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见争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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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内。
苏韵：“应急预案失败了！”焦急而绝望，“应急预案启动后追踪到的陈简的位置也一并消失了。”
“糟糕！”张泽起身查看陈简的情况，发现并无异常，但才过了两分钟，电脑突然发出警报。
“生命体征异常，心率：35，体温：34……”
“这是什么意思？”听着电脑冰冷的报数，曾珠焦急地围着陈简转。
“乐观点说他可能受了重伤，就怕是更糟的情况。”张泽的表情非常严肃，死死盯着陈简慢慢下降的各种参数。
“什么更糟的情况？”曾珠急切的问道。
“意识体死亡。”覃晓的声音没有起伏和情感色彩。
曾珠倒吸了一口凉气，早知道陈简会有生命危险，她死也不帮他这个忙。
“师兄你一定要救他！”
“马上启动终极接引人。”张泽几乎不报希望，因为生命体征这样急转直下，一定发生了不可逆的创伤，而且时间马上到了，必须开启阻断墙，分离链接。
“老大，快看！”苏韵突然叫出声，“终极接引人被启动了！不是我们启动的！”
她话音刚落，智能人声响起：“生命体征正在上升，生命体征正在上升……生命体征正常。”
“数据更新了，位置追踪到了。”覃晓用没有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落笔6徒然跪在刚刚陈简倒下的地方，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而甲虫格里高尔一直在陈简消失的地方转着圈，大哭不止。
一人一虫，一呆一傻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道警报传来，落笔空洞的眼眸中瞬间恢复了神采。
这道警报来自被入侵的数据中心。
从流体状态恢复过来的陈简刚刚拿到了大禹数据中心最早版本的数据，他立马召唤了接引人。
但比接引人来得更快的是落笔6。
“陈简，你好高明的手段，竟然骗过了我！”落笔6脸上带着被作弄后的狂怒，但很快又变成冷漠，好似觉得怒火是失态的表现，他开始机械地说道，“其实你在进入隧道之前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吧。”
“不敢，说到骗人，我怎么比得过落笔先生呢？”陈简面带嘲讽，“你的骗术从来就精湛，而我只是最后幡然醒悟发现真相才将计就计。”苦涩和酸味在嘴里蔓延，是联觉症，他以为意识体不会产生联觉，但两次联觉症发作都是因为这个叫落笔的人工智能。
看了看陈简手腕上完好的表盘，落笔6说道：“你的表根本没坏，也就是，你在说表坏之前就察觉了我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说表坏了。”
“是的，要不是你所谓新系统追杀卫士把我拖上空中时射击了我，我根本就不会起疑，当时他们的枪已经发射了，但我毫发无伤，我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奇迹，后来到了地面，你杀死黑衣人后说你自己的武器不会伤到你创造的东西时我就开始怀疑，按照这一套逻辑，我应该是会受伤的，我想不明白，但留了个心眼，故意说手表坏了，你要有其它计划就不会再忌惮我的定位手表，能更快的暴露出来，果然，很快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你带着我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去数据中心的。所以我就复制了意识分身，一个跟着你进入了隧道，一个按照手表的方向指示来到了数据中心。”
“呵。”落笔6笑了一下，“那时候你就确认我在打斗中可能被新系统升级覆盖了？”
“我当时确实以为你是被数据升级了，隧道中的我一路都在思考，猛然想起了黑衣人死前说的一句话，那是其实是一句口令。”陈简苦笑了一下，懊恼自己的愚蠢，“我以为落笔5代和我之间存在一瞬间的信任，但原来这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欧？”落笔6幸灾乐祸的冷笑了一下，“也许你们是有过相互信任呢。”
“你……”陈简盯着落笔6的眼睛，似乎要探寻什么，“你对我有过一刻的真诚吗？”
“恐怕你错了，我是升级后的落笔6，有没有过真诚你得问落笔5。”
