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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贺厌炽对栗倦的第一印象,他觉得栗倦像一颗青苹果,苦闷,酸涩。
      这颗青苹果还很稚嫩,外表不曾经历风吹雨打,内核却已经腐败。
      他不会笑,没有太多表情,不显眼,眼睛藏在稍长的头发后面,他不知道那双眼睛里面包含的情绪,他很孤独。

      他对栗倦的亲近并不是无缘由的,栗倦说的很对,他们没有过过多接触。
      可能一年间说话都没有超过十句的两人算不上朋友,朋友的定义也没有这么浅薄。如果说是陌生人的话贺厌炽更不知道了,他在这段关系里面显得很被动,被动到可能栗倦不理他或者无视他,他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思自己。

      这种亲近感和好感更倾向于是两个孤独却又相似的人在被互相吸引,起码他是不讨厌和栗倦接触的,在他少年时代的创伤中栗倦可能是唯一一个去看过他的人,给予他支撑和安慰,微不足道的关系让贺厌炽想要去回报,甚至倾囊相助。

      他嗤笑了一下,烟灰顺着手指点了点掉在地上,修车厂还仍旧灯火通明,他开车回去的时候几个大男人正坐在廊檐下喝酒吃饭。
      成哥听见车响声拎着酒瓶子起身走出大门,贺厌炽没开车进去,他把车停在路边,那只烟还没有吸完,半长的烟身被他夹在指缝转动,成哥敲敲车门站在车门外又喝了口酒,他没喝醉,一瓶酒还没下去半瓶,随着他的动作来回咣当。

      “来两口?”酒瓶被贺厌炽伸手接住了,他仰头猛地灌了几大口,成哥抬手接着他扔过来的酒瓶也灌了几口,“怎么样?约会还顺利吗?”
      贺厌炽摇摇头,“都说了不是约会,只是接个朋友。”
      “我可不信。”成哥地看着他,“谁和朋友见面还一大清早就爬起来做发型。”

      贺厌炽的行为和他的口径实在大相径庭,惹得成哥越发怀疑。他昨天吃坏肚子了,今早凌晨爬起来就看到贺厌炽已经冲完澡从浴室里面出来了,对着镜子来回看了很久,刮胡子的动作都利落细致不少,脸几乎都要挨上镜子面上。
      成哥看着他一脸臭屁的样子还转头问他看上去怎么样,成哥白了他一眼,机械性地夸他帅,一定能迷倒男女老少,上到八十岁下到八岁无一不对他芳心暗许。

      贺厌炽没在意成哥的调侃和敷衍,他甚至在心里想象了一下栗倦看到他的画面,嘴角都没忍住翘了起来。成哥看他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实在好奇地很,搂着他的脖子逼问他到底看上哪家的小姑娘了,他可没怎么见过贺厌炽笑的样子。
      贺厌炽在人前也会笑,但是那种笑并非发自内心的,面对客人的礼貌和寒暄是他最基本的素养,这种发自内心宣泄自己想法的笑他不曾见过。

      “真的不是去约会?”成哥双手抱臂倚靠着门边,贺厌炽在刷牙,他吐掉几口水看了眼镜子,“真是朋友,而且……”
      成哥追问他,“而且什么?”
      贺厌炽继续说,“你想见他?”
      “想啊,怎么不想。”成哥眼见有戏,“你要真是喜欢人家,想跟人家过下去,我起码算作是你的长辈,总要先帮你把把关。”
      贺厌炽笑了,他索性压下了栗倦的性别之分,不做言语。

      贺厌炽已经洗漱好了,成哥跟在他身后走出浴室,紧追了几步,厨房里的豆浆机已经运作好了,贺厌炽到了杯豆浆又从冰箱拿了几个鸡蛋准备做个简单的早餐。
      成哥很操心贺厌炽的感情状况,也许知道他的前半生过得并不是太好,相处久了又知道他的为人,着实为贺厌炽扼腕惋惜,时不时给他介绍些相亲对象,或者有时候也会有姑娘先一眼看上他,成哥统统不放过,安排着相处。

      起初贺厌炽并不是很抗拒,他也有抱着相处的想法试试,但是却仍旧没有对谁再有心动的感觉。少年时期的伤疤太大,每逢隐隐作痛之时都在提醒他不会有好下场。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让自己悔恨的事情,贺厌炽正在学着自洽,只是他的恢复时间很缓慢,缓慢到他的心里暂时还装不下另一个人。

      “你那对象……”成哥眼疾手快地收回呼之欲出地话,呸了一声才换了个说法,“朋友叫什么啊?”
      煎蛋滋滋作响,成哥揪了两颗水晶葡萄吃,贺厌炽的神情有些恍惚,他陷入回忆太久,总是很难走出来。他不再纠正成哥的说辞,事实摆在面前才能堵住他的嘴,贺厌炽难得不去占这些口头便宜了。
      “他叫栗倦。”

      “栗倦?”成哥反复搅弄了几下这两个字,名字一遍遍地喊了几下才琢磨出味道来,“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我又一时想不起来。”
      贺厌炽已经端着早上买的油条和煎蛋坐下吃了起来,一会让他还要去理发店做个造型,衣服也要多买两件了。奇怪,贺厌炽忍不住想,他好像一对上栗倦就变得像个毛头小子,这里面存着报恩的真假情谊有几分他也慢慢摸不清楚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贺厌炽咬着油条咽下豆浆,成哥在洗漱台探出头问他,“你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见见?”

