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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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救我”
“怎么了？你在哪？”
“A市第一人民医院，304”
陈言夏连忙出门，打车去了医院。来到病房，李雪躺在病床上，看着给自己削苹果的中年妇女，默默的流泪。
陈言夏走近，中年妇女有些懵的抬头，
“家长你好，我是李雪的老师，我听说李雪病了，来看看她”
中年妇女一下有些局促，连忙站起，
“哦哦，老师啊，你好，我是雪雪的妈，雪雪没什么大事，正好老师来了，你快和老师说说你这次咋回事，都掉出一百名了”
李雪听到这句话，依旧看着窗户，但眼泪流的更厉害了，时不时肩膀会抽搐一下
“那我和她单独聊聊，您要不在外面等一下”
“好好好，听老师的”说着她将手里的苹果递给陈言夏，便出去了。
陈言夏拿过凳子，苹果拿在手上，坐在李雪的病床边，静静的等着李雪开口。一时间病房里格外的安静，风吹起了蓝色的窗帘，阳光钻了进来
“我这次考试没上一本的线”李雪说的很慢，一个一个字的，说完这句话她又停下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了
“我的父母觉得是我的问题，就是······”她甩了甩脑袋，安静了一会儿
“我抑郁是为了不想读书，抑郁了我就要自己调节，所以······所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呆呆地看着陈言夏，肩膀又不自助地抽了两下
“那天我吃了很多药，我想好的快点，我也觉得很难受，头很疼，我觉得还是死亡，我不想活着，好累”
陈言夏就静静地听着，等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她躺在病床上就像一个泄了生气的气球
“李雪，你只是生病了，需要治疗，好好听医生的，听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这一年先好好养病，明年好好复读”
陈老师说的很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他看着李雪，但却像是在看着另一个人——陈默，或者说过去的自己。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决定李雪是继续参加高考，还是复读，这只是他揣着私心做出的决定。
李雪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陈言夏将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她，出了病房。
中年妇女立刻走到他身边，
“怎么样了老师，你可要好好劝劝她，她说她有什么抑郁症，我们就带她去医院看了，开了药。我后来也去网上查了，抑郁症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吗，说得那么严重，所以啊我就觉得她这一天要死要活的就是不想学了，但那可是高考啊，她要是没读出来，她的未来就完蛋了啊，我也不想看她未来出来了和我们一样啊，早出晚归，一天忙上忙下就挣那么点，她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能过得和我一样苦啊，你要劝劝她啊，我们都是真心希望她好啊。你看看她这次，我一回家就看见她躺在地上，两个空药瓶，吓都要吓死了，医生就给我们说她体内那个什么含量远高于常人，要洗血，我这几天都没去上班就陪着她，我也没少劝她，但她就是不听啊”
“家长，我的建议是李雪休学一年先把病养好，抑郁症也是一种病，并不是简单的心情不好，也不是她不想好起来，在犯病时她自身也很痛苦，我希望您能去专门的医生那里了解一下。”
“没有这么严重吧”
陈言夏只是笑了笑，便走了。站在医院门口，一辆救护车驶出医院大门，他从包里拿出一颗糖，放在嘴里，他又想起以前有段时间，好像自己也是这样，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为了让自己好的快点，没听医生的话，悄悄加大了每天药物的摄入量，还自我感动似的忍受副作用，最后急性肠胃炎去了医院，后面一直就肠胃不好了。
他走向垃圾桶旁，刚要将糖纸扔进去，看着糖纸，他突然想起了周程锦送给他的千纸鹤，于是又将糖纸塞进了衣服包里。
之后的假期就如同往常一样了，李雪也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他便也没有再过多的关注，好好做自己的事。倒是周程锦给自己打过一个视频，也不知道他是到哪去了，镜头对着自己，身后竟是漫天的星河，他被迷住了眼，没忍住的截了几张图
“陈老师问你呢，好不好看”
“嗯？”陈言夏回过神来“好看”景好人更好
“下次带你来好好看看”
“好”
陈言夏看着那人的眼睛，知道这人不是在客套，他的本能还是想逃的，但是朋友之间不就该这样吗，他不想逃了也不能逃了，不然这人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虽然是一个学校的老师，但说真的语文老师能和美术老师有什么交集吗？他们现在还能聊几句，但等到了以后，随着时间，这段关系也只会变成泛泛的点头之交吧。他真心希望有个交心的朋友能陪着自己，好吧，他承认更希望是男朋友。
收假回了学校，周程锦就发现这陈老师好像有点黏自己，表现在经常找自己一起吃饭，还有，他的糖是真的多，每次都会给自己一大把糖，致使他现在每个衣服包里都会有那么几颗糖。
“对了，九班这次黑板报被评了第一，小王说要请我们吃饭”
陈言夏坐在周程锦对面开口说说道，他们正在食堂吃饭
“啊？不用麻烦了，就随手帮忙而已”
“我也是这么说的，最后没说过他，他送了两盆花给我，说是他最近新买的，你一会儿去我那去一盆吧”
没错，每个生物老师都有养植物的习惯，小王也不例外，他的办公室有一张桌子就专门放他养的花花草草，九班教室里也到处都是花草
“算了吧，陈老师帮我养着吧，我养不活的”
陈老师是信这句话的，毕竟周程锦家里就一盆绿植都没有，所以感觉死气沉沉的
“那记得交一下养殖费”他开了个玩笑
“都是朋友，陈老师这点也要计较？”周程锦也接了回去
“亲兄弟明算账”
“好好好，下次请陈老师吃我做的饭”
这句话算是说进陈言夏的心坎去了，他还真挺想念周程锦做的饭的
“期中考要来了，陈老师准备的怎么样”周程锦换了个话题
