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9、第八十九章-八十九片花瓣 ...
-
3月24号，正式比赛的第一天，薇薇五点就醒了。
她洗漱完毕，摊开笔记本，最后确认了模运算的边界条件、极端构造的反例这几个她比较容易出错的点，就溜上楼去凌崇的房间。
这几天薇薇都是和奥数队一起活动，凌崇自己一个人住在顶楼套房。
“薇薇？”凌崇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嗓音略带含糊的呢喃，大概是被自己吵醒了。
薇薇脱掉鞋，钻进他怀中。
凌崇皱眉，摸索着脱掉她的外套，亲亲她的额头，搂住她继续睡觉。
-----------
考场设在慕城大学的主教学楼，古老的橡木门厚重而庄严。
踏入考场，薇薇的目光扫过其他选手，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坐在位置上转笔，有人神情专注目不转睛……
她深吸一口气，等老师发卷。
9点铃响，老师走下讲台，IMO决赛正式开始。
薇薇翻开试卷，先检查卷子的完整度，确认无误后快速扫过题目。
第一题是数论，题干简洁却暗藏玄机，薇薇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可能的路径，稍作带入尝试，思路如泉水般涌出。
第二题是几何，问题不大，笔尖快速略过纸面，演算验证。
第三题的组合数学让她微微挑眉，组合与代数的综合体，这正是她最擅长的领域。薇薇心脏砰砰作响，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迅速构建了一个巧妙的归纳框架。
……
考前一切仿佛都很漫长，可真的进入考场后，就好像开启了加速器，哪怕中间休息了一天，参加国际奥数学会报告会，本届IMO的考试环节也飞快地结束了。
薇薇安静走出考场，正午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考试结束，她精神是亢奋的，身体却难免疲劳，饿了。
陈老师早已在考场外等着他们，他没有问他们几个考得如何，而是给每个人都递过去一瓶水。
“先休息，回去吃饭，别急着对答案。”
酒店餐厅很热闹，考完试了，来自不同国家的选手们都在热烈地讨论题目。
一个金发的瑞典男生兴奋地比划着：“那道几何题，我用的是反演变换！”
旁边的日本选手点头：“我也试过，但最后用了射影几何。”
……
薇薇不能完全听懂他们的交流，可是数学名词却是没障碍的。
她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她喜欢的数学。
数学的世界这样纯粹，哪怕大家在赛场上都想拿第一，哪怕语言、国籍差异大，可是思维碰撞的过程，追寻真理的快乐是一致的。
——
回程的飞机上，凌崇还在处理文件。
这次一起来德国，他都一直在开视频会，只有闭幕和颁奖那天陪薇薇一起去了会场。
薇薇摸了摸盒子里的金牌，内心无比平静。
这次的比赛于她而言，在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就已结束。
他们6人有5人拿了金牌，她和何渠、宋子肃三人满分，团队第一的金牌也收入囊中。
一向冷静的陈老师也激动难抑，薇薇的心情反不如国内赛颁奖时兴奋。
大概是考完之后，她就对结果已成竹在胸。
知道自己会收获满分，会拿到第一。
出考场的时候她就预想过颁奖礼、预想过老师的欣慰表情，所以当真的站上领奖台的时候，她反而有些怅然……
比完赛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高频的刷题，什么也不用考虑，只要专注考试的生活了啊。
让她再回去高中的课堂，上课、复习、月考……
好像太过乏善可陈，不够刺激。
习惯了紧张刺激的竞赛生活，再去按部就班的上课，就提不起劲来。
更何况她现在连高考的压力都没有了，生活费有奥数的奖金打底也再不是问题。
薇薇叹气，这样上课，还有什么意思。
好在接下来还有IBO可以比呀~
哎呀，薇薇暗笑自己贪心，人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回到阔别已久的克己中学，薇薇终于兴奋起来。
比赛成绩于她没什么惊喜，可是王校长的奖学金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呀。
参加过学校举办的庆功会，收到了税后仍然可观的奖金，参加完各种访谈、采访之后，总算能回到宿舍喘口气。
晓晓给她倒了一杯水，“来，给我们学神薇宝敬茶。”
薇薇咧嘴笑着接过水杯，“谢谢晓晓。”
晓晓已经慢慢适应了理科班的日常，生物虽然还是稍微弱一点，但也在追赶中。
“晓晓，你准备考什么学校呀？”
晓晓靠在书桌上，双手托腮，瘪了瘪嘴，“我还没想好呀，明明才高二，我怎么觉得日子过得这么快哇，马上下学期了。”
她晃了晃腿，“我想上海大吧，离家近。可是这几年海大好热，分数好高的。”
她算了算自己这学期3+1+2的最好成绩，发挥正常的话，倒是可以争取下海大。
可热门专业肯定是够不上了。
前两天，学校给高三学生开了填报志愿的讲座，她也溜进去听了。
感觉专业和学校，都很重要，怎么抉择她更纠结了。
