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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过去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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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林郑南不欢而散的一个星期后，我终于开始尝试从头再来。
不知道这一周的崩溃有多少是因为林郑南，每次想到他那副惊讶又茫然的样子我就难受得要命。我后悔那天把他逼走，深切地意识到那天之所以说出那些难听的话全然是因为我的自卑，而不是他的错。
我花了两天时间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去了这世上唯一能接受我的地方——批发市场。感谢我自己之前按时付尾款而积攒的好人缘，卖假包的老板听说我被抢了后愿意先赊给我一批货。我灰溜溜地回到了人民广场的老地方，没敢跟任何人说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就这样，我的生活在每天与周围小摊主的插科打诨中继续，时不时上演与城管的“他逃他追，插翅难飞”。
很快我买完了那批赊来的货，把本金还给帮助我的老板，剩下的钱勉强可以维持生计。就在我准备继续维持现状慢慢攒钱时，对面摊位的大姐告诉了我一个赚钱的新点子。
“我们可以去L大学门口摆摊。”
她说这话时眼里带着光，好像这个点子马上就能叫她发一笔大财。我听了她的话，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连连摆手道：“那里有流氓，会被抢劫的。”
“哎呀，又没让你去旁边的旧街区摆。”大姐向我解释：“可以去L大校门口，那里有保安，我们给他塞点钱，他就会让我们在那里摆摊的……”
贿赂保安？这听起来倒是有点儿意思……我记下了她的话，却没有马上行动。上次独自动作让我损失惨重，这次我决定暂时躲在后面，观察一阵再决定要不要动作。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不想碰到林郑南。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姐告诉我校门口生意干的不错，叫我们都去分一杯羹。我考虑了一段时间，最终抵不住金钱的诱惑，抵住压力卖完了手中最后一批货，再度开启了自己校门口摆摊职业生涯。
那时的我已经意识到天天卖假包没什么出路，再加上上次被抢劫的心理阴影，于是决定把这段时间赚的钱投入服装市场。我先是捡了几根别人不要的钢管搭成衣架，随后在上面挂满从批发市场进来的廉价衣服。如此准备后，每天下午5点准时在校门口开始叫卖。
我知道自己的摊子吸引顾客的卖点是物美价廉，于是每隔几步就放上一个写着“惊爆价”的红黄色爆炸标牌。这一招的效果很不错，来往的男生女生路过这里基本都会停下挑挑拣拣，我在一声声的“老板，这个多少钱”里晕头转向，时常恨不得被他们兜里的钞票砸晕。
那段时间我很开心，虽然在衣架间弯腰找货累得要命，但是有钱可赚；可同时，我也很害怕，我怕遇到林郑南。我怕他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几排衣架中间，一脸无辜地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我害怕遇到他，害怕到哪怕闲暇时刻也只敢躲在衣架中间，将头埋进两边柔软的衣物里，像只缩头乌龟，不敢往外踏出一步。
没想到，我竟然先认识了小静。
那是如往常一样的一天，我照例在自己的摊位上忙碌，几个女大学生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沿着衣架翻找起来。
“呀，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你不是有一件差不多的吗？”
“这个颜色怎么样？衬我的脸吗？”
“算了吧，显得你有点儿黄。”
“……”
她们沿着衣架一件件翻找，我心里估计着这一单估计能成，忙跟着推荐热款。她们中有一个人翻找的速度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快，好像看一眼就知道那绝不是自己的菜。那个女生很快来到我的面前，对我抱怨道：“老板，你这儿的衣服也太丑了。”
我笑而不语。
“配色也特别土。”
我开始尴尬。
“做工也不好，看这儿，还有小线头呢！”
我欲哭无泪。
20块钱的衣服就别要求那么多了吧大姐！
这个女生就是小静。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大学的专业就是服装设计，对衣服有自己的审美追求。我摆摊那段时间，她看着校园里由我带来的大红大绿经常两眼一黑。
“什么审美啊你！”后来提起这件事时她总是抱怨，举着刚做好的美甲不停戳我的脑袋，一边戳一边念叨：“把大学校园搞得跟村口赶集一样土，你真是功不可没！”
对此我总是笑着接受，感叹她怪不得能当设计部主管。
不过，虽然她对我的审美有众多意见，但我们成为了朋友。这主要得益于我的脸皮厚，去批发市场进货时会拍照问她哪件衣服更好看。
“都很难看！”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答我。
她看着我拍的图片，决定身体力行为L大校园整体审美风貌做出一点贡献。于是我带着她去了批发市场，她带着我在一片花花绿绿中屎里淘金。
有了她的审美加持，我的生意越来越好。周围几家服装摊都开始模仿我的进货风格，但我每次都能抢占先机。至此，我终于在真正意义上赚到了出来后的第一桶金。
我把这事告诉小静，想要分给她一些钱，没想到她不要。那时我才知道她家境很好，只能在学校周边请她吃饭来表达对她的感谢。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而凭借我对自己运气的了解，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来了。
