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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这回儿,怕是谁也落不着好去。”永宁侯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粟米粥,就着永宁侯夫人端来的胡萝卜干,夫妻两个就这么坐在床边上,边吃边聊着。

      他刚从宫中跪了大半宿才回来,可是却能一如既往,与她这般坐在他们的家里,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滇南总督毕竟是三朝元老!当初陛下命他出京前往滇南那等混乱之地,尽心竭力啊!那一大家子都去了。只有一个孙女儿,后来被赐了婚才回来京都。”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低头就着手上凑上来的粥碗,喝了一大口下去。

      盖因这事儿说起来不大好说,可是谁家眼睛看不懂啊。这年头能把自己混迹前朝到二品的,哪个都不是真瞎子,大皇子那点心思叫谁瞧不出来。

      不过也不稀奇就是,陛下的孩子,皇子们都有这个心思。得天独厚的出生,又不是前前前那时的情境,这般宽容的氛围下,若是甘愿碌碌无非,那也是命!

      只是,永宁侯说道:“膝下两个孙辈,抱在怀里的那个才出生,前头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只留下一个孩子。也在宫里,三四岁的孩子礼都行不利索,可见受到了怠慢。何其委屈!”

      这样子……任谁都没法说因此,就要让那一家受到极刑惩罚。尤其是当其中夹杂着那份已经干透了殷殷血迹的滇南密报的呈上,更是刺眼,刺痛他们的心。

      昨日午夜后半段那会儿,陛下召见了他们几个武将,还有宗室的王爷入殿内密谈。言谈中说道滇南前次动乱背后乃是人祸,疑似金主与京都勾结,私自铸造兵器,甚至打劫过路商队,积蓄实力。

      ——目的不言而喻。

      其实这些就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这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的密令。

      永宁侯见妻子的担心,便拉起她的手,认真地对她说道:“已经不管咱们的事了。放宽心了!”

      她点点头。

      既然这么说,她相信这个已经成为侯爵的男人还是如年少那时,不会欺骗自己。

      “宫中此番,可有得热闹了。原本还说秋日甄选时候,若是真的是喜欢,便是皇族认了,也就认了。免得为此和儿女们闹得不愉快,伤了心。回头再想补救可就难了。”永宁侯夫人春秋笔法说的简单,可是永宁侯都听明白了。在其位谋其事,身处这个位置,他自然不会说觉得妻子的想法有何问题。

      他咽下碗里最后一点儿的粥米,将它还有萝卜干的碟子端起,放到了屋子中间的桌子上,又回到床边坐下,握着妻子的手说道:“你瞧着吧。我估摸着咱家里的这四个丫头小子的,一个都会不让咱们省心的,肯定都有招在后面等着你我呢。”

      他这个侯爷,侯府的一家之主那眼神好使儿啊!

      打从之前他就琢磨着这些,越琢磨越不对味儿,就算是性子最不稳妥的阿玉也能在外行事周全,好几回他都会听到几个同僚谈论起她手里的铺子生意是如何红火,自家夫人母亲还有女儿们是怎么舍得花钱的……她自己的想法他们做父母的也不是一清二楚,只是就冲着每年年前这个女儿给公中添的红利,便足以抵扣侯府里大半年的嚼用。

      打从那儿起,他就有数了。

      “还后面呢?我瞧着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就在折腾我,生怕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永宁侯夫人见丈夫心里有成算,便不再多言,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头,说起来这几个是如何折腾。“老大离得远我也就不说他了。家里剩下的三个,你看看,一个非要先立业后成家,一个有样学样,还有个那是什么也不是。”

      “前些日子赴公主府的宴席,金平长公主膝下有一子,我瞧着颇与我们阿慧合适,就回来说要不见上一面?你知道那丫头是怎么和我说的吗?”永宁侯夫人说起这个来,就觉得有点生气,推了一把儿侯爷的肩膀说:“你女儿说我这是见她不怎么回来,变着法的想她赶紧滚。”

      “我是这个意思吗?”

      永宁侯本听着有些想笑,只是见自家夫人委实觉得不好笑,很不愿让这点微末小事打扰夫妻感情的完整,只能低头不吭声。

      “一个两个的,就是随了你。不然我能这么发愁……幸好这长相上都随我,不然都得完了。”永宁侯夫人想着从前交好的几户人家,盘算着盘算着,又不免想到那家混账玩意儿,见丈夫低着脑袋,仿佛有了困倦,便立时先将脑子里那些东西放下,让永宁侯先补觉才是正经的,毕竟在宫中跪了那么长时间,又熬了一夜的功夫。

      再好的身体,年纪也上来了,也不能这么折腾了。

      再说她其实有些私心的,阿慧和阿玉两姐妹若是分别嫁到不知根本底细的人家,万一要是后头十几年里生了变故,那心思都是猜不准的。

      因而,当永宁侯问起时,她偷偷没说好些事情呢!

      …

      她睡的又不大安稳了,或说她打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睡得着,就总是做一些梦,还有一些反复噩梦。

      这些东西,她明白是因为她脑子里前世的记忆缘故,所以她尽量以一种平和的心去对待这做噩梦的一件事,既不会大喊大叫,也不会疑神疑鬼。

      她或许早就已经更加明白,神佛高高在上,苦海无涯,唯有自渡。

      还是她睡下时候,不让人守在床边的跟前。

      或许,这样的要求对于寒露雨水或蝉鸣天里守夜的丫鬟来说很苛刻。可是就像是珊瑚得知这样天里守夜的丫鬟妈妈能得平日里三倍工钱,也就没有会说什么露出不好的嘴脸来,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和银子它过去。

      你要非要说有,那就是对面是金子了。

      梦中总是交织出现那些可怕的时刻,如她坠下楼台,冷风呛进咽喉那种无力感,得知家中出事时的无法,还有那年送别那家伙,看着一捧捧土……她睁开眼。

      什么?

      坐起身来,凝视打量了一圈屋内的布置,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这一刻,阿玉觉得自己得到了一种安心。

      又躺回了枕头上,裹着被子,这种刚睡醒总是不由得回想起外面事情。

      当初在她嫁入宫中的那个时候,从前匆匆两面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半大少年,笔直地站在台阶上给自己问安的模样,好似就在眼前。

      那是个很好的孩子。

      即便是被生父无辜过继,即使是面对自己这位变成了名义上他的母亲的人儿,也没有在当时那个诡异的情况下给她难堪,而是十分规矩地行礼问安走完了全程,没有一丝怨怼神色与狂骂之言。

      他说:“我们从来就没得选。就不必互相为难了!”就像他说的。他一直没有为难过她,甚至还曾经帮过她两回儿。

      这样好的孩子,却不得他父亲的疼爱。无论是哪一个。后者情有可原,前者便是不配为者了。

      他把自己养得很好,懂礼,守礼。

      阿玉上辈子就算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亲手养育任何一个孩子,只顾着拿捏权利为自己“增资添色”,令人敬畏害怕。可是如今想想,她是抱过这个孩子的,在他死去前,她和陆昱抱着他,哼着从前家里的长辈哄他们的歌谣。

      那个时候,她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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