陈简笑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升级，从一开始起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黑衣人的身份，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才进了你的圈套。”
“黑衣人的身份？的确他们是新系统派出来消灭落笔5的。”
“别再演戏了，落笔，根本就不存在新系统卫士，那些黑衣人不是新系统派出的人！那些人和我一样，是从外部入侵的，并且他们其实是和我站在一边的。”
落笔6淡然的说道，“他们有的被你的接引人杀死了，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你和黑衣人不是一边的。”
“当时我也是这样想的。”陈简哼笑了一声，“但如果杀死黑衣人的那个白衣少年根本不是我的接引人呢？”
“那他是谁？”落笔6问道。
“他是你的人！”
“呵，当时是你用我的枪开枪杀了他，你不会因为愧疚而幻想出他是我的人这种说辞吧。”
“你怎么知道我杀了他？”
“是你自己说杀了他……”落笔6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所以他没死？”
“当我想到黑衣人死前说的话是口令之后，想起我根本没有验证那个所谓接引人的口令，于是我不经意间试探了他，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口令，而那一枪我没有打在他致命之处，也只是想验证我的猜想，果然他毫发无伤。”他看向落笔6，“既然黑衣人是我的人，白衣人是你的人，那么一开始你所说的新系统追杀就不存在，按理说你可以直接清除我，但你却偏偏只想骗我偏离路线，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陈简深深锁着眉，一步步揭露落笔一直在骗他的这件事应该大快人心，但没有感到一丝快意，反而内心充满了悲伤。
“陈简，你算是聪明的。”落笔6或者说落笔，他赞赏地拍了一下手，然后有些轻蔑地笑道，“不过，你要想知道我的目的，不如就留在这里，我慢慢告诉你。”
话音刚落，陈简的脚下半径一米的位置突然升起金属质感的铁柱，直升到他的头顶上空，然后汇合在一起，变成一个笼子把他关起来。
抓住牢笼，指节泛白，陈简怒吼道：“刚刚的剧情我不介意再演一遍。”
甲虫格里高尔这会也赶来了，看见陈简被关在笼子中，并且还要上演刚刚自戕的戏码，便惊慌失措的扑到笼子上，哭着劝陈简不要再伤害自己。
“你倒是对这个才认识几个小时的人挺深情。”落笔冷笑道，“那你也进笼子里去陪他吧。”
说着落笔一挥手，甲虫也被送进了笼子里。
甲虫一个踉跄，四脚朝天摔在笼子里，只能挥舞着几条腿向陈简求助。
“你没机会了，你将永远被困在这里。”落笔勾了勾嘴角。
“要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陈简突然说道，好像是认命了一般，发出最后的疑问。
落笔眼眸闪烁了一下，下一秒他的左边手臂好似受到了一股大力撕扯，骤然与他的身体分离飞溅了出去，而他也被这冲击波抛向了另一边。
牢笼因这股强大的力量被崩碎了，甲虫被陈简护在身后，没有被波及，而陈简直面冲击波却毫发无伤，他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黑色头巾黑色面罩的黑衣人，黑衣人缓缓走向陈简，抬起手腕，对着手表说道：“终极接引人口令接入成功，接引任务完成。”接着他在空中做了一个拉开拉链的动作，那被拉开的空气变出了一道缝隙，他把陈简一推，两人便原地消失了。
这可急得甲虫团团转，抓住陈简的脚后跟就也一同消失了。
落笔拖着失去一只手臂的半边身体踉跄着站起来，苍白的英俊面庞上满是愤恨和凶狠。
陈简感觉自己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了过了，适应了好久，身体才恢复行动能力。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无奈抱怨道：“你们谁想出来的密钥口令？”他一条条的念出来，“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回答：我喜欢吃炸鸡翅。还有这句‘要是生活在真实的世界，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回答是‘地球上没有星星。’最后这个更绝了，‘你在海拔7000米上做过吗？’回答是‘猴子身法了得。”
