸引了所有鬼的视线。
他心底大惊。这是怎么了？！
有保命符怎么还会伤成这样？
事情的发展全然在意料之外，走向了一个最坏的、谁都没想到的走向。
钟蔚重重摔在墙上，溅起一团尘土，聚集舞动的浓黑鬼气像一只大手，迫不及待冲着他的脸罩下！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死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