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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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文泽溜得很快。
第二天他又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最后一周，自由复习。
宋律师托宋景告诉阿哑，文正回来了。于是当天晚自习后，阿哑就回了别墅。
别墅一如既往，那场火像是没有烧过一样，她住的客房落了点灰，所有物品都在远处，唯有那本日记本。
电视上关于文正的新闻都消失了。
一楼会客厅中，男人黑裤衬衣，他给阿哑泡了果茶。
“文正！”
文正佯装惊讶。
“李同学，你是在担心我吗？”
阿哑定定地看着文正，忽然笑了出来。
“是啊，我在担心你。”
资本家状似无奈地问了一句：“担心你妈妈的住院费吗？”
恶趣味。
阿哑缓缓摇头。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文正扬唇。
“哪来的伤？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阿哑不信他的说辞。
“我看看。”
文正讶异：“你确定？在腿上。”
阿哑点头：“看看腿。”
文正再次笑出了声，他将桌上的果茶推到对面。
“跟谁学的？这话可不兴说。”
宋景那边看到的，但阿哑不会说。
她捧着茶杯，杯身暖和却不烫手，杯中荡起一圈涟漪，清澈的茶水倒映着她的脸。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结束了，不走了。”
说到这个，阿哑抬头看文正。
“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小孩子该管的……”
被瞪了一眼后文文正慢悠悠找补。
“不过你要想了解，也不是不可以。”
阿哑抿了一口果茶，酸酸甜甜的。
她拖着尾音：“又卖关子啊。”
文正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特异局让我陪他们演一场戏。”
阿哑：“……”
文正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别这样一副表情啊，生意人不做亏本生意。”
虽然，但是，有种被欺骗感情的感觉。
阿哑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幽幽盯着文正看。
“我这一没危及社会稳定，二没伤害他人的……你情我愿的事可谈不上利用啊亲爱的李同学。”
是这个理，但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特异局清除现实的异常，我让这些异常离我和我的家人远一些，这是一件双赢的合作。”
文正的话让阿哑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张总？”
“不止他，还有很多，你见过的或是没见过的，他们也都用这份能力来满足自己的愿望。”
“那你呢？”
阿哑看着文正的眼睛。
文正毫不躲闪。
“冤枉啊，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最多，借刀杀人？冷眼旁观？”
阿哑：“……”
哪门子的好公民是这样的？
“你清楚另一个世界的规则，它保护这个世界的人，不管是我们到书人世界，还是书人来我们这里，只要不主动攻击，基本上安然无恙。”
“更何况，一些人在现实受了委屈，委屈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到时候被【玫瑰】找上门，那也没办法。”
“……”
“那塞安莉丝从你这里得到了什么？”
文正叹了口气。
“他让我守门。”
“有个人……他……”
他叫什么来着？
阿哑的脑子忽然变得迟缓。
后颈的刺字忽然有些烫，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文正看着女孩突然失焦的瞳孔，知道这一切快要结束了。
“你该回去睡觉了。”
“睡觉？现在才……”
很困。
困得睁不开眼睛。
耳边脚步声渐远，阿哑却觉得有只手把她抱了起来。
“她睡着了。”
声音仿佛从脑中出现，忽远忽近的，让阿哑听不真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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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走了。”
文泽来告个别。
文正看着沙发上的女孩，他将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
又示意这小子跟他出去。
夜风温热，蝉鸣起伏，漫天星子躁动。
文正看着文泽，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不会养孩子，尤其是这种一不小心就没了呼吸的孩子。
于是这些年，文正对文泽几乎是放养，他带着她远离文家，仅仅只是不想让文家发现他的奇怪之处。
早在十多年前，文泽就死了。
亡妻舍不得，于是找了当时刚到这个世界的【玫瑰】。
每个世界都有它的规则，当时的【玫瑰】只是脑子聪明，但并不能干预。
亡妻跪在他面前求他，【玫瑰】这才想了一个办法。
书人世界以书首的厚度度量生命，【玫瑰】将文泽与亡妻一同异化，又取亡妻书首空白页接到文泽那边。