再次见到林郑南时在一个傍晚，太阳还没落山。我在余晖下伸着懒腰享受来之不易的空闲，远远看见几个走过来的男大学生，其中一个就是他。
我心里一惊，连忙弯腰躲进成堆的衣服中间。别发现我，别发现我。我在心里默念。
接着，我看见与他同行的一个男生在第一排的男士外套前停下脚步，翻找查看起来。
放在以往我肯定会迎出去与我的财神爷交流，可今天，我最怕的就是我的财神爷开口。
然后，他开口了。
“老板，这件衣服多少钱？”那个男生抓着衣角问，发现没有人回答，又嘀咕道：“老板？老板？老板好像不在……”
我蹲在衣架后面不敢出声。
“哎，不是在后面吗？”另一个眼尖的男生看见了我，替他的朋友招呼我：“老板，出来做生意了！”
完了。我心里想，随后直起腰，如慷慨赴死般站了起来。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林郑南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我苦笑起来。
我迎上去做生意，林郑南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生意最后没有谈成，林郑南倒是留下来了。
“你们先走，我跟他说两句话。”他对他的朋友们说。他的朋友走了，他把我拉到后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低着头四处乱瞟，唯独不敢看他。
“说话！”他对我说，听起来有点儿着急：“你在这儿干什么？”
“赚钱。”我不情不愿地挤出两个字。
“……”他皱着眉头，刚想说话，旁边传过来他同伴的呼唤。
“林郑南！公交车到了！”
“好，马上来！”他对他们叫道，随后快速对我说：“在这儿等着我，我晚上回来找你。”随后匆忙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算是……和好了吗？
我不知道，急得在原地直挠头，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别着袖章的城管凑上来。
“这是你家的衣服吗？”
“是啊，怎么了？”
我转过头，看着城管手里拿着的罚款登记单，笑容僵住。
我想骂人。
当天晚上，在夜晚凉飕飕的寒风中，我一个人抱住自己瑟瑟发抖。林郑南回来后见到我一个人站在校门口，一脸疑惑地问：“这么早就收摊了？”
看着他满脸无辜的样子，我气得直咬牙，脱下自己的手套砸他：“每次碰到你都没好事！”
我告诉他城管来了，说我是占道经营，收了我的摊子。他问我要怎么办，我说可能要交罚款。
“先把摊子搞回来吧，还是得继续赚钱不是。”我无奈地撇撇嘴。
他没接话，反倒是低下头思考起来，过了很久，突然问我：“你愿不愿意去打工？”
我翻了个白眼，他果然还是没断了让我好好工作的念头。我们上次就是因为这个不欢而散的，这次我要小心一点。
“没人会要我的。”我对他说。
“我不觉得。”他说，突然抓住我的手，盯着我，认真说：“既然你说没人会要你，那就是说，你不排斥找工作，对吧？”
他的眼神太坚定，我当场愣住，过了很久才呆呆地点头。
“那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我往旁边的旧街区里带。我在那个地方被抢过，至今心有余悸。他却拉着我经过那个我们第一次相遇的街角，直直地往街道尽头的大排档走去。
我看着那家大排档招牌上沾满油渍的大龙虾，默默咽了口口水。
林郑南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一路拉着我到了后厨。在墙壁发黑、烟雾缭绕的后厨，一个师傅正光着膀子，上下翻着面前炉子上的肉串。
林郑南把我带到他面前，大声对他说：“老板，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那个想找工作的同学。”
哎？我震惊地看着他，听着他对老板撒谎说我是他的同班同学。我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人，硬是让他吹成了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林郑南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我听进去的倒是很少；不过我怀疑烧烤老板听进去的可能更少，毕竟他正忙着烤串。正当我心跳加速，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老板看穿时，身处烟雾中央的老板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谢谢老板！”林郑南说完，风风火火地把我拉出去，就像风风火火的把我拉进来时一样。
就这样，不到半个小时，我从买衣服的老板变成了大排档的服务员，速度快的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一直到坐上公交车，我都处于懵懵的状态，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连林郑南对我说的话都需要重复才能听清。
“所以，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L大校门口？”
我点点头，意思是对的。
“抱歉，我今天才注意到。”
我摇摇头，意思是没关系。
他又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这些天一直在担心我，想帮我找一份工作，所以问了大排档老板之类的……他的话很多，又密，我没太听。最后他问我，是不是还要把摊子收回来。
我看着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心想幸好那几根钢管是捡来的，不要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