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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裴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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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当朝丞相裴明谦的亲儿子和萱贵妃裴玉萱的亲弟弟,裴玉朗每日过得潇洒恣意。
京州最繁华的地段奉阳街上有他自己开的酒楼——尚仙楼。
尚仙楼每隔三个月便会举办酒会展出新品酒酿,花大价钱请来京州最有名的舞娘,前来观礼的人摩肩接踵,各种名贵酒品更是千金难求。
尚仙楼午时开门,一直到子时初刻才歇业,每日宾客络绎不绝。
裴玉朗说自己生意好是因为脑子聪明,有成为富商的潜质。
施杳杳毫不留情地戳穿:“那是因为当今陛下是你姐夫,当朝丞相是你亲爹。”
裴玉朗对此嗤之以鼻。
裴玉朗说施杳杳在京郊有宅邸,那他也得有。
裴玉朗找房牙子看了许久终于在两个月前看对眼了一处。
那是东郊得一座庄子,里边种满了桂树。经过修缮,这处庄子成了裴玉朗宴饮游乐的私人宅邸。
他要给庄子取名“杳居”时,被施杳杳凉凉的一个眼神瞥了回去,于是这座庄子便改成叫“遥居”了。
八月初,裴玉朗在京州下帖,邀请各家的郎君和女娘八月十五一同前往遥居,赏桂望月。
他还给这个游园会取了一个名字——折桂醺。
施杳杳确实要被满园浓郁的桂花香气熏晕了。
众人在流水亭内围圈入座,施杳杳选了一个离着水近的地方落座,好让水汽带走一些浓郁的桂花香气。
程止随后入席,挨着施杳杳坐在了她左手旁的位置上。
施杳杳见到他后,便轻声唤了他一声“兄长”。
裴玉朗一进来就看到程止和施杳杳挨得极近,两人还笑意盈盈地对视着,惹得裴玉朗无名火起。
裴玉朗用折扇拦了一下准备坐在施杳杳旁边的女子,然后随手展开折扇,脸上带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温温柔柔地说道:“娘子可否让裴某坐在此处?”
京州哪里有女子能抗得住裴玉朗的柔声细语。
果不其然,那女子立马红着脸,用丝帕遮掩住嘴角,娇羞地点了点头,转身寻了别处坐下。
施杳杳没转头去看,但是都听在耳朵里,她觉得裴玉朗真是够无聊的了。
“这位娘子,可否赏脸尝一杯在下精心挑选的桂花酒酿?甘醇香甜,别处可是喝不到的。”裴玉朗清了清喉咙,笑嘻嘻地凑过来,给施杳杳面前的酒杯中倒了半杯。
施杳杳伸手拿起酒杯,在裴玉朗期待的目光中,径直地倒在了身侧的池子里,然后将酒杯轻轻地放回了矮桌上。
接着,她嘴角微微扬着,温声说道:“我不喜欢桂花呀,玉朗哥哥。”
裴玉朗也不恼,将整壶桂花酒酿放到一旁,“好,杳娘不喜欢那便不喝,这桂树枝丫蔽日的,我看着也心烦,这就叫人砍了!”
然后裴玉朗就喊来小厮雀生,朗声道:“给施二娘子换青梅酒来!还有…….”