      成哥问他,“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见见?”
      夏夜晚风,梧桐树叶还在沙沙响,贺厌炽下了车,他又点了一支烟蹲在路面低矮台阶上,他烟瘾不大,有时候上班有人递来的烟就顺手接了,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相处方式。
      “行了啊你。”贺厌炽点点烟身,“他今天刚进了趟医院,我可不敢再折腾人家了。”
      “你打人家啦?!”成哥一听急了,几乎跳脚道,“你是不是又打人了?”

      贺厌炽看上去是个情绪很淡定的主,其实脾气比谁都不好,他做人原则只有两个,要么听我的,要么滚。
      做生意总会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觉得老板脾气好,想着犯两次不大不小的贱能发泄平庸人生最有一点存在感和憋屈,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贺厌炽就着了他们的道成了出头鸟。

      恰巧看起来最不好惹的成哥不在,有人就气势汹汹地来找事了,揪着贺厌炽的领子恶人先告状他洗车的时候把车刮坏了,不由分说地砸场子。贺厌炽也没想到会有人蠢钝成这样,会想着跑到别人的场子闹事,最后他扬着手把人教训了一顿。
      本来只是想坑点小钱的小混混被拉进警察局教育了几天,贺厌炽也被带走了,成哥看着那几个前科累累的人气不打一处来,贺厌炽一言不发地坐着,负责记笔录的警察眼神晦涩地看了贺厌炽好几眼。
      他的右手还被绑着,一脸淡然地坐着,他自然知道警察看到了什么东西,对那种眼神也熟知一二,索性避下视线不再说话。

      从警局出来后已经很晚了,贺厌炽脸上都是伤,看上去滑稽的很,怕是相近的熟人不仔细看也认不出他了。他不喜欢太多别样的关注,索性把帽子带上了。
      他站在警局门口没动,外面黑漆漆的,昏黄的路灯照出雪的影子,今年的第一场雪于今晚降临。

      成哥去开车了,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贺厌炽低着头点了一支烟,瘦高的男人围着厚厚的围巾带着口罩,还带着一顶针织帽,看上去很怕冷,一直在打哆嗦,只露出一双圆眸眼瞳,贺厌炽挑了下眉。

      接着,警局里又出来了一个穿着牛仔外褂的高大男人,那人的半张脸肿起来了,不过看上去还是张帅脸,眉目浓厚,很正气的长相。贺厌炽淡定地随意撇了他一眼,那人也看了过来,气势汹汹的,看上去不仅没泄火也没长记性,暴脾气一上来作势就要上前和贺厌炽再来上一架,情绪极其不稳定。
      裹巴地结结实实的男人伸手拉住他了,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压下他欲抬起的手怒斥他冷静点。接着贺厌炽就被迫听了一场类似于翻旧账的吵架,多数是男人的沉默和偶尔的蹙眉,他的情绪起伏并不大,甚至贺厌炽觉得他口罩下面都没什么表情。

      “你他妈说句话能死啊?!”穿着牛仔外褂的男人情绪颇为激动,声音都高了不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让你来保释老子你就穿得跟个嫌疑人一样,这么怕老子丢你的脸吗?”
      贺厌炽自知尴尬地咳了几下,被迫吃瓜还吃到了一对同性伴侣身上,不过在他听来两人好像已经是分手的状态了,一方纠缠,一方淡漠,真情从不是个长久的话题。

      “对,你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丢脸。”那人道,“宋顷,我来保释你只不过是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
      “你劈腿被人家女生的男朋友打进医院是我去照顾你几天几夜,你学什么□□打架约战,不学无术,我也愿意养着你,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让自己体面一点不好吗?”

      宋顷目眦欲裂,没想到他这么不讲情面,成哥已经开车回来了,他从车里伸出头按了几下喇叭,朝贺厌炽喊道,“走了。”
      男人看上去也不想纠缠了,他转身下了台阶,宋顷自然不会想让他这么轻松离开。手还没伸出去,贺厌炽已经利落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背,脚不自觉地往前滑了一下,男人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立刻大声惨叫起来。
      有人从警局走了出来,贺厌炽立马捂住他的嘴巴,胳膊亲昵地揽住男人的脖子冲人笑笑,解释他们认识,是朋友,背后的手使劲掐着男人的后脖子威胁他,只见男人重重点头,警察又教训了两人几句见无异样回了警局。

      贺厌炽拉着男人来到车子背面,监控照不到的地方他把男人抵在车上,厉声道,“兄弟,奉劝你一句。你好歹一个大男人,都分手还对人家纠缠不清,丢不丢人啊!”
      宋顷动弹不得,转身已经看不到男人的影子了,冲动劲头过了留下的就是无尽的后悔,贺厌炽见他冷静下来了也送开手上了车。

      成哥发动车子往医院走,他摘掉了兜帽,成哥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呆站在原地的宋顷,像是在开玩笑地说道,“那人跟你还挺像的。”
      贺厌炽极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瞎的?”接着他又不服输地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自己的人品在你的心里下降到了负值吗?”
      成哥知道他误会了,放声大笑道,“不是,我是说第一眼看上去比较像。”

      贺厌炽的思绪不再飘远,他手里的烟也吸完了,迷蒙白烟里,他又想起来去年冬天的事情,那道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走进了大雪里,走了几步却又兀然蹲下,贺厌炽觉得他在哭。
      成哥问他发什么呆,贺厌炽站起身,他笑了笑。

      想起那天那人,他们从他旁边经过时成哥还在听车里等广播,恰好那时分他听到了广播里的歌曲,女主播的声音很温柔,娓娓道来。背景音乐应声而起,他只依稀记得几句歌词。

      “给你我所有的温暖。”
      “脱下唯一挡风的衣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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