书首记录了书人的一生。
文泽的书首停在了“x年x月x日x时x分死于心脏疾病”这一句。
当时的【玫瑰】将书首带了回去，带给他的长辈改写。
他的长辈拿朱笔划掉了这一句，又将书首重新装订。
可惜两个世界隔着厚厚的壁垒。
书人世界的法则并不能一直在现实发挥作用。
这才有了文泽的间隔性死亡。
【玫瑰】给出的方法是使两个世界融合。
即书人世界的规则融入现实中。
当时的文正办不到，他自己还受文家掣肘。
家族安排他出国留学。
再回来是文泽七岁时。
两个世界联系太弱，他的妻子被当成异物被世界清除了。
世人只记得他的妻子出意外死亡，可只有文泽是亲眼看着他母亲一点点消失。
当时文正回国，他并不熟悉的儿子找到他，然后哭个没完没了。
而家族叫他回来也不是要他悼念亡妻，是劝他再娶的。
文正受不了家族的催婚，于是躲去了别的城市发展。
走时把文泽也带走了。
虽然文泽是个意外，但文正并不想他跟自己一样也受家族控制。
但国内哪个大城市没有家族产业？
他创业，创业受打压。
他拉投资，当然没谁会给他投资。
文家冻结了他的银行卡，到最后文正只想找个班上。
别的不说，至少先养活自己和带的小崽子。
上班当然是不行的，简历投出去几乎石沉大海，倒是有家族的子公司让他来面试。
给出了低于市场平均工资的月薪。
家族打什么主意文正还能不清楚？
不就是逼他低头吗？
他不。
失业之后，文正就支起了小吃摊，文泽在边上给他打下手。
就这样持续了一两个月，生意也还不错。
可惜，遇到了找茬的，摊子被砸了还遇到了城管。
文正拎了旁边的小崽子跑路。
当时的文泽刚上小学，放假写完作业就跟他一起出摊。
亡妻养的小崽子玉雪可爱，放他这里才三个月就瘦了一圈，还晒黑了一个度。
文正想着这样总不是事。
那是他离开家族后第一次跟他爸打电话。
老爷子开口就是骂他。
“放着好好的资源不用偏要跑出去，我看你就是犟，没了家族你什么都不是！”
劈头盖脸的话砸下来，文正扯了扯嘴角。
老爷子骂完又开始打亲情牌。
“你看看你这些天做成了什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听爸的，爸不会害你。”
“小泽怎么样？他在那边能上好学吗？”
文正看着文泽脏兮兮的衣服，衣服上还有半个脚印。
有时候帮他搓背还能看见身上的淤青。
文正知道自己卖小吃不被其他家长待见，有时候也会被小孩指着说。
他都这样了文泽在学校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呢。
文正跟老师沟通过，但没什么用。
文泽身上的伤还是没少。
出租屋较小，文正也没空收拾。
平时放学了都是文泽在收拾。
文泽也没带过别的小朋友来家里。
“……”
“爸，你让人把文泽接走吧。”
老爷子以为文正终于低头了，但他依旧表示不回去。
带文泽回去的人来了，文泽却赖着不走。
好说歹说，这小崽子就是缠着他，最后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放手。
来接的人没办法，只能返回。
“……”
文正去他们学校的时候，还从他课桌中翻出了一堆垃圾，课本都被撕烂了也不知道上课都在听什么。
那天文正在教室外看着文泽上课，课间看人被堵厕所，他拿了水瓶，一人一瓶水兜头浇下去。
他抬腿拦着这两三个小孩的去路，把人赶去了厕所隔间关着。
文正看着衣服湿了一半的文泽，他们这父子像是不熟一样，文泽这小子连句“爸”也不叫。
他转眼把文泽拎去了校长办公室。
“……”
大概过了半个星期，文正带着文泽去了别的小城市。
半年后，【玫瑰】又找到了文正。
【玫瑰】说做他的投资人，条件是在未来帮他做一件事。
当时的文正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人也圆滑了不少。
他在一家小公司上班，依旧是工作家庭难两全。
文泽转校后情况好多了。
也还是放学了在家洗衣服做家务。
文正正常下班的话还能买点菜回去给文泽做饭，但加班了只能打电话给家里让文泽自己吃点东西。
有零食，方便面。
文泽懂事，会自己煮了吃。
公司经常加班，文正很少去接文泽放学，只送不接。
他们租的房离学校不远，文泽放学了就自己回去。
“……”
出于各种原因，最终文正答应了【玫瑰】的要求。
【玫瑰】给他支的第一个招是买彩票。
当时的文正：“……？”
然而文正靠着一张彩票有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玫瑰】表示自己创业不如抢别人的。
他让文正买股。
文正：“？”
钱到位后，【玫瑰】又支招了。
这一次是投资。
“……”
最后是放养，【玫瑰】让文正自己看着办。
文正知道，【玫瑰】在现实找了不少跟他一样的人，但最后做到国内顶尖集团就只有他一个了。
要不是家族打压他，他也不至于……
总之，文正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慢慢吞并家族产业。
“……”
【玫瑰】的洋装是文正送给他的。
那是【玫瑰】第一次真正来到这个世界。
以往他们都是通过书信交流，文正认得他的字迹。
当时【玫瑰】说拿件衣服，文正还以为他要送人，挑了好久的女装。
文正没见过【玫瑰】，但因为刻板印象，他以为【玫瑰】是位先生。
【玫瑰】的衣服是当着文正的面换的，也确实是位先生。
“……”
好吧，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娃娃被偷了。
“帮我找一个人。”
这是【玫瑰】要他做的。
文正不知道他想找谁。
于是又问：“找什么人？”
金发碧眼的人偶托腮看着不远处的文泽。
“跟他命格相似的。”
这样的人有三十七个，信息由【玫瑰】提供，其中包括文泽。
据【玫瑰】所说，这种命格少不了吃苦，吃够苦就死了。
文正都找到了。
