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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释怀 ...

  •   那晚回家,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放池文彦说的每一个字。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我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像一圈小小的舞台,而我是唯一的观众。我翻出那本写满心事的日记本,指尖摩挲着某一页的折痕——那是初三运动会那天,池文彦跑三千米时,我在人群里偷偷拍下的照片。照片里的他额发被汗水浸湿,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

      我的心被痛苦和开心撕成两半——一半是错过的遗憾,一半是池文彦爱过我。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最后,我轻轻把它夹进一本不再翻动的书里。

      ---

      新学期开始了,我来到了一个新学校。

      校园里的桂花开了,米黄色的花瓣被风吹得纷纷扬扬,落在我的肩头和摊开的课本上。一切都那么明媚而晴朗,仿佛连阳光都比从前温柔几分。

      我好像走出了那场暗恋的大雨,任凭它曾经滂沱地淋湿我的青春,生动地、葳蕤地留在我的回忆里。

      课间时,我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操场上有男生在打球,他们的笑声隔着玻璃传进来,模糊又遥远。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池文彦的身影。

      我还是会想念池文彦,但是我现在已经很擅长处理这份错过的、懵懂的感情。我把那些悸动和酸涩都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摆在记忆的架子上,既不刻意回避,也不会再为他流泪。

      有时候,发呆的间隙,我也会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我说的是“池文彦,我也喜欢你,我等你”,而不是那句轻飘飘的“太晚了”,现在会怎样呢?

      但很快,我就会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走。我的大脑必须要明白,谁才是意识的主人!

      不会的,如果说了那些话,那就不是我了,池文彦也不会是我的遗憾。许佳丽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比我勇敢,也比我会表达爱意,她永远站在我和池文彦中间,用更热烈的爱将我这个胆小鬼击退。

      池文彦是个好人的话,就会和我一起保守暗恋的秘密。

      宋承和我表白了。

      那是个阴天的午后,我们在学校后门的小吃店吃关东煮。热气腾腾的白雾里,他突然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冯玄清,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我愣了一下,竹签上的鱼丸“扑通”掉进汤里。

      “好啊,试试吧。”我听见自己说。

      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觉得我疯了,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他。

      宋承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是有人往里面撒了一把星星。他手足无措地掏出一盒巧克力推到我面前,包装纸上还沾着他手心的汗渍。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很奇怪。宋承经常周五来接我,拎着奶茶站在校门口等我出来。我一点也不开心,甚至希望他不要来。每次看到他发消息说“快到你们学校了”,我的心就会沉下去,像压了一块湿透的棉花。

      有一次,我们去看了场电影。黑暗的放映厅里,他试探性地想牵我的手。我下意识躲开了,假装要拿爆米花。余光里,我看到他的手指尴尬地悬在半空,最后慢慢收回去,在牛仔裤上蹭了蹭。

      电影散场后,我们在公交站等车。夜风很凉,宋承脱下外套想披在我肩上,我往旁边挪了一步:“我不冷。”。

      他的动作僵住了,默默把外套搭在臂弯里。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上

      宋承后面不知道怎么发现了端倪。

      那天我们在奶茶店写作业,他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池文彦?”

      我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洇出一小片墨迹。

      我想到那个和池文彦表白的女孩,借鉴了一下一个合适的说辞:“我确实很在意他”。

      宋承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从那以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告诉我关于池文彦的八卦消息,“池文彦变了,他和许佳丽分手了,现在和林微微在谈恋爱。”

      第二周见面时,宋承又带来新消息:“池文彦又换女朋友了,这次是高三的学姐。”他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得意,好像在展示什么战利品。

      “你是羡慕他吗?”,我慢慢对这些消息感到无聊,说话也非常难听。

      “不是,我希望你早点死了心,现在池文彦不是什么好人”

      “宋承,我也不是好人。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其实不喜欢你”,说出口的瞬间,我如释重负。我觉得真的该早点结束这场闹剧,我很后悔和那些旧人旧事又纠缠在一起。

      “但是你愿意和我试试,我就是还有机会,你以后会慢慢喜欢我的”宋承才是那个不愿意死心的人。

      “不会的。我觉得谈恋爱很浪费我的时间,你很真诚,你真的特别好,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希望宋承还有什么异议赶快说出来,我在就准备了一堆拒绝和劝诫的话术。

      我希望宋承能知难而退,也能保守好我们之间的秘密,这段感情能持续一个月的功劳在于我和宋承不在一个学校。

      回家的公交上,我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我和池文彦真的不一样,我一直没办法喜欢上一个一开始没感觉的人,而池文彦至少真心喜欢过许佳丽。我和池文彦唯一相似的卑劣之处就是:对喜欢的人装作不喜欢,对不喜欢的人肆无忌惮。

      高中三年一晃而过,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学。

      开学前,堂哥来家里吃饭,闲聊时提到:“你还记得宋承吗?他竟然和你同学许佳丽在一起了,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了。”

      我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池文彦呢?”。

      “哦,他去北京学舞蹈了,听说挺厉害的。”

      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像有人往我心里扔了块小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又很快恢复平静。我祈祷宋承不屑于和任何人提起对我的感情。有些人活在记忆里,就是最好的安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大学的某个早上,我躺在宿舍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墙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了——快要忘记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初晨就留了一枕美梦在床头。只要依稀想起一点点内容,都情不自禁地觉得必是美事儿。可是,还是手足无措地把它忘记了。对于消散的记忆,我唯一能做的竟然就是袖手旁观。

      池文彦,你就是我留在枕头上的美梦。也是我一想到枕头就遗憾,就忍不住怅然若失,就自然而然地茫乎和鼻酸,却什么也不记得的一个关于梦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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