施杳杳知道他的德行,说砍那便会是真砍的。
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下摆,咬着后牙,不动声色地低声制止,“你行了啊裴瑕。”
裴玉朗低头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衣袖的素白手指,指尖还带着些嫩粉,他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裴玉朗抬头,在一圈人的注目下,笑得顾盼生辉。
“还有,拿来筹筒,诸位一起玩个行酒令。”
女子们被裴玉朗张扬的笑意晃得目眩神迷,男子们听说要玩行酒令便跃跃欲试起来,都想在女子面前一展风采。
筹筒内装有一面刻诗文,一面刻行酒令的玉筹,在座的人依次抽取,根据行酒令的内容,贴合者喝酒。
裴玉朗从雀生手中接过筹筒,带着镶玉指环的手指从筒中捻出一根玉筹,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便随意地放回筒中,一起递给了右边的施杳杳。
“春风得意马蹄疾。”裴玉朗歪着头看向程止,“新贵,六杯。”
说完,他便摇着折扇,放在面前轻轻摇着,一副看戏的表情。
施杳杳听到只想抽他,她分明看到了,那根玉筹上写的是“新贵三杯”。
座中人像恍然大悟般纷纷向程止贺喜。
程止不疑有他,喝下了六杯酒。
他面色如常,朝裴玉朗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可以继续下一个人了。
施杳杳抽出玉筹,看了一眼,玉筹上写的是“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狎游者三杯”,施杳杳将它放回到筹筒里后将筹筒放到了离程止近的桌边上。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狎游者——九杯。”
施杳杳念完目光在席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裴玉朗身上。
裴玉朗噙着笑打算看热闹,却没料到施杳杳是冲着自己来的。
“杳娘看我做甚,我可从不狎妓。”
“哦?是吗。那玉朗哥哥不喝吗。”施杳杳淡淡地说道。
“哈哈,……喝。”
下一个轮到了程止,“美人病来遮面——执扇一杯。”
席间不少郎君都带了折扇来,还有几个女娘拿着小团扇扇风,便都依令喝了一杯。
施杳杳有些口渴,自顾地倒了一杯青梅酒,喝完后用丝帕轻拭着嘴角。
裴玉朗眼神一瞥,立刻嚷嚷了起来,“哎~这个‘美人病来遮面’的重点在遮面吧?是不是啊各位!”
裴玉朗也没等其他人回应,手腕一转,又倒了一杯青梅酒给施杳杳,“美人遮面?”
施杳杳擦拭得手微微一顿,斜眼睨了他一下啊。
裴玉朗这个无赖。
施杳杳保持着温和的浅笑,拿起裴玉朗刚倒的那杯酒喝了下去。
行酒令继续进行,轮到了施杳杳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子。
“画眉深浅入时无——新婚三杯!”男子嚯的一声站起身来,隔着些距离,开始奉承裴玉朗,“裴兄,愚弟敬你!”
裴玉朗摇扇子的手停住,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意思。”
他看了施杳杳一眼,见施杳杳没有其他反应,还在若无其事地吃着桌上的东西。
“听闻裴兄前些日子在环钰坊得了个美娇娘,还没来得及恭贺裴兄,今日……”
裴玉朗收起笑脸,打断男子的话,“张兄,这是哪听来的。”
张郎君大概是酒喝上头,还没看出裴玉朗的不悦,接着就要张口回应,又被裴玉朗冷声打断。
“不过是赎来在尚仙楼做舞娘的,什么时候成我的姬妾了?”
裴玉朗坐直身子,掀起眼皮看向张郎君。
眼见着氛围僵住,旁边有人拿过筹筒,高声解围。
“张兄又喝多了说胡话啊?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啊!诸位继续,继续啊!”
张郎君也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打着哈哈坐了下来。
裴玉朗见状便也不再为难,他重展笑颜,冲大家举杯。
一圈转下来,施杳杳多多少少地喝了五六杯,程止从喝了裴玉朗的六杯之后又喝了两杯。
裴玉朗可就不好了,总共喝了十七杯,脸色倒还正常,只是脖颈和耳根泛着不正常地红晕。
裴玉朗继续拿筹筒,“系马高楼垂柳边——同契各一杯。”
和裴玉朗交好的人都需要喝一杯,施杳杳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裴玉朗注意着施杳杳的一举一动,紧跟着施杳杳喝了一杯。
施杳杳看到手中的玉筹,嗤笑一声,她当裴玉朗哪来的玩意能有什么正经东西呢。
“不赐金茎露一杯——净手者一杯。”
施杳杳将玉筹放回筒中,递给了程止。
递出去的筹筒一时没人接,施杳杳不禁歪头看了过去,只见程止脸色有些美妙。
“兄长?”
施杳杳朝他笑了一下,抬了抬手中的筹筒,示意他接一下。
……
就这么喝下来好几圈,裴玉朗酒色上脸,歪靠在流水亭的朱红色柱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喝傻了,脸上笑意盈盈。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施杳杳看,狭长又多情的丹凤眼投来的目光热热的。
施杳杳喝得微醺,不理会裴玉朗赤裸裸的目光,告别了程止后,她喊来雀生去扶走裴玉朗,自己依靠在柳绵身上,脚步虚浮地坐上了马车。
“娘子,回府吗?”
“不……去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