找到后在不同程度上帮扶他们，在孤儿院的就找公司内可靠的员工夫妇领养，家庭情况不好的资助一下，找不到班上的来他公司上班……
“……”
第二次筛查就是那几张心理测评单。
这次只找到了一个人，就是阿哑。
“替命”是真的，但不是文正提出来的。
他虽然很怜惜文泽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但他其实用不着替命。
更何况，两种相似命格，有必要替吗？
就像网上的一句段子，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非要选一个吗？
【玫瑰】有自己的打算，文正只是听他的，配合他演一场戏。
原来的计划是文正以“替命”为目的接近这个女孩，然后让其自然死亡。
这样就算女孩死后被接到另一个世界也只会觉得他们是坏人。
“……”
虽然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玫瑰】是真的一点骂都不想挨啊。
后来，他们中有人反悔了。
这件事反而搞砸了。
最后去到书人世界的是这小子。
文泽到底算半个书人，两个世界的规则不同，他因另一个世界的规则而活下来，在现实反而会时不时死一会儿。
他待在另一个世界反而会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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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文正叫住了文泽。
“记忆恢复了？”
文泽点了点头。
“适应过后就记得了。”
“……”
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文正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他拉阿哑出火场时她给他的。
上面有文泽的字。
“好好练一下字吧，放条蚯蚓在纸上扭都比你写得好看。”
文泽“啧”了一声。
“我的字跟着李同学一起练的，要不是这几年忘了……爸，我其实陪了李同学三年。”
文正：“？”
“塞安莉丝忙着呢，他也不是有时间天天去陪李同学，而且他违反规则受了点伤，之后都是我cos他去陪李同学的。”
文正感觉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我在炫耀。”
文泽一点也不避讳。
文正让他赶紧滚。
文泽又透露了一句：“虽然很伤感，以后不能陪爸你了，但没关系，以后李同学也喊你爸，四舍五入一下就当我们见过家长了。”
文正：“？”
“你们又做什么了？”
文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替命啊，放心，就算其他人不记得，但爸你会记得的，以后我们跟李同学就是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一家人了。”
文正：“……”
玫瑰，你真的好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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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阿哑睡得昏沉，某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扇门。
那扇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有个人朝她伸手。
她不受控地把手递过去。
下一刻，有另一个人越过她，率先伸出了手。
那个人被带走了。
“……”
阿哑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中少年身影透明，看不清模样。
少年坐在窗前，安静地趴在桌上看女孩写字。
他说：“要是我们早点遇到就好了……”
“这样，就算是家人……也不是不能接受。”
少年的话很轻，风将他的声音与身影一同吹散。
阳光落下，女孩抬头，漫天气球从窗边飘过，少年们的欢呼声震天响地……他们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唯独他，将被世界遗忘。
谁也不会记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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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破旧书店中老式电灯发出昏黄的光。
青年抬手，将今天新收的书从书架上拿下来。
一本书，一个故事。
少年的书里写满了遗憾，是早夭的遗憾，是生命被改写后的遗憾，是情窦初开的遗憾，是恨不能相守的遗憾……
书封刻印。
书的前半部分，朱笔划去的“死亡”二字中断断续续写着少年的故事；
书的后半部分，一个人的名字中夹杂着少年的故事。
老板从厨房拿了菜刀，手起刀落，“咚”地一声，书被杀作两部分，一部分重新装订成册，另一部分尽数埋在玫瑰园。
“……”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chapter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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