“就那样吧，但我感觉九班的状态不太好，小王把他们逼的太紧了”
“其实小王吧，还是太年轻了”
陈言夏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笑了笑，这人这话说的自己很老一样
“你别笑，真的，他见的学生还是太少了，他不能接受学生的多样性，只是以最传统的观念和方式去教导学生”
“你还这么会看人啊”
“那是自然，老王就不一样，他就知道什么样的学生应该怎样教”
“你怎么知道的，你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两人”
“你怎么知道我没接触过这两人，我好歹也比你在这学校多呆了三年”
“好吧好吧”
两人吃完饭，便一起去了教学楼，张叶子也正好回来，看到陈老师身边的人，眼睛都亮了。等周程锦走了，张叶子凑到陈言夏身边
“陈老师，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吗？好帅啊，他有对象吗？”
“哦，他有”
“那真是可惜了”
张叶子去拿了行军床，准备睡会儿午觉。陈言夏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坐在了座位上。他不希望有其他人靠近周程锦，他只能是自己的。当想到这儿，他自己都惊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是可耻。
期中考试结束了，正如陈老师的预感那样，九班没有考好，语文这次的分数也很难看，在语文组会上身为九班的语文老师他被点了，小王也找到他，话语间时不时的暗示他教书不公正，因为十一班也是他教，这次考的不错。他全程都只能无奈的笑，他不想与小王现在发生什么冲突，毕竟还要一起合作三年。在加上这几周的语文练习题轮到他来出了，这个月他简直是忙到脚不沾地，期间周程锦邀请他去吃饭他也拒绝了，真烦。
他可能早就觉出自己有些不对劲了，在自己第一次耳鸣心悸后便加大了自己的药量，这几天晚上他都会跑到厕所里呕吐，各种副反应折磨着他。这天，他一走进九班的教室，听见闹哄哄的人声，他突然就将书狠狠地砸在讲台上，一时间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安静，考成这样还不知道静心”
九班的学生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陈老师生过这么大的气，他们的陈老师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而且这不都期中考后两周了吗？小王都让他们放下了。
陈言夏转过身准备ppt，打了上课铃，开始讲课，同学们就发现陈老师今天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语速很快，节奏转变的也很快，还会和那些插科打诨的同学互开玩笑，课堂氛围很轻松，完全想不到刚刚的陈老师还说了他们。突然陈老师放下课本，像是灵机一动的小孩子一样对他们说
“我们来上写作课吧，正好我们班这次作文分数很糟糕，主题就是死亡，怎么样？来来来，把你们作文本拿出来”
同学们有点没摸不着头脑，不是刚刚还在讲课文吗？
“随便写，字数不限，体裁不限，想写什么写什么，一会儿我找同学展示”
“啊，不要啊，不想展示”
“老师，写什么都可以吗？”
“老师我没接触过啊，写不来”
······
陈言夏一一回应了说话的人
“不想展示的那个一会儿就你上台，随便写，两节课都给你们，下课收，就写自己的看法也行，不用按议论文写，写几个句子也行······”
之后教室便安静下来，只有沙沙的笔声，还有一些人的交谈声。陈言夏在教室里拿着笔转悠，看到写的好的他直接就拿笔在本子上写好。
“我不喜欢它，希望它远离我们”
“悄无声息的来，留下哭声一片”
“向它挥手，对它淡然一笑，我们记住了逝者最后的微笑”
······
最后下课他收了作业，在黑板上写下
“我和他在冬至相遇”
陈言夏上完课就骑着他的电动车回家了，他还专门绕了远路，就是为了路过这附近的一个公园，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吹着冷风，却吹不散他现在的开心和兴奋，骑到菜市，将车停好他就进去买菜了，这个西红柿好看，买点，想吃鱼了，买一条，他完全记不起自己不会做鱼这件事了，这个排骨看着真不错，买······
陈言夏两只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其中还有两条金鱼。也不想骑电动车了，就像这么走回去，一路上他几乎给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招呼了，也有些老太太回问他“这是家里来客人了，买这么菜”他只是拿他那灿烂的笑回应。回到家，站在漆黑的房间里，沉浸在黑暗里，他突然不想笑了，站在玄关处，靠着墙滑落坐在地上，手里的菜顺势落在地上，西红柿滚了几圈滚远了，装有金鱼的袋子就这样被扔在地上，金鱼就那么死死的挣扎着。
陈言夏呆呆的坐着，脑子里开始播放今天他在课上做的事，想刚刚自己买的这一堆东西，想小王的阴阳怪气，果然又犯病了。他强打起精神，从地上起来，出去了，他要去走一走，他每次都会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情绪。他走在街上，各种想法往脑子里钻，在一个桥洞走过一半时，他突然就蹲下了，他在想他的父母，其实也没有多少记忆，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们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没了呼吸，他当时正拿着录取通知书，这些记忆像纠缠在一起的线，杂乱无序的在脑中播放。头很痛，身体像被麻痹了一般，动不了。他像又一次沉入了河底，窒息感又涌了上来，他又想起了那双被水淹没的手，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陈老师，你没事吧”
陈言夏抬头看见了来人，是周程锦。周程锦也看见了他躺满整张脸的泪水，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像一粒粒珍珠，断了线，缓缓滑下。桥上一辆火车驶过，淹没了嘈杂人语，周围仿佛安静了，陈言夏看着面前人——又有人将他拽出了河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