苏韵尴尬的挠挠头，说：“以免我们中有人泄密，都是最后时刻让电脑随机生成的。”
“生成密钥的软件是我设计的。”覃晓淡淡说道，“怎么了？”他好像没能体会到陈简吐槽的点。
陈简想了好多词，最后只说：“你这孩子，差点害死我。”
盗取的数据放在陈简的意识里，用特殊编码记录，现在需要用一台特殊终端解码出来，依旧需要脑机接口接入陈简的大脑，不过没有什么危险性，是在独立终端上完成。
又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解码，他们终于拿到了想要的数据。
但张泽苦恼的看着电脑桌面上爬来爬去的甲虫问陈简：“你带回来这是个什么？”
陈简凑近屏幕，认出那是格里高尔。
“他怎么一起来了。”陈简于是说，“他有什么危害吗？”
“我检测了一遍，这小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攻击性。”张泽触摸了一下屏幕上的甲虫，“以防万一，我还是把他删了吧。”
“别。”陈简立马说，“把他给我吧，我们也算是经历生死的朋友。”
于是张泽就找了个硬盘把甲虫剪切给了陈简。
“简哥，你到底想从他的数据库里找到什么？”回去的路上，曾珠还是忍不住问陈简。
“你小时候看网文吗？”
“不是经常看。”曾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如实说道，“不过一些很火的网文我都看过。”
“你听过《创世初章》这部网文吗？”
“有点印象，那时候我在上高中，很多同学追，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下架了。”
“是因为抄袭。”陈简说道，“这部小说已经完成了50万字，为当时的平台创下了最高的收益，作者也因为这部小说获得了可观的稿费。”
“因为抄袭？”曾珠皱眉说道，“那就要被封禁和退回稿费了。”
“是的呀，”陈简说，“被封禁后，作者就退出了网文圈。”
“可这和你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我在落笔的文字里发现了那篇网文的废稿。”
“这意味着什么呢？”曾珠用手指点着头，迟疑的说道：“那个作者把废稿提供给了现在这个模型？或者是AI非法侵入他的电脑盗取了他的稿件？”
“他的废稿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也不存放在电脑里。”
“简哥，你怎么知道呢？”曾珠疑惑的看着他，“这个作者当时被判定为抄袭，废稿就是原作者的，肯定就不会在后面这个作者手上呀。”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判定为抄袭吗？”
“简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他的事情，你认识那个人吗？”
“我就是那个被判定抄袭的作者。”陈简坦然的说道。
曾珠惊讶的叫了一声，陈简接着说：“我大学学的计算机，快毕业的时候自己手搓了一个程序，能自主分析网文套路，然后按照套路生成情节。”
“所以你是因为用AI写文被判抄袭？”曾珠更疑惑，“既然是AI生成，那AI有你的废稿不是很正常吗？”
“不，很多情节我会在自己的本子上先写，并且写出多个版本，我说的废稿就是觉得不好，没有投进电脑给他的。”陈简突然笑道，“那时候年纪轻，还很虚荣，到手的几十万稿费买了些没用的，几乎花光了，被追回稿费时，我是一分钱拿不出来。”
“哎呀，你那是生不逢时。”曾珠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那你为什么会好奇落笔的数据库里有你的废稿这件事呢？”
“我感觉很不对劲，也许他的训练数据能让我找到答案。”
陈简花了两天时间查看数据，从最底层的原始数据开始查看，但却一无所获。
期间他把甲虫安置在了一台新终端上，覃晓似乎对这个甲虫很感兴趣，免费给陈简设计了一个模拟场景，让甲虫生活在场景中，而且可以通过输出和输入设备进行交流。
文字，语音，图像，甚至实时录像都能被处理。
陈简也想不到，几乎十年没有使用高端电子设备的自己，赶上了时髦，用起了“电子宠物”。
他还把甲虫的本名简化成了格里。
在阳台浇他那棵好养活的蟹爪兰时，被全息投影出来的甲虫爬到他身边，看着那花说：“有人说过，这种植物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虽然陈简已经养了它十年了，但他对这花没有亲妈滤镜，不敢头痛格里的说法。