薇薇捏了捏她的脸，“我们才高二嘛，又不是两个月后就考试了，还有一年呐，你再提个20分，嗯，保险点的话，25分，就没问题啦。”
晓晓翻了个经典白式白眼，“是哦，我怎么没想到呢薇神，20分而已，好容易的。”
薇薇咯咯笑起来，“那我们一起复习嘛~我要准备IBO，你要补生物，刚刚好的呀。”
“这倒是呐，我们……”
“咚咚咚……”
晓晓话没说完，敲门声响起。
“来啦~”薇薇坐的离门边近，她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
是沈丹犀。
薇薇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沈丹犀了，上次和晓晓聊到她，还是分班试的时候。
晓晓说她排名仍没超过张志一，意料之中，她理科没有张志一强势。
站在门口的沈丹犀两手垂在身侧，左手还提着一本物理习题。
她抿了抿唇，开口说道，“李雪薇，你有空么？我有点事情和你说。”
薇薇心下莫名，不过没有拒绝。
4月的至善池，莲花还未开，池水却早已褪去了寒意。
池水泛着粼粼柔光，岸边新抽的柳丝垂到水面，搅得云影也跟着漾起细碎的涟漪。
薇薇坐在亭中，轻嗅着微风带来的清新气息，抬眼看向望着池中初生莲叶的沈丹犀，“你要和我说什么？”
她俩久无交集，之前虽然有些口角，但也不算太大的矛盾。
好像没有什么需要专门聊聊的？
沈丹犀将目光从半舒半卷的莲叶上收回，转过身，凝视坐在亭中的女孩。
她梳着高马尾，几缕碎发被春风撩起，圆圆的杏眼比眼前的池水更透澈，身上的白塔校服干净整洁。
好像和高一时候一样，可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不同。
她腕间的手表又换了一块，脖之上露出了一段深色的编绳，吊坠埋在校服里不知是什么，脚上的鞋子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泛白布鞋。
沈丹犀侧过眼，盯着亭边花坛里的络石花，白色的花瓣如此平凡。
“先恭喜你奥数拿了金牌。”络石花这个名字还是她专门去查了才知道的。
这种绿色植物，开得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却基本没人知道它叫什么。
她仍然没有看李雪薇，而是摸了摸手中的习题册，看着封面上的文字，“我对你没有恶意，虽然我说话不太好听，但是……”
薇薇知道她在解释图书馆兼职的事情，当时她讽刺自己是凭长得漂亮和黑塔搭上关系。
说实话这件事她差不多忘记了，不是不介意，而是那段时间学校各种讽刺她的人，和乱七八糟的谣言太多，沈丹犀并没有什么特殊。
她无意去改变别人的想法，而且她确实因为和凌崇的关系而改变了生活，且改变很大。
她知道自己不是攀附、不是曲意逢迎就好，何必去和那些心怀恶意的人解释什么。
更何况，解释有用么？用恶意揣度别人的人，想要的也不是真相。
“嗯，我知道了。”她并不在意沈丹犀的想法，恶意也好，善意也罢，她们只是不太陌生也并不熟悉的同学而已。
可很明显，沈丹犀很在意，“我说的是真的！”
“我真的没什么恶意的。”她再重申了一遍，直直看向薇薇的眼睛，“我们俩的情况比较像，这么说也许不客观，你大概比我还更难一点。”
她苦笑，“明明是这么不好的条件，却进了克己这样一个豪奢的私立校，你大概也和我一样，是为了奖学金吧。”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很多交流，但我其实一直很关注你，之前那样说你，是我口没遮拦，我要和你先道个歉。”
“其实，之前我就想和你道歉的，但总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她看薇薇惊讶挑眉，顿了顿，“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口不择言伤害了你。”
薇薇看着沈丹犀的眼睛，她的近视度数有点深，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变形，可眼中的真诚却很清晰。
薇薇浅浅一笑，“已经过去啦，没什么了。”
她听多了这样的谣言可并不是不生气，所以没法说出没关系。
不过事情过去很久了，过了也就过了，她不会耿耿于怀。
“谢谢你！”沈丹犀看得出她的坦然，她不是在应付敷衍，而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道过歉，沈丹犀安下心来，“你接下来还要参加IBO竞赛是么？”
“嗯，已经报名啦，也和朱老师沟通过了。”
“那你还和凌崇在一起么？”
薇薇皱眉，“什么意思？”所以，这个才是她真正要说的话题么？
沈丹犀组织了一下语言，“你完全可以靠自己的，不是么？”
“你本身就很优秀，数学天赋也非常好，IMO的成绩，以克己的大方，应该给了很多奖学金吧？”她看了看薇薇头顶闪亮的发夹。
“像我们这样的身份背景，好好读书，才是改变生活的最好路径。”
“哪怕前路荆棘丛生，独立的人格和清醒的头脑，才是手中利剑，更何况你有了明大的保送，已经拿到通向成就未来的入场券。”
薇薇肃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