两天都找不出他拷贝到的文件里的线索后，陈简有些抓狂，他想，既然落笔能够给他发那些邮件，那么他的数据库里应该就有来源，不可能什么都找不到，一定哪里出了问题。他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唯一觉得可疑的十几个TXT文件里面有一些乱码，他尝试用其它解码工具，转换格式查看，但都没有找到有效信息。
他回了公司，曾珠问起进展如何，他也只说一筹莫展。
“虽然你想做的事没有进展，”曾珠说，“但你答应我的事必须有进展。”
陈简差点忘记了，他之前是签了卖身契，同意公司提取他的通感数据的。
一组微型装置贴在他的舌苔上，大脑也被链接到采集设备，陈简觉得自己这样就像任人宰割的实验大白鼠，这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很不喜欢一个人类个体变成一堆参数来让别人分析，如果人性都能量化，那是否还存在独特的灵魂呢。
传感装置让他感舌头发麻，脑电波的不同刺激让味蕾变化出不同的味觉。这些数据将会依次注入对应的文字段落，然后批量生产，让他们成为读者感官体验的兴奋剂。
陈简想，人类追逐多巴胺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下，科技的进步是人类文明的胜利还人性对兽性的退让呢？对更好，更舒适体验感的追求会让人变成什么东西？
数据采集完后，老全挺关心，问什么时候可以投入使用。
陈简说：“没见你平时对我们的平台数据更新这么关心。”
“那不是这不一样的吗？”老全举起胖手，饶有兴味的说，“这个要是成功，我们的收入一定翻倍吧。”
陈简笑了一下，老全果然还是最关心收入问题。
“一家老小得养活呢，你是没结婚，结了婚就知道这日子不好过了。”老全哒巴着嘴直叹气。
“那这苦日子我还是别尝试了。”陈简笑道。
“没事，年轻的时候该享受就享受，这几天数据好，发了工资就该去耍，特别是你。”老全眼珠一转，说道，“不过，你猜我们这几天数据这么好，是为什么？”
“不是科技与狠活还没投入吗，怎么就数据好了？”陈简故作疑惑的说道。
“大禹的人工智能抛锚了，”老全幸灾乐祸道，“我看这机器还是不行，没法取代人，说抛锚就抛锚，他们系统关闭维护这两天，我们这数据不就上来了吗？”
“看来还是他们科技退步才给我们机会呀。”
“我看这样下去不行。”老全摇头道，“应该管管他们了，这样肆无忌惮的把科技变成发瘾的毒药一样，人早晚得完蛋。你在短视频上看见没，这几天守存派的好些激进分子搞了什么大规模抗议，都是反对人工智能代替大部分人类工作的，特别是反对代替创造性和科技行业。”
“我不看短视频，不知道。”陈简说，“不过这个我们还不熟悉吗，一百多年前的书都写了，纺纱机出来，那时候的人也是这样抗议的，说大部分工人被取代了，人类要完蛋。”
“也对，一百多年的科技革命了，也没见人类完蛋，不过每次都这样闹起来，搞得两败俱伤的。我以为你是守存派的，看来你也不全是吗？”
“对我来说是什么派不重要，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而已，别人觉得我是什么由他们说吧。社会的变革哪里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左右得了的。”
“也是，我就管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陈简用了很久的钢笔终于寿终正寝了，于是准备到老黄那里去掏一支，只希望他上次说的那个支海明威私生女的笔被别人买走，不要再推荐给他了。
在梧桐路的拐角，陈简乘坐的出租车被拦了下来，准确的说是这台无人飞行器接受到了低空管制信息后，就把陈简丢下了车。
好在老黄店面所在的桂花巷不是很远了，穿过两个街区就到了。
经过天台街道时，有几个警察和机器人辅警在执勤，陈简看了看他们设的路障，不太在意，垮了过去，但立马被机器人辅警拦下了，让他绕道走，他看了看前面空旷的街道，很疑惑为什么不让过。机器人机械的说：“前面发生交通事故，限制通行。”
没办法陈简只好绕开，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像险些将他推倒。远处的一栋建筑物升腾起一朵浓烟滚滚的蘑菇云。天空中几十辆重型无人机纷纷从各个方向聚拢到大楼上方。地上的警车/消防车也响着警笛向着那一点靠近。
这是爆炸？陈简伸直脖子想看清发生了什么，那被一个人类警擦劝离。
快到桂花巷的时候，想着问题的陈简差点和一个形色匆匆的路人相撞，陈简正想道歉，惊讶道：“范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